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街串巷的逛了几天,也没有什么头绪。这天逛到一处幽静偏僻的小巷,没想到竟然还迷了路。
两人看着到处都一样的巷子,都没有了方向感。转着转着,好不容易看到了一个人,可那人蹲在草丛里,不知道在干什么。只看得到背影,穿着破旧但是干净。
单承两人走到那人身后正准备问路,却发现那男子对着一株开得灿烂的月季念念有词,两人便竖起耳朵偷听。
“月季啊,月季,对不起啊。我知道万物皆有灵性,你吸土地养分,受雨水的浇灌,日夜不停的汇聚日月之精华好不容易才开了花。还开得这么娇艳欲滴,这么可口。”
开始的时候,两人还觉得这人好生奇怪。说到这里,她们清晰的听到了男子咽口水的声音,不由觉得有些忍俊不禁。不过为了不打扰男子的自言自语,两人同时作了个噤声的动作。
男子没有发现身后有人偷听,肚子咕咕作响,咽了咽口水继续说:“月季,真的对不起,我实在是太饿了。我拿酒给你喝,和你换。呐,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说完,男子把脚边放着的一小坛子酒,煞有其事的摆到月季面前。摘了朵花,捧在手里,一片片的小心掰下,送到嘴里咀嚼。
刘艺忍不住笑出声,“花怎么会说话,又怎么会喝酒,你这不是欺负它吗?”
男子惊讶转身,竟然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郎,眉清目秀,只是皮肤白得近乎病态。听了刘艺的话,涨红了脸,低头不语。
刘艺笑到停不下来,单承则收敛笑意,用目光制止了她。上前一拱手诚心道歉,“这位小兄弟,真是对不起。我们两人在此处迷了路,本想过来问路,无意偷听。”
少年抬起头,脸上还是有点红,“没有关系。”一双眼睛极其清澈,单纯得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单承看着他,忍不住心道:好一个干净如玉的少年。随后开口道,“要不,你带我们出去,我们请你吃饭?”
少年一听,双眼放光,又有些不好意思。“无功不受禄,我带你们出去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你们不用特意破费,我这就带你们出去。”
单承对这个少年更添好感,刘艺也很喜欢这个有趣的小弟,热情邀请道,“没事的,虽然我们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但请一顿饭的钱还是有的。”
边说边拉着少年的手打算离开,少年有些为难,目光瞟到月季面前的酒,兴奋的拿起酒坛,拿到两人面前。“那我拿酒和你们换吧。”
看着少年眼里期待的光芒,那样的赤诚极具感染力,宛如春暖花开般美好。单承忍不住打趣,“那酒不是已经送给花了吗?”
少年一脸认真的解释,“我下午再送一坛过来。”
他脸上的真诚,让人生不出怀疑。单承被他的赤诚所打动,接过酒,“好,那我们走吧。”
少年露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容,点了点头。又将手里的花,仔细的埋在月季根茎处,让它落花归根。
一番言语之后,单承两人得知少年十九岁,名叫杜宁。家里本是这京城有名的酿酒世家,后因杜宁父母相继离世,他自己又不善交际买卖,没人打理祖传的酒馆,才变得今日这般落魄。
客栈的饭桌上,单承拔开杜宁送的酒坛木塞,酒塞一开,酒香四溢。
单承迫不及待的倒了一杯酒,品尝道,“入口绵软,入嗓不冲,回味酒香悠长,好酒好酒。”
刘艺听了,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小酌一口后,奇怪道:“我怎么喝不出什么名堂啊?”
单承把自己手里的空酒杯让她闻,“空杯留香,即是好酒。”
刘艺接过杯子,果然酒香扑鼻。
“杜宁,这可是珍藏了十年的佳酿?”
杜宁将桌子上的饭菜,一通风卷残云吃饱之后,精神百倍。“想不到,你还是个识酒的行家。不过这不是陈年老酒,是我前阵子刚酿的新酒。”
“不可能,我平日里极爱酒,品酒无数,这酒起码有十个年头了。”
杜宁笑道:“世人酿酒多用谷物发酵,而我觉得这样酿出来的酒不够醇,终究只能算是差强人意。所以遍寻古方,潜心研究,反复尝试之后,终于做出了一种新酒曲。从而让酒发酵更快,酒味更醇,酒气更香。使得新酒,也如陈年老酒一般。”
单承惊奇得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杜宁,你真是个天才。”
他摆手轻笑道,“我不是什么天才,我只是喜欢酿酒而已。”
单承见他这副风轻云淡,不以为意的模样,不由叹道:“心无旁骛,赤子之诚,方能创出这番奇迹。”
杜宁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你快别夸我了,我会骄傲的。”
“好了,不说这个了。你刚才说你家有个酒馆是吧?能不能带我们去看看?”
“可以啊。”
不一会儿,杜宁就带着单承和刘艺,停在一栋两层小木楼门前,“这里就是我家。”
门口挂着大大的酒字幔布,积了不少灰,明显是许久没有打理。杜宁推开铺门,灰尘随风而起把三个人都呛得咳嗽了。
“不好意思啊,平时我都从后门进来,在后院酿酒,没有时间打扫前台。”
后院倒是干净,地方也挺大的。院中央种了一棵梅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有五六米高。枝干自然屈结,树冠散曲自然,绿叶茂盛。到了冬天,想必是一道极美的景色。树下有一套圆润光滑石桌石凳,雅趣别致。右手边打了一口井,盖了几间平房,典型的前店后家。
其中最大的一间屋子,是杜宁的炼酒房,堆放着大半个屋子的酒啊。单承上前细细的品尝,观察,发现都是难得一见的好酒,可比珍宝。
看完之后,单承正色道:“杜宁,我想和你做个买卖。”
“什么买卖?”
“你酿酒,我卖酒。你酿多少,我就能卖多少。收入,我们分成。”
“真的?我酿多少,你就能卖多少?”
“当然,只要你酿的酒和屋里的一样好。你想要几成收益?”
杜宁想了想,展颜一笑,“其实只要你把酿酒的成本给我,让我能继续酿酒。负责我衣食住行,其他的我都无所谓。”
刘艺吃惊,“你不想要银子?”
“我只关心我能不能继续酿酒,提高酿酒术和解决温饱问题。其他的我并不需要,也不关心。”
单承沉吟片刻,“你提的要求我全部答应,从这一刻开始,我就会负责你衣食住行的全部费用。至于分成,两个月之后我们再谈,如何?”
“你放心,两个月后,我也不会反悔的。”
单承挑眉,“你才十九岁,我们允许你反悔。还有,我们今天就搬进这里住。明天打扫铺面,准备开业。你同意吗?”
杜宁狡黠的眨了眨眼睛,“我没有意见啊,只是担心二位姐姐会不方便。”
刘艺惊讶,“没想到,你的观察力倒是不赖嘛。”
“一个好的酿酒师,需要极强的观察力以及足够的细心,否则是酿不出佳酿的。”
单承笑道:“看来我们的化妆技术还不够,需要提高啊。以后我们就住在一起了,为了方便一点,免遭旁人的闲言碎语。你就说我们是你的远方亲戚,我俩比你年长,就厚着脸皮占占你的便宜,你叫她大哥,叫我二哥,可行?”
杜宁点头应好。
“那我们先回客栈收拾东西,今天晚上就住在这里了。”
“嗯嗯,我拿坛酒去看看月季。”
回客栈的路上,刘艺忍不住感叹,“这世上真有毫不在意钱财的人?杜宁这个人可信吗?小承,你做事一向小心,这次为什么不乘机立下字据,让他以后没有办法反悔呢?”
“姐姐,做生意光靠合同是不行的,合同款项再细,也没有办法包罗万象。实际里的合作,需要双方的商量妥协,相互包容。互惠互利,有钱一起赚才能长长久久。
就算立下字据,也没有哪个笨蛋愿意一直当冤大头,总会想办法破坏契约的。你放心吧,杜宁不贪钱财,他有自己喜欢在意的东西。我现在采用的方法是最合适他这种人的。”
“可是小承,我还是有点担心,你不是总说人是会变的吗?也许等我们把酒卖出了名气,建起了品牌之后,他会一脚把我们踢开。毕竟酿酒的手艺在他身上,我们赚钱的源头是他。”
单承假装吃惊的样子逗她,“哟姐姐,跟着我变聪明了嘛。”
刘艺脸上轻愁散去,回嘴道,“去,我一直都聪明。”
单承见她脸上又有了笑容,也笑了起来,笃定道:“别担心了,姐姐。相信我,现在他不会反悔。以后,他没有机会反悔。”
两人整整忙碌了好几天,才将铺面里里外外打扫得一尘不染。
刘艺也开始赖床,死活不肯起来。
单承边穿衣服边大吼,“你以为你是***啊,躺在床上就能挣钱?赶紧给我起来啊!”
刘艺躺在床上无动于衷,声音透过被子传来闷闷的声音,“床,快放开我,我要去干活了,嘤嘤嘤。”
单承对她无语了,上前抢走她的被子,她抱着个枕头继续睡。单承满脸黑线,把枕头也抢走,她大字型躺在床上接着睡。
单承无奈的去洗漱,刘艺听到单承关门出去的声音,转头又睡了过去。睡得半梦半醒之际,突然听到杜宁惊慌失措的声音,“救命啊,救命啊。来人啊,救命啊……”
刘艺瞬间被惊醒,吓得猛的从床上弹起来,慌忙跑出房间,“怎么了?怎么了……”
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出房门,却发现杜宁正悠闲的坐在石桌前吃包子,对着她挤眼坏笑。
身后突然则传来锁门的声音,回头一看,单承已将房门上了锁。并把衣服劈头盖脸的丢到已经呆住的刘艺身上,命令道:“赶紧穿好衣服,吃饭。”
随后,转头和杜宁相视一笑,对他比了个胜利的手势。杜宁则吃着包子,在朝阳下笑得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