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乱繁杂的纸片躺在盒子里,榆桑万万没想到包装精美的礼盒下会是这样的场景,被冠以益智游戏的物品——拼图。
宿舍门口,西装革履,谨慎有礼的男人客气却不容拒绝地挡住了榆桑的去路的时候,她是茫然的,同时也带着些许不安。
“榆桑小姐,您好。我是秦先生的司机,秦先生请您过去一趟。”男人紧接着的自报家门没有使榆桑放松下来,反而心里“咯噔”一下,变得紧张起来,毕竟两人已经很久没有单独见过面了,他不知道这次秦炽锋带着什么目的。
“那我现在就跟你走一趟。”榆桑想以最快的速度平复心情,却发现自己怎样都做不到,只能按奈住忐忑不安的情绪,用尽量平常化的口吻回答。
“好的,请随我来,这边请。”
“谢谢。”榆桑揣测不出那个男人的用意,总是销声匿迹一段时间之后又出人意料地出现踪迹,打扰她原本平静的生活。
这次的碰面地点不再是拥挤狭窄,空气流转之间可以呼吸相闻,令榆桑感到无比压抑的车内,而是校外她常去的一家湖南米粉。
一向正装示人的秦榆桑竟然身着一套浅灰色的休闲服坐在正午时分最是嘈杂喧闹的店内。
或许是为身边的气氛所感染,或许是身处自己熟悉的环境,榆桑原本的不知所措悄然消失了。
此时此刻她的心中想的不是等会儿要如何面对秦炽烽的事情,而是此情此景之下,他的这一身装扮其实挺适合呆在这个地方,除却那一张时刻散发着拒人千里,生人勿近的脸。
在人满为患的店里,秦炽烽身边的空位成了众人趋之若鹜的目标,只是鉴于他稳如磐石的身子和不苟言笑的脸不敢有所动作甚至出声询问罢了。
然而不得不承认秦炽烽的容貌气势还是挺迷人的,美食美色当前,总有胆大不怕死,勇气可嘉之辈,不幸的是他们遇见的是秦炽烽这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物,所有的动作问话,搭讪套近乎均被“对不起,有人”封死了所有出口,阻隔了原本设定好的进程。
“过来。”秦炽烽招呼从进来伊始就带着一脸莫名笑意的榆桑。
榆桑意犹未尽地磨蹭到秦炽烽身边,坐下。
“看得开心吗?觉得很有趣是不是?嗯?”
“没有。”榆桑低着头憋住笑意,顺带躲开那些注视探究的眼睛。
“老板,这桌的米线可以上了。”秦炽烽面对毫无斗志的对手,只能选择偃旗息鼓。
“好嘞,这儿就来。”店里的老板是位中年大叔,热情开朗,幽默风趣,爱开玩笑,往常生意不忙的时候还会跟她聊上两句,也算是认识榆桑的。
“小姑娘,你这样可不好,人家都等了你半天了……看他那架势好像上门收债的,吓走我不少客人嘞。”后一句当然是悄声和坐在外侧的榆桑说的。
榆桑很想说“老板,你真相了”,秦炽烽西装一穿,可不就是跟受保护费的一样吗,但这话显然只能腹恻,不能明言,因为刚才榆桑瞥见秦炽烽在老板说完那句话的时候狠狠皱了一下眉,估计老板方才的话一字不漏地被他听见了。
榆桑回过神来,看见摆在面前的竟然是熟悉的酸辣粉和酸梅汤,她最爱的奇葩搭配,精神不由一震。
“我开吃了。”
榆桑迫不及待的样子愉悦了秦炽烽,他收拾烦闷的心情也投入消灭粮食的战斗中。
怡然自得,沉浸在“美食”之中的榆桑自然没有多余的注意力分散给身边的秦炽烽,体察不到一味埋头吃的她和带着满满宠溺看她的他在他人眼中已然成为一组风景,和谐美好,羡煞旁人。
向老板告别的时候,榆桑被老板精光四射的眼神和暧昧不明的笑意吓了一跳,而后莫名其妙的茫然感受充斥着她。
“跟我来。”秦炽烽的话断了榆桑所有的退路,她只能把将要说出口的再见咽回去。
“哦。”秦炽烽当然看得出榆桑眼神动作里的不情愿,要命的是她正好抬着头要说什么,于是那一副失落无奈的表情还来不及收起,已被他收入眼底。
又是那辆车子,这次秦炽烽没有要求榆桑上车,而是躬身从车内拿出一个袋子,从敞开的袋口依稀可以窥见里面是一个外表华美的盒子。
“之前答应过的生日礼物。”
“谢谢。”秦炽烽双手奉上的礼物,榆桑不敢拒绝,接过拎在手上。
秦炽烽被榆桑波澜不惊的淡漠表现噎住了早已准备好的话头,挫败地放弃刚刚还盘旋在心里该不该让她打开的犹豫,也淹没了关于这份礼物的心意解释。
“回去休息吧。”短暂的沉默之后,秦炽烽选择先开口说出结束这次会面的话语。
“再见。”榆桑转身离去。
瞬间精神饱满的榆桑与刚才那个挨了骂似的受气包的模样形成鲜明的对比,如此强烈鲜明,令秦炽烽很受伤,真的。
回到宿舍之后,打开袋子,撕开包装,里面的东西让一直驻扎在榆桑心里的疑问瞬间冒了出来,秦炽烽到底想要什么,这份礼物是何用意。
宿舍空间过小,无法容纳5000张巨幅拼图的理由给了榆桑将这份从未在她的礼物类型中出现过的所谓礼物静置角落的借口,眼不见为净。
即便是将与秦炽烽相关的东西掩藏起来,榆桑的脑海里还是会闪现他那气势逼人的眼神,却有什么都不说的样子,让她浑身压抑难受。
清浅送礼物的画面成了榆桑转移注意力的方式,其惨绝人寰的程度用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来形容是贴切非常。
在母亲为榆桑举办的生日宴会上,大部分人的礼物都是进来的时候随手放在厅内的礼物接收处,方便快捷。
清浅喜欢走不寻常的路线,称要亲手交给她方显诚意,也不管这样的话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会不会得罪人,反正她是那样说的,也那么做了。
当清浅带着不算大的礼盒款款走到榆桑面前,郑重其事地捧在胸前的时候,二人自然成了瞩目的焦点。
榆桑微笑着收下,以为此事暂告一段落,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清浅竟然在这样奇怪的气氛之下要求她当面打开,说是想要看一下榆桑见到礼物时惊喜的表情。
联想到清浅送礼物的癖好,榆桑实在没有勇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展示清浅所谓的惊喜,那画面太美好,她无法想象。
踯躅不定的榆桑看着众人的万分期待,听着清浅的急切催促,只得不负众望当场拆礼物,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当时她的手是颤抖的,在局势不可逆转的情况下,她只能祈盼清浅的爱好能够改变一下。
然而榆桑只是用亲身经历再次印证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的名言警句。
红色蕾丝睡衣红果果地跃入众人的视线,毫无意外地引来一片叫好声,清浅似乎意犹未尽,众目睽睽之下提起吊带就在榆桑身上比划起来,口中还念念有词地自我肯定着:“嗯,不错,不错,嗯。”这样做的效果让大家不仅仅是榆桑一人见识到这件睡衣半透明的质感了。
“我等会儿再看啊,先收起来。”榆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清凉地有些过度的睡衣收起来,清浅的喋喋不休快让她羞愧窒息了。
“叔叔阿姨们,感谢各位百忙之中,能抽空前来参加舍妹榆桑的宴会,今天一定要吃的尽兴,聊得开心。”洄冼出声解救了尴尬地不知如何动作的榆桑,成功吸引了视线。
“你这又是给你自己买的时候顺带给我买的吧。”榆桑乘着无人注意,毫不留情地揭穿清浅的小把戏。
“嘿嘿,桑儿,我们俩虽然款式是一样的,但我的是蓝色的,和你的颜色不一样,你放心,不会撞衫的。”
榆桑觉得自己和有着超乎地球人正常思维模式的清浅无法交流,毕竟谁会穿着睡衣招摇过市,而且是这种材质的。
“桑儿,你想想看,要是你以后的男朋友看见你穿着这身衣服出现在他面前,还不得被迷得神魂颠倒,七荤八素,七窍流血。到时候对你肯定死心塌地的,我对你好吧,帮你想到这么个完美绝伦的主意。不用对我感激涕零,谁让你是最好的朋友呢,是不是觉得我特宽容大度,善良美丽。”
“你敢当着人面穿这衣服吗?”
“不敢,没穿过。”
榆桑一句话浇熄清浅所有的自恋幻想。
“但是你可以自我欣赏啊,我就常常这样做,有助于增强自信心哦。”清浅是什么人,生命力顽强,想法永远与众不同。
榆桑选择闭嘴,沉默是金,雄辩是银,何况对手是清浅,是她永远不能追得上的神思维模式。
回忆渐渐展开,不可避免地到了那个男人出现的时间段。榆桑回想起秦炽烽与母亲熟稔的模样,似乎已认识多年且关系非比寻常。
而秦炽烽此刻的心情是愉悦的,因为见到了榆桑,但也伴随着淡淡的郁闷,因为榆桑在他面前总是显得局促不安,却又强装淡定,让他很无奈,又苦无破解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