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的国庆节假期,很快而来,又很快而去了。从1号到7号,整整七天,我都是一个人泡在学校的图书馆里,管他假期多热闹,我心只读“圣贤书”。然而,8号的时候,这样的优雅生活就被打断了。这倒不是因为开学后图书馆忽然涌进了大量假期归来的学生,也不是又像往常般开始了每天的课堂生活,而是因为,“西北望长安”,有一位故友,远道而来了!
没错,来人正是安然。
那是8号的早上,懒懒的阳光透过有着大郑州特色的阴霾以及深秋雾水,打在我正走出宿舍楼前去教室的单调步伐上。穿过一排高大的梧桐树林,踩过落叶层层的梧桐小道,教学楼转角处,我随意一瞥,安然正亭亭玉立在那儿,笑意盈盈。
我向她走过去,脸上写满了惊奇。安然微笑看着我,高兴的说:“大侦探,终于把你等来了。”
我没理会她的感慨,而是诧异的问:“安然,你怎么来了?”
安然眨了眨大眼睛:“我还要问你呢,国庆节为什么没回去?”
我说:“回去也没什么事,正好学校还有点事要忙···”
“呦,你这么忙啊?”
我说:“嗯,有点。”
“忙到连自己生日都忘了?”
“生日?”这下我更惊奇了,但在仔细的想了想后,我说:“啊,没错,今天确实是我生日来着!”
安然又是很开心的笑了笑:“你还真把自己生日给忘了。看来,如果不是我今天突然的到来,你这个生日恐怕就错过了吧?”
我撇了撇嘴:“错过了才好呢,要不然还不是提醒自己又老了一岁。你看,过了今天,我就要19岁了!”
安然嘟了嘟小嘴:“我也18了好吧,老大都20了好吧,大家都差不多,只是都成年了而已,你干嘛要感慨那么多呢?”
我笑了笑:“好吧好吧,我还年轻,今天只是我15岁的4周年纪念日而已!”
安然也笑了笑:“就知道贫,行了,我给你说正事,今天不止我来了,林飞还有小萌马上也要到了。”
我问:“可是,你们不上课吗?还有,安然啊,你自己从西安大老远的跑过来,你们家吴京不关心啊?”
“关心啊,可是我是来给你过生日的,他关心归关心,我来还是得来啊。放心吧,没事,本来吴京也要来的,只是他课比较重要,逃不了。但是,他人没到,却在网上给你订了个大蛋糕,晚上的时候应该就会送过来了。”
我说:“还有蛋糕?太谢谢了,可是,照你的话的意思,你逃课了?”
安然心虚的挑眉看了看昏黄的天空:“啊,是的。”
我看着她摇了摇头:“没想到学霸也会逃课。那么林飞和小萌呢?他们也是逃课了吧?”
安然点点头:“本来我们还叫了老大和尤雨的,但是,老大说他正在做有意义的事情——正在某个农场实训呢,而尤雨去了南昌参加大运会。”
我吃了一惊:“是吗?尤雨那小子参加大运会去了,怎么没和我说呢,我可要好好给他加油打气的。”
安然说:“本来他没被选上,我们前天还一起瞒着你商量要给你过生日呢,但是他昨天才被通知去比赛,这不,昨天晚上的飞机,现在早已经到南昌了。对了,还有胡蝶,我们本来也叫了她的。”
“胡蝶就算了吧,她那么远,别折腾了!”我说。
“嗯,我知道,所以我当时只是试探性的问了问。然后,胡蝶说她心情不好,哪都不想去,我也没敢多问···”
我说:“这个我知道,她心情确实不好。算了,人家的私事,我们最好还是不要过问太多。”
安然很是认可的点了点头:“我和胡蝶我们俩已经好久没谈过心了,她的事情,我确实不知道怎样帮忙了。”
说话间,林飞和小萌也来到了。
林飞和小萌果然也是逃了课来的,虽然我不是很赞成他们的做法,但毕竟大家都是好心。况且那天,按照林飞“必修课选逃,选修课必逃”的鬼逃课逻辑,我也把整整一天的课给逃了。
然后,故友相逢,不胜欣喜,千言万语,言而不尽。我们四个开始漫步在校园中,踩片片飘落的梧桐树叶。
日落西山的时候,蛋糕也送了过来,我们四个端坐在一个刚刚落成的花园凉亭里石桌的四周,围着蛋糕,开心的插上蜡烛。在他们欢快的生日歌中,我很傻很天真的许了愿,然后,轻轻一吹,蜡烛应声而灭。
我正要切蛋糕,安然忽然问我:“韦恩,你许的什么愿啊?”
我说:”可以说吗?”
安然点点头:“当然!”
我说:“我许的愿望是关于我们百乐会的,我希望,时光不老,我们不散。”
林飞在旁边听了唏嘘的说:“行了,看你矫情的。”
我蹙眉:“我矫情了吗?”
“当然,有多深情,就有多矫情。”
我说:“但我真的希望我们百乐会永远不会散的,一直都是这样希望的。”
“好啦!”林飞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知道你的好意,我们百乐会当然不会散了。就算时光老了,我们也老了,这份友情,绝不会老。你的愿望,会实现的。”然后他转身问向安然和小萌,“安然,小萌,你们说对吧?”
安然郑重的点了点头,只是小萌却说:“可是,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林飞瞪了小萌一眼:“乱说啥。好了,韦恩,你赶紧分蛋糕吧,我这都等好久了。”
我把蛋糕很是均匀的分成8份,我们4个人除了每人应得的一份外,还把另外四人的给分摊了。尝着这可口的蛋糕,我的十八岁算是过去了。
完毕,我们四个开始各自或倚或坐在凉亭栏杆上,看着不远处朦朦的夜色侃侃而谈。
林飞说:“蛋糕很可口,安然,你家吴京很会挑。”
安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呀,可口,那是因为吴京他挑了我最喜欢的口味。我刚才还在想,如果这蛋糕只合我口味,而让你们不喜欢的话,那我可就愧疚了。”
“怎么会呢?那味道很好,至少我这个寿星佬很喜欢。”我走到安然面前,微笑着说。
小萌也说:“是呀,我也觉得很好吃呢!”
安然舒心一笑:“那就好。这蛋糕确实不错,你们喜欢的话,我回去好好研究一下配料,下次你们谁过生日,我可以亲自动手给你们做一个。”
林飞说:“安然,你还会做蛋糕呢?”
“当然啦。”安然笑意盈盈,“我在家没事的时候,就自己做点蛋糕甜食什么的,我很喜欢那种自己动手做出自己所喜欢吃的东西的感觉。而且,我甚至想,我以后要是能开一间属于自己的蛋糕店该多好啊!”
我说:“用自己喜欢的事物充实自己的生活,确实是一种很好的生活方式。只不过,你要是想把它当做你以后的事业的话,未免有点大才小用了。毕竟,你现在学的专业是物联网,而不是厨艺。”
安然微微一笑:“我也就是说说而已。”
说话间,月已挂当空,尽管雾气迷蒙,但淡淡的月光依然拉长了我的影子,模糊却又分明。我说:“你们看,无言的背影,又陪我走一程。”
林飞说:“你小子又矫情了。影子是一直陪着你,可你别忘了还有我们呢!”
“当然没忘。”我说。
小萌说:“我看是夜色忧郁,韦恩诗兴大发了吧?”
安然也说:“是呀是呀,韦恩,你现在还在像初中时一样写故事吗?那么文采一定更好了吧?”
我摇了摇头:“我早就不拿笔了。”
林飞却说:“你这可不像早就不拿笔的人啊。就像刚才那句,虽然矫情了些,但还是很有诗意的。”
我说:“是吗?那你拿去当歌词吧。听说你林飞现在已经写了不少歌了,啥时候出专辑啊?”
林飞微微一笑:“我那都是自己写着玩的,专辑什么的,真没想过。说实话啊,你刚那句我还真的挺喜欢的,给我当歌词我当然乐意,只是,就一句,也太少了吧?”
“咋啦?你还要我像当年你唱情歌那时,给你写满满一首?”说这话的时候,我瞥眼看了看安然。安然下意识的咬了咬嘴唇,没说什么。
林飞却快速说:“那破事你还记的呢!行了,你就说你能不能给我首完整的歌词吧?”
我抬头看了看深沉的天空:“这个有点难!”
小萌说:“林飞你自己不是早就会写词了吗?要不这样吧,你们合作着写吧。”
安然也说:“小萌的主意不错。”说着的同时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拿出来一个很是漂亮的本子,又拿出支笔,递给了我。”
我说:“安然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随身携带日记本的习惯还是没变啊。你就这样给我了,不怕我再看你的日记了?”
安然很是会心的笑了笑:“不怕,我已经没有秘密了,你看我的日记本,早都不用带密码的那种了。你要想看,随便看喽。”
“那就没啥看的价值了。”我说,然后,我把日记本和笔拿在手中,抬头看了看四周凉如水的夜色,很久,提笔写下:“
转一个身,时间已近冬,
奔跑的人,让时光更匆匆,
路漫无形,漂泊的旅行,
心中之所向,是寻一个天晴。”
写罢,我抬头说:“当年中考前,我们八个人奔跑的年少身影,现在都已经成年了。时间过的那么快,我们一直追求的梦想都还没有实现。这世界,那么大,不知道我们还要走多远。”
然后,我把纸笔递给林飞。林飞同样对着夜色深沉了半天,才提笔写下:“
看惯风华,尘世的相争,
疾驰的心,难求一片安宁,
何不放慢脚步,睁大眼睛,
想一想往今,会有什么不同。”
“年少的我们太浮躁了,我们早已经过了匆匆奔跑的年纪。其实,慢下来才应该是我们的生活,不浮不躁,不争不馁。与其做一个奔跑者,我看还不如做一个思想者。思考,才是一个人该有的生活方式,深思熟虑,才会明白更多道理,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情。”
言罢,林飞把纸笔递给了安然:“安然,你也说点什么吧。此情此景,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思考。”
安然踌躇了一下,还是接过了日记本,然后走出凉亭,在梧桐小道里走了一会儿,抚了抚粗壮的树干,还捡起一片落叶,认真嗅了嗅。然后,把日记本贴在树干上,轻轻写上了几句话。
安然走了过来,把日记本递给我的同时,婉然地说:“很抱歉,我不是一个思考者。面对着你,我能想到的是,高一那年的冬天,也是在一个凉亭,你对我说,说你失去了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事物。然后,第二年的同时同地,你又对我说,说你失去的东西你从来没有想到去寻找过。我知道,你一定受了很大的伤,很大的委屈,可是,你不说,我也不敢问。我无法像你在我悲伤难过的时候你安慰我、帮助我一样来安慰你、帮助你。所以,一直以来,我都是心存感激和遗憾。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你也许过的并不好。所以,走在你生活的地方,看了你常看的风景,我似乎也感到了一分忧愁。”
我把日记本接了过来,看到安然写的是:“
看十月的微风,吹的轻轻,
像秋的萧瑟,寂寥的光影,
你在校园中,是否会望着此景,
自顾自的步调,也自顾自的心情。
眼前法国梧桐,落叶丛丛,
当年它一定葱茏,今昔却凋零,
对比如此鲜明,岁月如此无情,
你却不愿倾诉,还如初的坚挺。”
“呵呵。忧愁,那你可把我想的太伤感了些。安然,很感激多年前我的话你还记的,但是,放心吧,我没事的。”我一边说着一边把日记本递给了小萌“既然安然都写了,小萌你也说点什么吧!”
小萌小心翼翼的接过日记本,同样踌躇了半天,才叹着气写下:“
这季节的雾浓,让夜蒙蒙,
迎面的天空,少一些光明,
月色如勾很痛,夜色如漆无声,
留给谁去体会,留给谁去倾听。
气氛有时安静,心却怦怦,
现实的路上,总怀念曾经,
也许曾经的梦,总会给人心动,
然而早已注定,交给岁月尘封。”
她说:”说到以前,想到曾经,留给我感慨的事情并不多。我只记得,那时候我们的爱恨纠葛,但现在看来,早已经是云烟过眼的往事了。纠葛已散,爱的怪圈已断,但好在残留下来的,是经过洗涤的,我们的友情。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如果非要怀念曾经,也一定要记得当年我们在操场上对着天空大声唱歌的美好时光。”
日记本又回到了我的手上。我说:“是啊,小萌说的很对。刨去那些幼稚的情情爱爱,当年的我们,多么简单又多么幸福啊。我也至今怀念我们曾经一起歌唱过的夜空,那歌声甚至会一次次出现在我的梦里。所以,我要说···
我没说,而是提笔写了下来:“
就在今天,十八岁将终,
就在明天,十九岁启动,
没有大大的心愿,只要小小的天空,
在属于自己的角落,逃离这大众。”
林飞把日记本接了过去,看了看,又给我递了回来。他说:“那个小小的天空,既然那么美好,干嘛要存在你的梦中呢?你把它用笔描绘下来吧,让我们这些不曾梦见的人也看一看。抱歉,我说我不曾梦见并不是代表我不怀念。只是,我的梦,很多都是关于未来的。”
我点了点头,很快把那个不一样的梦中天空世界在笔尖下流露了出来:“
想要去走进,那片小天空,
那儿的云淡,风儿也很轻,
拾一片月光,就照我前行,
再没有离别,也没有相逢。
所有的喧哗,所有的纷争,
都无关紧要,也无需去懂,
许一个愿望,追一颗流星,
幼稚的行为,夸张的表情。
不去想形单,也不怕孤影,
蜿蜒的小路,飞满萤火虫,
尝一片荷香,摘一把浮萍,
没有路泥泞,没有桥不通。
踩一踩沙滩,望一望航灯,
海豚的尾巴,摇曳的轻盈,
去一去远方,看一看群峰,
披上双翅膀,追随那雄鹰。
冬天就睡去,春天再苏醒,
瞧一眼花海,漫天蒲公英,
夏天去淋雨,秋天去赏枫,
笑一回四季,追随我行踪。”
林飞把日记本拿过去,很是认真的看了看:“云淡风轻,自由自在,很好,很好,只是···”
他同样没说,而是写了出来:“
然而承认吧,这怎么可能,
秋天里的童话,已不属于由衷,
况且谁也,不是安徒生,
如何让结尾,圆满确幸。
还是多思考,早一些清醒,
看看现实狰狞,和道路的不平,
别再傻傻,总区分不清,
也不要默默,假装不懂。”
我看了看,说:“是的。林飞,也许我们真的要,不拘泥于往事,不留恋于从前。”
安然接过日记本,说:“林飞,你看的更远,未来于你,也更加光明。但,我们都是曾经的小小梦想家,梦想再幼稚,还是要有的。有的梦想,只单单是梦想就好了,为什么要实现呢?当然,有些梦想是要实现的,就像这样。”
安然写下:“
追寻一片天晴,像放飞一架风筝,
高飞的前奏,是自信的笑容,
挑战一次成功,像爬上一座山顶,
辉煌的开始,是一步步去登。
释怀一段心情,像熟悉一座城,
进退的自如,是分清每道纵横,
谱写一段人生,像跑赢马拉松,
最后的全胜,是把握每一分钟。”
这次接过日记本的是小萌,她说:“确实,我们都曾是梦想家,但现实是,很久之后,当梦没有了,我们就只剩想家了。但是,人生···”
小萌写的是:“
向前需负重,人生并不轻松,
也许要心诚,但更需要自醒,
花开时很盛,留恋后终成空,
从现在开始,务必一心前行。
她说:“我们大家,不管怎样,都自重吧!”
我又拿过日记本,写了最后几句:“
今天,把十八岁相送,
明天,把十九岁相迎,
这岁月不饶人,光阴更不堪等,
无言的背影,又陪我走一程。”
我说:“自重的第一步,先准备12月份的英语四六级吧!”
大家笑了起来,心郎气清。林飞笑得更开心,想必是因为白白得了一份歌词吧,或者说,更激发了他的创作灵感?
那天晚上,我们又跑去操场继续说了很多。趁着夜色,林飞小声问我:“胡蝶为什么心情不好啊?”
我说:“你真的想知道?”
林飞郑重的点了点头。我说:“胡蝶恐怕要分手了······”
林飞听了,抬头望着深邃的天空,很久,不再看我。
天亮的时候,我送安然去车站,林飞和小萌也各自返回了自己的学校。临别的时候,安然问我:“有时间去西安看看我吧!好吗?”
我说:“我一定去。”
送走了大家,我又独自一人走在校园零落的小道上。尤雨忽然打来电话,很是神秘的对我说:“大侦探?生日过得怎么样?”
我说:“挺好的!”
尤雨说:“那···我明天上午有一场比赛,你要不要来看我,为我加油助威?”
我说:“我是想啊,可是昨天已经逃了一天的课了,不能再逃了。”
“是吗?”尤雨笑着说,“可是,我要说的是,你一定会来的。”
“什么?”我不解的问道。
尤雨笑了笑:“我在这里遇到了一个我们高中的校友,闲聊中,她说,她高中时光里最美好的回忆,是关于一个爱讲故事的温暖同桌。只是时光荏苒,天涯相隔,他们再也不会见到了。”
我听了,沉默了好一会儿,问:“她还好吗?”
尤雨愈加神秘的笑了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她叫···”
“代代!”我抢过尤雨的话,郑重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