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路上,公主走到一处偏僻小巷,轻轻拍掌,八个穿着黑衣的影卫如鬼魅般,无声无息的跪在她身后。
公主冷声道:“今日起,派四个人暗中保护杜宁。见他如见本宫,不得有丝毫的怠慢,不可让他有一丝一毫损伤。”
影卫低声应是,四条黑影迅如闪电的飞往良辰美酒。
回到宫中,公主连衣服都不换,就直接去找皇上。
屏退了所有宫人,皇上负手立于庭院之中,看那株枫树。
此时快至腊月,庭院的枫树红叶已经凋零,枝干光秃秃的直指天际。公主不由的想到,良辰美酒院子里的梅树,快开花了。想着想着,脸上也露出了微笑,“皇兄,我不想联姻了。”
皇上转身望向身后的公主,脸上看不出情绪,“这是你的义务。”
“我知道,但我喜欢杜宁。”
“那便收他为面首。”
公主摇头,“皇兄,我是真的喜欢他。”
他淡淡的陈述事实,“母后会杀了他。”
公主神情不变,“是,所以这是我求你的第二件事。”
皇上冷笑,“第一件是不联姻,第二件是保住杜宁。第三件,不会是要嫁给他吧。”
“不,我今天来只为前两件事。”
“哼,还好你没有昏头。”
公主信心满满,“其实,第三件事也并不是不可实现。”
皇上饶有兴致的问:“哦?说说看?”
她轻笑,“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已经嗅到了变天的味道。”
皇上挑眉,“果然不愧是当年,九岁便能设计圈套杀人的楚雨瑶,你要是肯多听听母后的话,她也不至于对你如此冷淡。”
公主脸色微变,随后掀唇反击,“雕虫小技,怎么及得上皇兄。至于母后的话,恐怕你我都不愿听。”
皇上不置可否,“说说朕帮你的理由。”
她不慌不忙道:“第一,这世上没有人比你我更了解母后,你若要摆脱她的牵绊,你我联手必然事半功倍。第二,我和杜宁在一起并非没有好处,至少可以牵制单承。第三,我帮你变天。而且我敢说,联姻的好处,没有我帮你的好处多。不过,我不会再滥杀无辜,徒添杀孽。总的来说,这桩交易你不会吃亏。”
皇上沉吟片刻,“好,朕答应你。朕的情报网,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打理,那就由你接任吧。”
“遵命。”
“还有你要谨记,虽然母后的耳目不算多,但你和杜宁的事,还是要低调一些。尽量瞒着母后,不然朕不敢说一定能保住他。”
“当然,多谢皇兄提点。”
“自朕登基后,你这两年都不愿沾手朝堂政务。只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袖手旁观。甚至不惜因此与母后生了嫌隙,日渐疏离。
时至今日,朕都快忘了,当年那个心狠手辣的好妹妹。朕实在很好奇,现在你为何,又为了那个杜宁重蹈覆辙,再蹚浑水?”
“怎么说呢?其实他就像一汪清水,能够洗清我身上的铅华与血腥,让我安然入睡。他是这尘世唯一一个,我会全心全意相信的人。他敢把性命许给我,我必然要想方设法护住他。”
皇上凉凉的说:“你就不怕他是骗你的,你也知道单承和刘艺她们来历不明,行为举止令人匪夷所思。”
“她们两个我管不着,而杜宁他不会骗我。”
皇上挑眉,“那希望你不要看走了眼。不过,如果单承是真心对杜宁这个弟弟的,她应该不愿意让你们在一起。”
公主有些苦恼,“她很反对,不如你和我一道去见见她。如果我一人去,她定不会相信,你答应了我护住杜宁。”
皇上拂袖而去,语气里尽是不满,“她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让朕亲自去找她?”
公主看着皇上离去的方向偷笑,也不点破追了过去,“怎么了?那个单承确实聪明过人又古灵精怪,我也在她手里吃过亏。她是不是又惹你生气了?”
皇上怒道:“她就没有哪天是安安分分的,朕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当着朕的面前就一副言听计从的模样,背地里却阳奉阴违,可恼的是还经常抓不到她的马脚。”
公主忍不住笑出声,“皇兄,我还没有看过哪个人,能让你这般束手无策呢。”
两人说着,来到了单承背书的偏殿。皇上本来就不太好看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公主看了看里面的单承,差点笑出声。
皇上无声无息的靠近书案上,见她睡得天塌不惊,皇上脸又黑了几分。拿起桌子上,一本砖头厚的刑法,啪的甩在桌面上。
本来睡得极香甜的单承,瞬间吓得惊叫着跳了起来。她拍着胸脯惊魂甫定,“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公主看到她因惊吓出丑的模样,乐不可支。
看书睡觉被抓包,单承有些悻悻然。
皇上则冷着脸说:“自上次放了你半天假,你就没背过多少书。不如这次,你年三十晚上再回家好了。”
单承苦着脸哀嚎,“皇上,我白天也看,晚上也看,眼睛都快看瞎了。只是休息一下而已,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朕只看到了你磨刀,没看到你砍柴。”
她只好半真半假的说:“我最近确实没有什么心思背书,因家中有事。”
杜宁和公主的纠葛,董小楼的告白,这都是她不擅处理的感情问题,所以这几天她一直心烦意乱。加上她心里本就抗拒背这些无聊的律法。因此,背书的速度确实慢了下来。
皇上闻言,看向公主,后者开口道:“你是在担心杜宁和我的事情吧?你放心,我已和皇兄做了交易,皇兄不会为难杜宁。”
单承惊讶的看向皇上,他神色不变,竟然默认了。单承皱眉,直指问题的核心,“那太后呢?”
公主不好如何回答,皇上反而开口了,“不会让母后伤了他。”
单承沉吟片刻,又对公主说:“你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皇兄已经允诺我不用联姻。”
单承依然不松口,“那也不代表你们能成亲,既然不能过一生,何必徒劳?毕竟这件事,你们也只能瞒着太后,有太多的变数,而我弟弟很有可能是牺牲品。”
公主怒道:“我好歹也是堂堂正一品公主,在深宫里活下来的人!难道你就觉得,我连一个自己喜欢的人都保不住吗?”
“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或许到了哪一天,你不再喜欢小宁了。那我们也没办法,不是吗?”
公主怒极反笑,“好,你既然不信,那你就回良辰美酒,试试能不能让你弟弟放手。”
单承看向皇上,他淡淡开口道:“那你便回去吧。”
单承离开后,皇上讽道:“到时,若是杜宁真不要你,你可没脸见人了。”
公主异常笃定,“绝无可能。”
“那就好,朕也不想失去个得力助手。”
单承回良辰美酒后,直接去找了杜宁。
没想到单承还没说话,杜宁见她回来,反而高兴的跑过来先开口。“二哥,你说我要是想拿良辰美酒的分成,随时都可以,对吗?”
单承呆住了,没错,当初杜宁一直说他不要分成,但她说过,只要他想拿良辰美酒的分成,随时都可以。可是她万万没想到,一直视钱财为身外之物的杜宁,会在这个时候提分成的问题。
她忍不住问道:“为什么突然要拿分成?你缺钱吗?”
“不是,只是二哥,我决定要和公主在一起了。就算会死,我也不怕。可公主身份尊贵,而我身无分文。所以我想看看我的分成有多少,我想多存点钱,这样公主和我在一起就不会受苦了。我和她的身份相差那么大,我想离她近一些。”
单承的脸色变得难看,“小宁,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如果酿酒和公主你只能选择一样,你选什么?”
杜宁想了想,天真无邪的笑道:“我选公主,如果她知道我不选她,她会生气的。”
房间里,刘艺焦急的问道:“没有办法了吗?”
单承却不见一丝着急,悠闲坐下品茶。“小宁以前从不在乎钱财,现在却开始在意自己的钱有多少。在他心里,公主的地位比酿酒的地位还要高。他为公主改变了原则,甚至连性命也不顾了。他都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试问我们除了帮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唉,其实这几天,小宁真的像丢了魂一样,痴痴呆呆跟个木头人似的。可公主一来,他就恢复了精神,充满了斗志,变得什么都不怕了。还有,你今天没看到,公主喝醉时,哭着喊着,抱着小宁让他别走,还真挺惨的。”
单承挑眉,“这么精彩的一幕,我居然没有看到,真是太可惜了。”
刘艺乐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有啊,今天公主说和皇上做了个交易,皇上答应了她保护小宁和不让她联姻。”
“没想到,公主这么痴情啊。嗯,我觉得他们应该是真爱。”
单承耸肩,“希望吧。”
既然杜宁的事情告一个段落,刘艺又开始八卦了。“哎,那天晚上,你和小楼?”
单承丢了她一个白眼,“没事。”
刘艺不死心,“就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坦白道:“第二天早上,她说想和我在一起,我拒绝了。然后她说会给我时间考虑。”
“那你要不要和她试试?”
单承无语,“我又不是蕾丝,我要是是的话,早就和你在一起了,哪还有小楼的事情?”
刘艺逗逼的捧着脸,星星眼看着单承,“我这是被肯定了吗?”
单承乐了,嘴里笑骂道:“死开。”
“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我们寄给禾青和奶奶的银子和礼物,他们收到了。还寄了一些特产给我们。”
“嗯,要是有机会,真的想回去一趟,我挺想奶奶的。”
刘艺也有些感慨,“嗯,我也是。那里的生活好平静啊。”
单承叹气,“可惜,出来了这么久,回家的线索一点都查不到。”
刘艺突然乐了,“开始的时候,你还说要找小楼帮忙。现在,估计人家舍不得让你走了。”
单承耸肩,语气欠扁的说:“哎,没办法,都怪我的魅力实在太大了,其实我也很苦恼的。”
刘艺笑骂道:“你还要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