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午后,董小楼,单承和刘艺,三人坐在一艘足足有五米宽的双层大船里游湖。单承边喝茶边打量着船,“阁主,你可真是有钱又会享受啊。”
董小楼浅笑,“钱财不过身外之物,人生短短数十载,自然不可亏待自己。”
刘艺语气酸酸的接口道:“小承,人家阁主可深深的明白,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的道理。你可差远了。”
董小楼奇道:“这是怎么了?我观二当家也不是小气之人。”
单承但笑不语,刘艺继续说:“阁主有所不知,良辰美酒现在七个人就住在两间屋子里,挤得跟什么似的。”
“良辰美酒左右两边的宅子,早已是你们的。何必如此委屈?”
刘艺惊讶,“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董小楼淡淡指控,“二当家上次坑我买下,送给你们的。”
刘艺转而问单承,“小承,怎么回事?”
单承风轻云淡的解释,“上次我教兰馨阁小姐的歌,让兰馨阁大出风头,名声钱财尽收。阁主一高兴,就送了座宅子给我们咯。”
刘艺拍桌,“那你干嘛不告诉我?”
“都是良辰美酒的人,住在一起,亲近一点又有什么不好?”
“不要!我不喜欢这么多人住一个屋子。”
“随便你,回去就搬呗。”
又坐了一会,刘艺闲不住,开始出船舱,到外面逛。
董小楼和单承则坐在里面闲聊,“听说,良辰美酒新买的四个人都挺机灵懂事的。二当家好眼力,怎么选的?”
单承轻笑,“我只是运气有些好,在奴隶市场碰到了当过大户人家管家的父女。挑了两个反应机灵,喜欢逃跑的孩子。”
董小楼奇怪道:“喜欢逃跑的孩子?二当家的行事风格还真是不同凡响。”
“哪有阁主厉害,身边的人武功这么高。”
单承说着,意味所指的看了一眼,安静站在董小楼身后的红阮。
董小楼苦笑,“我只是仇家有点多,没办法而已。不过,枪打出头鸟。再过不久,估计你也要如我一般了。”
单承摸摸鼻子,“阁主,说得也有些道理。不如借几个武功高的教头给我,让我也训练一批死士什么的。”
董小楼轻笑,“哪有这么容易训练啊。”
突然船外传来扑通一声,还夹杂着呼救的声音。
“嗯?好像有人落水了。”
“嗯,不会是大当家吧?”
“不可能吧,不过是她也没有关系。”
董小楼乐了,“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单承也笑,“没关系啊,她水性好得很。”
“那出去看看?”
“好啊。”
话说,这段河流两岸杨柳依依,行人却非常少。刘艺正在一楼船头吹风,发现旁边竟然有一艘比自己这艘还要大的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忽然那艘船的二层在一片惊叫声中,掉下了一个人,扑通一声入水。
那艘船的二层起码有六七米高,那人从这么高掉下来,一下子就沉到水里去了。刘艺想都没想,扑通一声跳下去救人了,那艘船上也跳下了不少人下来救人。
刘艺水性极好,在水里游了一圈之后,终于看到了在水里不停挣扎的人。刘艺赶紧游过去,拖着她的下巴往上游。破水而出后,刘艺带着人游向岸边,那些下水找人的人看到之后,自然也跟着游了过来。
到了岸边的台阶,刘艺和几个游过来的男子,把那个看起来三十出头,已经不省人事的妇人抬上阶梯,放到开阔平坦的地方。
众人都围了过来,那妇人脸色发青,有人一探鼻息,急道:“没有呼吸了。”
其他人一听,都跪了下来,一副大祸临头的表情。
刘艺忙说:“你们快散开,不要妨碍我救她。”
其中一人声音颤抖的问道:“你可以救她吗?”
“我尽力试试,你们散开!”
众人闻言赶紧散开,刘艺抬手折了一根柳条,除去叶子。蹲在那妇人旁边,捏住她的下巴让她张大嘴巴。把柳条伸进去,捣鼓了一会,勾出一小团水草。
再将衣扣和腰带松开,头部后仰,一手托起妇人下颌,另一手捏住妇人的鼻孔,将口腔张开。深吸一口气,对准口腔用力吹入,然后迅速抬头,同时松开双手。
如此反复了十余次,才终于听到了回声。那妇人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刘艺嘴对嘴的压在自己身上。妇人大惊失色,一把推开了她,狠狠的甩了刘艺一巴掌。众人都听到了极其响亮的巴掌声,刘艺白皙的脸上瞬间多了五个手指印。
那妇人一副被极大折辱的模样,指着她气得全身发抖,“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非礼。来人啊,把她拖下去斩头,五马分尸。来人呐……”
旁边的人想替刘艺说话,又不敢。刘艺被她一个巴掌打得懵了,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也被气得不轻,心里满是愤怒,真是好心没好报!自己奋不顾身的跳下冷冰冰的河水里救人,全身都湿透,还给她清除口腔异物做人工呼吸。
结果那人一醒来就不由分说,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虽然刘艺自小就在孤儿院,但是从来没有被人当众打过,如此具有侮辱性的耳光。
刘艺一时气不过,冷冷的回了一句,“哼,非礼你?也不照照镜子,七老八十的,又老又丑,谁会对你有兴趣啊?你放心,我眼睛还没瞎呢!本小姐只是看你掉下水可怜,救你一条老命而已。”
天下没有哪个女人会不在乎自己的容颜,能忍受别的女人说自己丑,年纪大的女人更是容不得别人说自己老。
那妇人更是怒火中烧,“混账,口出狂言!像你这种不知廉耻的人,我宁愿死也不用你救。”
刘艺冷笑,“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宁愿死也不用我救是吧?那你就回去吧!”
说着突然推了那妇人一把,本来刘艺只是想吓吓她。可是那妇人后面几步就是河,竟真被刘艺再次推下河。把刘艺都吓了一跳,紧张的跑到岸边。
单承和董小楼慢悠悠的出来,刚好看到了刘艺把妇人推下河里的那一幕。
这时,一位白衣男子,从妇人掉下的那艘船优雅飘落,踏水而来。那船离这里还有二三十米,那男子显然轻功极高,瞬间便到了妇人落水之处,一提衣领把整个人带了起来,足尖轻点河水,借力飘逸的飞到岸上。
船上的董小楼顿时脸色大变,“救人的是皇上,落水的是太后!这一次,大当家闯下弥天大祸了。”
单承瞬间惊得面白如纸,“你确定吗?真的是太后?”
董小楼有些同情的看着她,出口的话却粉碎了单承仅有的希望,“我非常确定。”
“有没有办法可以救她?”
董小楼摇头,“亲手推当朝太后入水,谋害皇室性命者,无一例外——死罪。大当家必死无疑!”
这些话如一把尖刀插进了单承心里,董小楼见她脸色瞬间苍白,嘴唇都被咬出了血,全身微微颤抖。知道她和刘艺情同手足,有些不忍,却又极其好奇单承会如何选择,忍不住试探,“二当家,虽然我和你算不上至交。但我还是劝你当断则断,免得惹祸上身,平白无故搭上自己的性命,反倒不值得。”
单承摇头,“这不是值不值得救的问题,而是必须救。这没有办法断,我一定要救她。”
董小楼讶异,“你现在连她为何推太后的原因都不知道,为什么就能如此肯定的要救她?”
单承惨然一笑,“不需要原因,刘艺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她是陪了我最长时间,唯一一个从来没有抛弃过我的人。是因为我,她才来到了这里。我救不了她,便是我害死了她,那我只能以死谢罪了。”
董小楼神情复杂,她知道单承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呐呐的自言自语道:“原来这世上,竟还有愿意用性命守护亲人的人。”
她停顿了一会,望向远处,突然有些孩子气的笑了笑,“那我帮你。”
说话间,船已经靠岸,两人连忙下船。
皇上正扶着太后在一边呕吐,好不容易吐完了,皇上关切的询问道:“母后,可觉得好些了?”
刘艺看到皇上亲自救起妇人,并且用冷如寒冰的眼神看着自己时,已经觉得事情很严重。这时,听到皇上称妇人为母后,彻底反应过来,如遭雷劈呆在当场。
单承心乱如麻,拉着刘艺跪了下来,也不敢求饶,“民女拜见太后,皇上。”
三人中最冷静的应当是董小楼了,她捧着一件披风,施施然跪下献给太后,“请太后保重身体。”风华绝代,惊艳了一干人等。
只可惜太后两度落水,现在已经被折腾得没有说话的力气了,只是奄奄一息的靠在皇上怀里。
皇上也不由得打量董小楼,片刻后,接过披风为太后披上。
董小楼继续说道:“禀告太后皇上,这附近正好有民女的客栈,现已备下洗浴用具,民女斗胆请太后皇上移步稍作洗梳。”
皇上抱起太后,冷冷的命令,“带路。”
董小楼应是,赶紧起身带路。
走了两步,皇上回头看了刘艺一眼,寒色吩咐,“将她打入天牢,等候处置。”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周围的侍卫便上来两个人,打算架走刘艺。
刘艺惊慌失措的死死拉着单承,眼里是深深的恐惧,“小承,怎么办?救我救我……”
单承强迫自己冷静,声音尽量平静的说:“姐姐,别担心,我会救你的,一定会救你的。”
刘艺终究被带走了,这时,公主和花蝶也从那条船上下来,跟着皇上过去了,单承也只能跟过去。
董小楼也是厉害,短时间内就把这附近所有的人都清走了。一路走来没有看到一个路人,避免有人看到太后的窘态。
客栈里忙得人仰马翻,单承独自坐在客栈的一楼,想着该如何解决。期间还看到侍卫领着一位六七十岁,头发眉毛胡子全白了的老头,背着医箱急匆匆的进来。
可单承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毫无头绪。她抓着头发,烦躁不已。
董小楼在二楼看到了她,来到她身边安慰道:“二当家,你不要着急,反倒自乱了阵脚。”
单承扶额,“对不起,我现在真的有些乱了。”
董小楼笑了笑,坐了下来,“没关系,关心则乱而已。你现在先去回去冷静一下,想想办法。”
单承想了想,觉得现在自己在这里确实帮不上什么忙,只好说道:“好,那我姐姐在天牢里……”
“放心,我会派人去打点的,不过监管天牢的少廷尉是个人物,不近人情很难通融,可能要费些时间了。庆幸的是天牢里的管理也还算有序,大当家应该不会受到太多的欺负。”
“有劳阁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