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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刘文

因为索家武馆跟薛明青家相距不远,而这附近的大医院就这一家,所以,索三纳、薛明青能跟曲龙、赖美丽出现在同一家医院,也算不上是巧合。

薛明青进了手术室后,索三纳在手术室门外,咬着嘴唇瞪着眼睛,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想起妈妈又恨又怕又担心,恨自己、恨何家晋,恨了一圈,竟然偏偏不恨薛明青。

“索三纳!什么情况啊现在!”一个洪亮的女声传来,在医院走廊一边狂奔一边喊话的是刘文、索三纳大学里的好闺蜜。

女子刘文,看着就像个传奇,一双丹凤眼高高挑起,皮肤好似蜜蜡般柔润细腻,身高超过一米八,身材硕而不肥。

刘文的爸爸自柔道国家队退役后,在体育局工作。刘文自幼练习柔道,本是很有前途的运动员,但16岁那年,她学着练跆拳道的同学踢木板,人家都是用跆拳道馆专门备置的木板来踢,但那种木板对她来说几乎是随手掰断,她就想办法从家中弃置的红木沙发上卸下来一块结结实实的木板,刚出脚要踢的时候,一来她力道大,二来她妈突然出现大喊一声“我的沙发”,导致刘文一时走神搞错了着力点,结果,跟腱断裂。

跟腱断裂这种情况,对于一般人来说恢复后不会影响正常生活,但对于专业运动员来说,就有可能无法承受高水平比赛时的压力。本来刘文的妈妈就一直反对女儿当运动员,觉得太难太辛苦,刚好碰上这次受伤,妈妈就把刘文从专业运动员的道路上拖了下来。

在学校里,普通的男生对刘文这种壮硕型的女性兴趣不大,而其他女生由于经不住刘文不经意间的拍打,故而都尽量跟她以礼相待、相距甚远。索三纳因为从被索潮海摔打惯了,所以才能跟刘文亲密无间,成为好闺蜜。

刘文第一次到索家武馆玩的时候,就差点把武馆给踢了,要怪也只能怪何家晋。

当时,武馆大概有七八个人在,何家晋之所以起意挑衅,源于两个念头,首先他自以为练功已有几年,再不济也不会在一个女流手下输得太难看吧,就算对方高大健硕,但毕竟是个女流。再者,他确实也想见识一下柔道到底有多威猛。

于是,何家晋主动挑衅:“我一直觉得柔道很厉害,怎么说都是奥运会的比赛项目啊。不过,从来没有现场体验过柔道的魅力。既然你从小练柔道,到了我们武馆这种地方,总不能不表现一下吧。”

听到这番话,索三纳在一旁笑而不语。

何家晋本想着刘文可能会推脱一下,谁知道,他那一挑衅,刘文正求之不得。

刘文十分爽朗地站起来,鞠躬,立马像一团乌云般地向何家晋压过去。这下,反而是何家晋没有准备好了,他试图缓和:“等一下先……”还没说完,刘文结实的胸脯竟几乎挨上了他的身,何家晋何曾被一个高大丰满的女人这样靠近过,上身自然要往后倾,而此时,刘文右脚已然插进他左脚内侧,顺势向外别拐,双手同时抓着他的肩膀随意一甩,何家晋就已仰面朝天摔在地上。此时,他依然相信那是刘文丰满的胸脯造的。但刘文并不觉有什么异样。练柔道的女人不拘小节,在道场上没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想法。

接着,何家晋就被刘文以各种招式不断地压倒、掀翻,最不济的一次是被过肩摔,他只觉全身失重地动天摇,发出声声惨叫;接着是曲龙,同样不堪一击、声声惨叫。

再接着是赖美丽。身高刚刚擦过一米七五的赖美丽刚站出来时,刘文觉得他矮了,不想动手,但在赖美丽的坚持下,两人还是拉开了架势。赖美丽下盘稳,力气足又敏捷,刘文开始几个勾腿要么没有撼动他、要么被他躲开,她开始习惯性地加大力度去扯赖美丽的衣领,进入僵持,可赖美丽身上那件单薄的雪纺练功服哪会像结实的柔道服那样经得住撕扯,没抓几下就哗得被撕裂好大一个口子,整个左边肩膀都露在外面。

这下何家晋和曲龙才知道自己有多弱,刘文几乎不需要撕扯他们就可以把他们撂倒。

衣服半边都被撕裂了的赖美丽瞬间一个迟疑,恰是这个迟疑,被刘文抓住机会破坏了重心,眼看着要倒地,赖美丽怒了,情急之下他自降重心,双手放开刘文撑在地上,一条腿膝盖着地,另一只腿施展出大幅度的后撩腿狠狠地扫中了刘文的下巴,这一招倒踢紫金冠力度不大却足以导致刘文一惊……大惊之际,赖美丽迅速转身站稳,对着刘文的肩膀又是连着两个结结实实的侧踹,刘文很帅气地向一旁翻滚几下顺势站起,大喊一声:“犯规!”

刘文刚喊出声,又立即自觉理亏,毕竟对方不是在跟自己拼柔道,又为何要守柔道的比赛规则。

柔道成为正式的体育运动项目以后,便禁止使用击打类的挡身技,以参加运动会为目的的柔道运动员实际上是十分文明的,基本不会上演拳打脚踢之类的动作。因而练柔道的跟练武术的人打起来其实没什么意思,而且互相不容易服输。不是一路人,架都打不到一起去。谁能影响对方用自己的路数对抗,谁就占得上风。何家晋和曲龙都不由自主地跟刘文拼起了摔法,当然没有任何胜算。赖美丽破了跟刘文纠缠在一起的状态,以脚法攻击便能占到便宜。

而赖美丽使出大力踹了刘文几脚后,也有点脸红,毕竟对方是个女孩子。

正值场面有点尴尬之际,在场围观的人中有一个说了句不太中听的话,此人便是敛武门掌门晁飞腾,就是那个在索家武馆学过两年,后来自创敛武门、偶尔还会回武馆串门的晁飞腾。索潮海对他虽然没什么大意见,但态度一直都是不冷不热。

晁飞腾看得热闹,笑了几下说:“索师傅,看那两个小伙子,在你这儿练了这些年,都还是花拳绣腿。现在的年轻人,吃不了苦啊……”

这话一出,何家晋、曲龙在惭愧中流露出不悦,索潮海则十分不悦,心想:“我的徒弟,要说也是我说……”

不悦的情绪暗流涌动,场面更加尴尬。

最不悦的其实是白芳芳:“花拳绣腿也是本事!现在什么年代,有几个人练武术是为了打架啊,不都是为了强身健体吗。你要真说武馆教人打架,很多小孩子妈妈还不愿意送孩子来了咧。”

晁飞腾还不退缩:“打不赢就说是强身健体嘛。其实我还真想知道,如果真就不打不踢,就拼摔,这里几个徒弟行不行?”

白芳芳抓住机会:“飞腾啊,那你试试吧。你不也是师傅嘛。”

晁飞腾内心其实是没有把握的:“我怎么能上,这里是索家武馆,我在这里卖弄,不是喧宾夺主了吗……”

“刘文啊,你来拿我试试?”晁飞腾和白芳芳啰啰嗦嗦之际,索潮海起身走向了刘文。既然徒弟都不能让人家心服口服,搞得外人在一旁说怪话,师父再没动静,就显得矫情了。

刘文心思单纯又年轻,没想过如果自己把这武馆里所有的徒弟都撂倒了的话,可能会导致索家武馆损了颜面,她就只是单纯地想找人过招,赢了开心,输了也开心。听见索师傅要让自己拿他,那就拿吧,便上前将手向索潮海肩膀伸去……

谁知这第一手伸出去,先是被索潮海一抡挡开了,刘文再伸左手,索潮海右臂一个太极云手将其左臂压下,这次他没有挡开,而是顺势用手抓住刘文的手臂,捏了一下。

刘文自小练柔道,自认为双手的抓力十分强大,被她抓住,就像被钳子钳住一样。可是这次,被索潮海这一捏,刘文觉得自己简直疼到了骨头里,在心里疑惑道:“难道是传说中的分筋错骨手?”不由得眉头一皱,抿起嘴巴,活脱脱一张小女孩的脸,煞是可爱。

索潮海看着刘文脸上阴晴不定,心里也觉着可爱,但却没有要结束的意思:“这是我让你拿不着我的打法。你可能不服,因为你擅长摔嘛,现在我让你拿住我试试。”

刘文本来被那么一捏,就知道要真打起来自己肯定不敌对方,但听索潮海这样一说,她内心又燃起了一点斗志,“如果给个机会让我摔,可能有戏哦。”于是,她两只手分别抓住了索潮海的左肩和右臂,准备与其角斗纠缠一番。而索潮海浑身上下看着并未过分用力,而是随着刘文的推搡拉扯不断变换着方向,刘文一身的力气时不时被他这样卸掉,心里又开始嘀咕:“推手?晃来晃去好无聊!”

索潮海感觉到了刘文心里的动静,趁其注意力分散之时,全身瞬间紧绷、放松,膝转、胯转、腰转、肩转、臂转,这弹抖的劲力直达指尖,酣畅淋漓。结果就是刘文被震推出去,撞上了吊在几米开外的大沙袋。

一个武者良好的品行通常会在遭遇失败时表现出来。此时的刘文双手向后伸去,抱住那100斤的沙袋,全身松松垮垮得背贴沙袋摇晃起来,头上的发髻乱糟糟的,红得像是有点上火的双唇紧抿,脸颊的汗流和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一起闪着亮晶晶的光。那样子,何家晋看着都有些喜欢了。

刘文靠在沙袋上一边微微晃动着,一边倔强地沉默了许久,忽然十分开怀地笑了起来,一边走向众人,一边说道:“索师父,好厉害!在你们这里学拳,学费是要多少?”

这一番话,搞得在场的人顿时都大笑起来,何家晋心想:“真是豪爽啊。”

一听这话,白芳芳亲热地把刘文拉到一旁,小声地说起价钱来:“你的基础这么好,随便练一练就会练得很好哒!你是纳纳的好朋友嘛,我给你打个折,但是你不要告诉别人……”

当天刘文走后,索潮海语重心长地对几个徒弟说:“现在知道什么叫专业了吧。人家专业的练法,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练功,哪怕是一个手抓的动作,都要练上成千上万遍,才有那种劲道。你们这些业余的,练武术主要还是要以锻炼身体为目的,以后要是碰上什么专业柔道队、拳击队、散打队的那些人,没事儿别自找没趣。”

听了这话,何家晋、曲龙他们都点头称是。

索潮海又说:“还有一点,曲龙你打之前绕来绕去地摆什么造型呢?我刚才看着都想笑。你们都记住了,以后无论是打架前、打架中,还是打架后,都不需要刻意地摆什么武术造型!摆造型的都是电影看多了。”

何家晋发出一阵窃笑,曲龙满脸尴尬之际,白芳芳在一旁插话道:“有时候摆造型,也不一定完全没有用。当你遇到一个对手的时候,你可以先摆一个武术造型,来试探对方的反应,如果对方也跟着摆一个造型,那就说明对方也是电影看多了脑子进水,那你就可以试着跟他打一打。但是如果对方紧盯着你岿然不动,这就说明对方是个有实战经验的人,那你们摆完造型就赶紧跑。”

这下,何家晋和曲龙一起哈哈大笑起来,白芳芳自己也笑了一下说:“笑什么,这都是经验。”

一片玩笑声中,忽闻赖美丽倔强的声音:“那,我还是想要练出真功夫。”

索潮海听了这话,有点心疼赖美丽,他知道赖美丽确实是真心热爱武术,但家境不好,毕竟还要打工赚钱,在时间和精力上都耗费不起,要想达到较高的水准,不得不付出更艰辛的努力:“不过话又说回来,民国时候那些武术宗师,其中有很多也是要干活养家的,还有些农村的大师,一边干农活一边练武术。美丽呀,你也不要失去信心,刚才那些话是说给那些练功不刻苦的人听的。”

说完,索潮海瞪了何家晋和曲龙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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