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灰熊坦克正以常速前进,从桥边开往第二处盟军基地哨口,而盟军哨口并没有响起战争警报。
“情况非常好,”我在无线电对讲机里说,“看起来,敌人还没意识到,第一个基地被攻破。只要我们保持冷静,应该能混进去。”
“可我们就算进去了,又该怎么做?”车长坐上上的凡卡紧张地问我(听说凡卡曾主修的是坦克指挥,曾在黎以冲突中创造过击毁86辆盟军坦克而己方无伤的战绩。现在算回归老本行了),“我英语不好。我还听说,五角大楼有……”
“我知道。五角大楼附近的军事安检口,有钥匙卡识别系统,往来官兵必须刷卡通过,”我看着电脑,心不在焉地回答,“可惜啊。如果再晚两个月,等他们安装了身份识别系统,我就真没办法了。”
“那现在……”凡卡试探地问。而我的回答,就是从口袋里,拿出四张钥匙卡,在他们眼前晃了晃。
“记住刚才我教你们的那几句英语,千万不要把顺序弄错了,”我说,“也别乱喊我的名字。我不叫索菲亚,我是美军后勤单位的办事员,布兰妮下士。明白了吗?”
“明白!”凡卡向我庄重地敬了以个礼,然后仿佛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吓得赶快把手缩了回去,引得其他几个士兵笑了好长时间。
“先别急着笑,”我有点恼火地打断他们,“如果刚才,我是盟军哨兵的话,你们已经穿帮了。别太拘束,尽量忘掉联军军规军纪的那一套,显得随便一点。如果你们严肃得像二战时期的德国人一样,美国鬼子分分钟就能识破你们。”
说话间,灰熊坦克已经正式停下了。而在电脑显示屏上,一个长得很像斯拉夫人的士兵懒散地向我们敬了个礼,然后喊话:“现在是军事管制时期,请出示通行证。”
“算了……”看着一群严肃(或者说是紧张也可以)得鸦雀无声的家伙,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待会……你们索性别说话,让我说。”
话虽如此,其实我也紧张得发抖。当凡卡让开一条路,以便我出去的时候,我的双腿像是生了根,冷汗从头上和手心里不断冒出来。
第二遍再问,外面的哨兵似乎有点不耐烦。我这才回答一声“我这就来”,翻开炮塔顶盖出去了。
跳出坦克,第一个映入我眼帘的,竟然是蓝白相间的盟军旗帜!白色的白头海雕张开翅膀,树立在蓝色背景的正中间的图案,几乎让我感觉到一阵窒息。甚至就连坦克车里,柴油挥发和些许废气混合的空气,都比外面这样要清新得多。
但既然现在……出都出来了,也不可能就靠一辆灰熊坦克,一路这么推过去,还得硬着头皮去上。
不知为何,当我把钥匙卡交给哨兵的时候,我突然想起盟军入侵叙利亚和黎巴嫩期间,那些袭击盟军岗哨的“恐怖分子”。他们是怎么克服内心对强敌的恐惧,携着必死的决绝,面对这群盟军鬼子的?
我想不通,也不太愿意想。因为我不想死,我要活着完成任务。
一个老兵一张张地翻看着那些钥匙卡,然后看了我一眼,随口向我问一句:“你们一共四个人?”
“是的,”我撩了一下头发,故作轻松地向他笑了笑说,“那边三个小伙子,是坦克的驾驶员。”
安检口的右边,有人快乐地吹了一声口哨。我没理他们,吹口哨的那个被同伴狠狠嘲讽了一顿。
“好吧,请稍等一下。你知道的,我已经在这,为这群官僚看了十年的大门了。本来以为,为国家作战这种事,是阿尔及利亚和印度那群小伙子们的事。没想到竟然落到我们头上了。”那个老兵说着,把手上的证件随意地向后一甩。一个刚才还在阅读《花花公子》杂志的新兵赶忙接住,回岗哨刷卡了。
“我也没想到,”我尽可能保持着一个美国公务员应有的甜蜜微笑,对那个老兵说,“赤佬可真是恶心,连别人下班想看个ESPN,都会被洛马诺夫的宣战演讲打断。”
“嘿!不用那么紧张!”刚才那个吹口哨的哨兵若有所指地拿那个新兵开涮,“又不是安格斯顿将军让你去办希尔顿酒店的房卡。”
安格斯顿将军是现任盟军太平洋战区的副总司令,也是“日本国防最高顾问”。没有一个远东盟军国家的人不认识他,因为这家伙的名字,几乎就是“强奸犯”的代名词。在他任上,以“法外豁免权”犯了罪逃脱审判的美国大兵创下了历史新高。但因为卡维利上将在侵华战争中还是一个少尉时,他就跟着卡维利了,至今地位稳若泰山。
真够恶心的。但想归想,我还是改变了笑容,摆出一副“敬而远之”的态度,对那个盟军大兵说:“你说得有道理,待会我就去向美利坚的精英申请,把你调去南韩,以保护远东的自由主义桥头堡。”
这个笑话立刻引起了更大的笑声;连那个严肃的老兵,现在也跟着笑;反倒是我,看他们没心没肺的样子,感觉到一丝严重的尴尬。
这帮家伙……就没有廉耻吗?
新兵终于忙完了验证工作。他快步跑到了这里,向我们敬了个苏联政委绝对会打断他胳膊的礼说,“密码卡没有问题,可以放行。
我接过密码卡。然而一个“等等”的声音响起,吓了我一跳。
该死……竟然在最后关头除了麻烦。但想归想,我还是向来人敬了个礼,喊道:“您好,上尉。”
被称为“上尉”的来人挺着啤酒肚,眯着死鱼一般的眼睛,不屑地看了我一眼,双眼瞬间就直了。
“话说,女士……哦不下士,你是哪个部分的?”他问,“我好像不记得,我们接到过调令。”
“这三个小伙子是第三十七警备营的,刚刚接到回防五角大楼的命令,”我尽可能冷静下来,向上尉做出解释,“而我是搭车的。”
“你叫布兰妮吗?”上尉问。
“是的,长官。”我回答说。这个胖子有完没完?真是烦死了!
“等等……我感觉,你有点像是斯拉夫人。”上尉的这句话,几乎吓了我一跳。但看他盯着我看的眼神,我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的,”我细高跟鞋穿在脚上真是一种酷刑。但我还是尽可能迈出猫步,慢慢靠近那个上尉,胸部几乎蹭到了他的胸口,“我母亲是保加利亚贵族,但我生在美国,一直热爱冥煮与自由……这样的回答,您觉得满意吗?上尉先生?”
说话的同时,我掏出两张一百美元的钞票,悄悄塞进了上尉的口袋。后者刚才还兴致勃勃的脸色,此刻陡然一变,很快恢复了笑容。
“好吧,”上尉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我胸口移开,“没问……”
话还没有说完,一阵剧烈的爆炸,从岗哨旁边的帐篷中传来。随之一同出现的,还有耀眼的火光,以及盟军士兵悲惨凄厉的哭喊声。
那些哨兵不知所措。有人喊了一声“空袭!”他们顿时又做鸟兽散,顷刻间只留下空荡荡的哨所。
“给我回来!”在这最紧要的关头,我一把抓住了那个上尉的衣领,在他耳边低吼了:“你可真有勇气。收我的贿赂,占我便宜?就算我答应,苏维埃也不会答应!”
听到“苏维埃”的时候,上尉的眼睛陡然瞪成了大大的灯泡,语无伦次地喊:“你!你竟然……”
锋利的匕首扎进了那头肥猪的后背,他瞪大的眼睛里,渐渐失去了应有的神采。我不管不顾地丢下他,同时脱掉了碍事的高跟鞋,从坦克炮塔的顶盖爬回了坦克里。
“怎么样,通讯员同志,第一次约会的感觉不错吧?”凡卡不失时机地开了个很“美式”的玩笑。
“别笑了,”我严肃地宣布,“情况有变,这样对我们更好,立刻开进机场。你们负责摧毁机场的抵抗力量,我去机场塔台!还有,记得在顶盖挂上联军标志!免得维拉迪摩手下的疯子误伤了友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