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的房间。”
秦炽锋居然在他的家里给榆桑布置了一个房间。
“住不住你自己决定。”秦炽锋在榆桑开口拒绝之前先肯定了榆桑的自主选择权。
榆桑把憋在心里的那口气轻轻吐了出来。
“说话能不能别老是大喘气打,不知道听的人会提心吊胆吗?”榆桑默默地在心里给秦炽锋的说话方式标注一个大大的红叉。
她打量了一下房间,四面墙和天花板都被贴上了浅绿色的壁纸,天花板上悬挂着一盏南瓜形状的吊灯。房间布置地简单但是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靠窗的书桌,书桌两边分别是书架和衣柜,各占一面墙,床则是两面靠墙接近门边。书桌和书架是古色古香的棕褐色,床和衣柜是乳白色,床头的壁灯是枝蔓形状绿色的。
在榆桑忙着观赏房间的时候,秦炽烽轻声问她:“喜欢吗?”等了许久,没有听见她的回答,他低头看她,顺着她的视线发现她被窗台的桔梗花所吸引。
他又低声问了一句,终于听到她声音不低的回答:“恩,谢谢。”
榆桑也不知她这句谢谢是为了什么,她只是单纯地想要这样说而已。
而她的这句谢谢无疑给了秦炽烽一个很大的鼓励,他生涩而僵硬地拍拍她的头,说了句:“吃饭吧。”
榆桑一方面不习惯他这样亲昵的接触,一方面不适应他的跳跃性思维,跟不上他说话的节奏。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准备动手做饭的时候,他拉住她,拿出电话订了外卖。
榆桑直接问他:“是不是我做的不好吃?”榆桑觉得自己已经好久没有下过厨房了,仔细想想有六年了吧,手艺一定生疏不少,虽然她自己觉着不错,那个问题脱口而出,大约是本能反应。她没有期待他会回答他,却意外地得到他一个“是”的回答。
榆桑对这样的回答也没有大惊小怪的过激反应,说了个“哦”字算是礼貌的回答了,甚至没有抬头看他。秦炽烽算是长见识了,他从没见过一个女人能将不在乎表现到这种地步,或许她的不在乎是对所有的人或事,不是针对某件事,某个人,也不是单单针对他秦炽烽。
秦炽烽很想知道她今天两次的出神是为了什么,或者为了谁,那件事或那个人是不是就是她妥协的原因,与他知道的那件事,那个人是否有关,但他不会开口问,因为榆桑根本就不会说。
经过几次的接触,秦炽烽对榆桑这个人有了一点基本的认识,她是一个很耐得住寂寞的人,因为不在乎她可以一个人过得很好,这样的人不会轻易妥协,也不容易将自己的心事秘密吐露给他人。
榆桑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和眼光,因此无论是怎样的视线聚集在她身上,她都可以忽略。可是不得不说她不喜欢秦炽烽的目光,他的目光带着浓浓的探究意味,仿佛要将人心底最深的秘密挖掘出来,披露于大庭广众之下,比被扒光衣服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还要令人难以忍受。
秦炽烽不知道她复杂的心理活动,他只不过想要她多一点反应,忍不住逗逗她,不曾想又得了个无所谓的表情,其实她的厨艺就一般家庭小炒来说还是过关的,现在秦炽烽也不懂怎样打破静默的气氛。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外卖送上门了,榆桑看这个女人有点眼熟。听她用甜美的声音在问秦炽烽“老板,没别的吩咐,我先走了。”
“恩。”
榆桑想起来了,她就是今天在赛车场的那个性感的美女,她在出去的时候还调皮地向她抛了个媚眼,电力十足。
秦炽烽见专注地榆桑看着门口的方向,以为她又在发呆,故意提高声音叫了她一声“喂,吃饭。”果然,榆桑的反应是吓了一跳。
榆桑其实是被他的高音量震了一下,回过身的时候恰巧见他似乎很开心的样子,眼角都浸染了笑意,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见他如此真心的笑,不掺杂任何其他意味的,单纯的笑。
晚饭后,秦炽烽招呼榆桑坐在沙发上。客厅的吊灯不是十分亮,看着正襟危坐的秦炽烽,略带昏黄的灯光笼罩着他平添几分肃穆沉重的氛围。
榆桑一本正经地走过去,坐在秦炽锋旁边的沙发上,两人正好构成一个直角。她刚坐下来,秦炽锋突然将身子探到她这边来。
秦炽锋突然的那一下动作,着实把榆桑吓了一跳,她条件反射性地向后缩了缩身体,整个人贴在沙发的靠背上,呼吸不自觉得加快,鼻翼扩大,鼻息响动,瞳孔放大,一副受惊的幼兽的表情。
“你干什么?”榆桑质问,语气严厉,眼神里满是防备。
秦炽锋觉得好气又好笑,他保持着靠近榆桑的姿势,换上一副漫不经心的笑脸,问:“我有那么可怕,你避如蛇蝎,防着我跟防狼似的,你那副跟见了蟑螂一样的恶心表情是怎么回事?”
他不退反进,离榆桑又近了一些,就这么静等着榆桑的回答,摆出得不到答案就不退回去的倔强姿态。
等着等着,秦炽锋发现了不对劲,榆桑的不对劲,很不对劲。
榆桑的眼睛虽然是睁着的,但没有看着眼前的秦炽锋,也没有看任何地方,她的眼睛瞳孔虽然扩地很大,但是却没有焦距,就像是身处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找不到可以聚焦的地方,眼中茫然一片,空无一物。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煽动的鼻息像是一只断翅的蝴蝶扑闪着残损的翅膀,奋力地摆动着翅膀,想要飞上天空,跟榆桑想要摆脱那种恐惧惊慌的感觉一样,只是徒劳而已。
她的身体在发抖,最初只是很轻微的幅度,不仔细看的话不能轻易察觉,渐渐地,她的抖动幅度变大了,秦炽锋清楚地看见她的整体身体都在颤抖,不正常地颤抖。
她大口大口的呼吸,似乎想要制止她的这种不正常行为,可惜效果不是很明显,她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变得更加激动。
这个时候,任何一项轻微的刺激都有可能成为事态恶化的导火线。
“你怎么了?榆桑。”秦炽锋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有些懵,他尝试着把手抚上榆桑的手臂,希望借此来让她冷静下来,恢复正常。
不曾想,事与愿违,他的接触不仅没有起到安抚榆桑的效果,反而让她的情况变得更加糟糕,情绪变得更加恶劣。
如果说之前榆桑还在尽力压住自己的负面情绪,她也可以把它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秦炽锋的那只手搭上她手臂的那一刻,一切都失控了。
他的手一放在榆桑的手臂上,榆桑整个人突然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开始挣扎,用力地拍打秦炽锋,打他,挠他,踢他,踹他,脸上,手上,身上,只要她能够得着的地方,就一定要在那上面花上不小的气力,不管不顾地狠狠地用力,好像在她面前的秦炽锋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面目狰狞的魔鬼。
见反抗没有起到效果,她开始尖叫,仰起头干嚎,不说话,只是大声地干嚎,那种歇斯底里的模样,俨然一个精神不正常的疯子,哪里还有半点平时那种斯文安静的乖巧。
这个样子的榆桑把秦炽锋吓到了,但相比于惊吓,更多的是担心,这样的榆桑看起来太痛苦,是在变向地宣泄她之前狠狠压制在心底的苦痛,那些过激的举动无不昭示着她是多么缺乏安全感。
秦炽锋凝视着这样的榆桑,心狠狠地疼,跟针扎一般的疼。
尝试了他所能想到的任何方法,用柔和的声音安慰她,轻拍她的后背,拥抱她,可他一切的努力都被榆桑狠狠地拒绝,她的回应只是更激烈的挣扎和更凄厉的喊叫,效果适得其反。
等他终于意识到或许是自己的手导致榆桑表现出这么疯狂的举动的时候,立即收回自己的手,速度之快,就像被比较高的电压电到的瞬间。
果然事实证明,秦炽锋的假设是正确的,引起榆桑这一系列疯狂举动的根本原因就是他的手,他的手一离开榆桑的身体,她立马就停止了那刺耳挠心的高分贝嚎叫,即使依然慌乱,但反应没那么激烈了。
可秦炽锋清楚自己还是伤到了她,刚才的榆桑一定是想起了什么非常恐怖的往事,可怕到足以令一个正常人失去清醒的神智,变得癫狂。
脱离秦炽锋的瞬间,榆桑立刻转身去开门,想要跑房子外面,可是她用力地开锁,踹门,试了她能试的所有方法都没有办法打开门,大约是觉得她不可能成功,而这时候她看见秦炽锋向她走过来,她只能放弃逃到外面去的打算,转身向屋子里的房间里跑去,进了那间秦炽锋为她准备的房间,迅速得把门反锁,然后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秦炽锋只看见榆桑慌乱地逃离他,手足无措地开门,想要出去,可总是不得其法。他的门是指令形式的,见她竭尽全力地对付那扇门,像个被囚禁的人极力想要逃脱牢笼的那种迫不及待,只差抓耳挠腮了。
他走过去想要帮她,榆桑却像看见洪水猛兽似的,回过身躲进房间,锁上了房门,被关在门外的秦炽锋静静地站着,脸色复杂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