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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薛明青

因为何家晋一直在对索三纳实时传递白芳芳的最新状态,所以薛明青其实很早就在家里候着白芳芳了。

知道白芳芳即将找上门来,薛明青的大脑开始飞速地运转起来。他习惯性地从应该穿什么开始思考——“绝对不是应该花哨和夸张的场合,应该朴实无华又彰显品位,既能让她觉得亲切有好感,又要有一种高贵的气质来无形地压迫她,让她不敢轻举妄动。三纳她妈也太小题大做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其实我完全可以现在离开,选择逃避。可我是一个懦夫吗”,薛明青五指分开将烫成略微卷曲的头发,貌似随意地捋向脑后,露出发际线上那个漂亮的美人尖,“我看起来的确很像一个臭美的懦夫,可惜我不是。青青,你一定觉得我是一个懦夫吧,对不起,又让你失望了。”

薛明青最后选了一件汉服改良式墨绿色亚麻T恤,裤子则是深灰色束腿休闲款。穿戴整齐后,他不忘开启一瓶红酒倒进醒酒器,“白芳芳,三纳的妈妈,索家武馆的师娘,学历低下,听说功夫也很一般,应该无法对我的肉体造成什么伤害吧……不过,其实,我错得比她想象的还要离谱呢,我的身心简直乱七八糟。”

一丝阴暗的浅笑挂上薛明青的嘴角,从侧面看,唇线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好像提前设计好的一般,法令纹深浅适中,给他陶瓷般均匀剔透的肌肤添加一道魅惑的阴影。他一边把一只手插在裤兜里来回踱步,一边在脑子里搜索着可能用来说服白芳芳原谅自己的理论,“人性那套说辞已是老生常谈,连我自己都感到厌倦。有关亲子关系的心理学论述吗?三纳不就是因为父亲的疏离和母亲的过度关注而产生了叛逆心理以及对两性关系认识的紊乱,所以才被我利用……呃……我当然知道自己是在利用她们的弱点,她们年轻,荷尔蒙爆棚,对一切都充满好奇,她们不了解我的空虚,不了解我的追求。”

想到这里,他忽然看到客厅墙面上还高挂着妻子潘逸青的那副油画肖像。这恐怕不太合适,既然来人是因桃色事件,墙上留着妻子的画像自然不妥。薛明青立即从某个角落里拿出一副挂毯,因为薛家房子是顶层复式,客厅内高将近5米,薛明青得攀着梯子才能将挂毯挂起,遮住画像。这幅挂毯似乎专门是为这个目的准备的,而遮盖妻子画像的这套动作,看起来薛明青也是驾轻就熟。

这幅羊毛挂毯是几年前潘逸青在蒙古旅游时,一眼就看中的,毯上的画面是昏暗背景中一匹白狼的正面像,肩背拱起,毛发似在风中缓缓飘舞那般栩栩如生,眼睛泛着琥珀色的光,蓄势待发。当时,潘逸青也没想到,自己不远千里带回来的心爱之物,最大的作用是遮盖自己。

“干脆,让白芳芳狠狠揍一顿出口气算了,她快到了吧……”,一阵忙活之后,确定一切准备就绪的薛明青,望着落地窗外斑驳的珠江,饮过一小口红酒,苦笑了一声:“明天的太阳还能照常升起吗?”

当白芳芳和何家晋真的站在眼前的时候,虽然气氛十分紧张,但薛明青依然没有办法不感到新奇,在心里感慨着:“这……这是什么裤子?灯笼裤吗?”

刚走进这个房间的白芳芳内心也有短暂的惊诧:“这是什么?狼!这个男人……瓷娃娃!”

何家晋看着薛明青更是惊为天人,他以前一直觉得曲龙帅,看到薛明青之后,才知道什么叫帅得不真实。这世上有很多相貌出众的人,但其美得是否真实,有时取决于其所处的环境。就像薛明青,如果在索家武馆傻坐着,他的英俊就不会给人造成什么压迫感,但此时,他身处这间空旷豪宅中一副诡异的白狼挂毯旁边,如果目光往左上方移,还会看见一把倒挂着的泛黄油纸伞,伞面饰画已模糊不清,似乎有凉亭一座、有树几棵,这伞面兜住了顶灯的光线,使得薛明青脸上影影绰绰……因为这些装饰,薛明青的形象被赋予了高贵神秘的气场,在气势上首先压倒了何家晋。

但是那些外在的装饰,对于白芳芳却没有什么震慑力。

“你就是薛老师……薛明青?”短暂的目光对接之后,还是白芳芳先开了口。

“对,我就是。”

何家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全身的肌肉似乎都开始紧缩起来。薛明青却十分冷静,因为他相信,在激烈冲突发生之前,应该会有一个指责和争吵的过程。他这样想是因为他不了解白芳芳,以至于当他看到白芳芳扑向自己挥起拳头的时候,他还保持着一个优雅的站姿,以至于那拳头重重落在他脸上破坏了他的重心导致他整个人向着白狼挂毯跌过去之时,薛明青还是不能相信,姓白的女人已经开打了。

当薛明青反应过来,自己面对的不是质疑不是尴尬不是羞愧,更加不是低级的语言游戏,而是切切实实的肢体冲突的时候,时间提速了,他似乎找回了儿时为了不受欺负在小镇街头打架的感觉,整个人迅速摆脱了温文尔雅的风格,进入疯狂混乱的反扑——这也是白芳芳和何家晋始料未及的。

白芳芳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文弱的大学教授,身手却是如此敏捷,摔倒了能迅速翻滚起身,偶尔还能抡起胳膊准确地抵挡她的攻击,一边躲闪一边还不放弃好言相劝,只不过措辞完全不像方才他深思熟虑过的那样,语气也越来越败坏:

“索妈妈,你冷静一点,我道歉!我知道你生气,但这件事也不能全怪我。

“我每天都要面对很多诱惑,你能明白吗?诱惑,你懂吗?

“其实,我也没有把三纳她怎么样。

“三纳她不会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

“你这个女人,你还有没有理智!

“打够了没有!打够了没有!”

何家晋站在房子中间,不断转动身体看着两个人在眼前进行这种短距离的猫鼠追击游戏,经过观察,他感觉自己获得了实战的第一个经验:尽量照着对方身上同一个地方用力击打,而不是四处乱使劲消减杀伤力。因为他看到白芳芳的几次较有力量的袭击都打到了薛明青的左脸上。眼见薛明青的左脸肿起来、紫起来,在他白皙的面庞上愈发触目惊心。而让何家晋更加激动的是,在这番厮打之际,有很多个瞬间白芳芳的衣服被撕扯得挪了位,露出了腰背间的文身,何家晋看了个仔细,那是一朵红莲嵌在白芳芳的右后腰间,那红色不是很正,好像有点偏紫,又有点偏蓝,当是日久脱色所致……

“哈,师娘,原来你真的有文身!”何家晋忍不住喊出来。

就在此时,脸疼得火辣辣的薛明青忽然转向,朝着家中的开放式厨房冲过去,一个十分利索的翻腾,他越过黑色大理石质感的约60厘米宽的吧台,从料理台上的刀具组中,抽出了一把西式面包刀,刀刃有锯齿!想必他是情急之下被逼得走投无路,只见他一手拿刀,一手捂着肿胀发紫的左脸,气急败坏地喊道:“你这个女人,真是太野蛮了!你赶紧收手!”

白芳芳万万没想到薛明青会动刀子,其实她已经觉得打得差不多,可以开始吵架了,但这刀光一晃,再度激起了她的斗志。可怕的是,她的神情从愤怒变成了冷静,她调整了一下身体的重心,左右晃动了一下脑袋,脖颈间发出只有她自己才能感受到的轻微的咔咔声,眼里两道寒光像钉子一样朝着薛明青的目光深处,毫不畏惧地钉进去。只见她迎上去双手撑住吧台借力翻爬而过,何家晋后来评价白芳芳这个动作远不及薛明青那般迅捷潇洒。薛明青见白芳芳丝毫没有被刀吓退,只好迅速逃离厨房,白芳芳却没有立即追出来。

何家晋也万万没想到先动刀子的人会是薛明青,然而一转眼,他又看见师娘不紧不慢地从厨房走出来,手上多了一把明晃晃沉甸甸的中式菜刀,何家晋隐隐感觉到事情失控了,大喊一声:“够了!”

然而,话音未落,已是血光四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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