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炽锋所谓的表演开始,场景美轮美奂,故事情节动人,演员长相精美,舞蹈功底堪称一绝,总体来说,这是一场精妙绝伦的表演,至少对榆桑来说是这样的。
她原本是抱着极其敷衍的态度来看这一场她本拒绝观看的演出,被秦炽锋“利诱”后坐在观众席上,不情不愿地开始欣赏这出表演,没想到那位女孩一出场就吸引住了榆桑的眼球,她长得确实好看,舞蹈跳得也确实十分吸引人。
看到女孩竭力地跳舞,企图以此唤醒沉睡的男子,却始终没有收获成功的时候,榆桑的心不由地为他们揪紧,不单是为了他们坎坷的爱情,也是因为女孩舞蹈中展现出的深切的悲伤和绝望与她此刻的心境十分契合。
在这个女孩身上,榆桑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幸福唾手可得,却被硬生生地夺走,追回幸福的道路被无情地堵死,纵使拼尽全力也无法企及,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又不甘心就此放弃,能做的只有不顾一切地挣扎,挣扎。
就像现在这个即将永远失去爱人的女孩做的,她奋力地挣扎,牢牢地,紧紧地扒着棺椁,想要留住爱人,多和他相处哪怕多一秒的时间,哪怕她的爱人连眼神的鼓励都给不了她。
女孩抚摸着男子的面具,那丑恶的面具在她眼里成了最可爱的物件,值得她一遍遍地去感受它的轮廓,发现它与众不同的美好,最后她想要揭开面具,看一次那张她从来没有看过的真正的脸,认清男子最真实的模样。
当然被阻止了,因为时辰已到,她失败了,最严酷的惩罚在等着她。
最先开始的是那双能跳出绝美舞姿的灵活的双脚,慢慢变得沉重、麻木,直至僵化,一动都不能动,然后是她那曼妙多姿的身体,紧接着是她那如水蛇般缠绵柔软的手臂,最后是她那修长如天鹅颈一般的脖子。
她好像看见了男子向她飞奔而来,在麻木感袭上眼睛的时候。
男子确实已经醒来,可等他赶到女孩身边的时候,她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感觉,完完全全变成了无知无觉的礁石,任他千呼万唤也于事无补了。
他一遍遍地抚摸着女孩的脸颊,一次次地摩挲着女孩的肩窝,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几乎绝望的他跪伏在女孩面前,虔诚地亲吻女孩的脚尖。
奇迹出现了,已经全身僵化的女孩的身体开始复苏,变回了正常人的模样,两人紧紧相拥,幸福美满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走吧。”秦炽锋起身,招呼榆桑退场。
“这就结束了?”榆桑还有些意犹未尽,看周围的人都还没有离开的打算,心里有一点质疑,却没有问出口。
周围的人对他们的离去并未表现出任何异样的情绪,似乎这样的事情在他们看来已经习以为常。
“下面开始竞价,底价十万。”榆桑临出门的时候,听见表演开场的主持人独具特色的甜腻嗓音。
“为什么竞价?”尽管极力克制,榆桑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在这样煽情的表演节目之后会以什么名目进行竞价。
“美色。”秦炽锋既然带着榆桑来看表演,压根就没打算瞒着她,反正迟早有一天都会知道的,他想要她多了解自己以及自己平常接触的东西,这样的愿望从他见到她的第一眼已经在心里深深地扎下了根。
“哦。”榆桑多多少少有猜到一些,可没想过秦炽锋会说得这样坦然直白。
掩人耳目的面具,演员那非同一般的美色,表演时身边兴致勃勃的露骨谈论,将这些线索联系起来,能大致猜出这场表演真正目的的大概。
“最终结果会考虑双方的意愿,朝秦不会强人所难。不过,这样的表演都是自己主动要求,朝秦才会进行安排。”考虑到榆桑是初次接触这种事情,秦炽锋还是将事情的真实情况说清楚,他还是害怕会吓到榆桑。
“哦。”榆桑应了一声表示听见了,至于相不相信又是另一回事了。
在榆桑看来,秦炽锋的话可信度实在不高,商人重利轻义,唯利是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要是真如他所说的那样,那他图什么呢?
这样的想法在榆桑的既定意识里已经形成了固有的模式,轻易无法改变,这要归咎于她自小接触到的商人团体,不论是她看好会是不看好的,最后做出的事情都是从自身利益出发,完全不顾及其他人的死活,哪怕这个其他人是他们最亲密的朋友,爱人甚至是亲人,照样出卖不误。
“应得这么敷衍,深怕别人不知道看不出你的不以为然,呆瓜。”秦炽锋见榆桑掩饰都懒得掩饰脸上不屑的表情,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她的“坦然”。不过他觉得她的相信是迟早的事,任何事都需要时间的考验,他不怕,他们之间有的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认出来了吗?”送榆桑回学校的路上,秦炽锋突然发问,问题有些莫名其妙,让人摸不着头脑。
“台上的那个。”从后视镜里看榆桑一脸茫然的表情,秦炽锋有点失望,又禁不住感到高兴,而造成他如此矛盾的原因也是同一个,就是榆桑没有认出那个人。
“谁?”榆桑想不出答案,原因无他,就是问题太过无厘头了。
“台上的那个。”秦炽锋慷慨地给了榆桑一个不算明显的提示。
“哪个?”可惜在秦炽锋看来已经再明显不过的提醒,还是让榆桑觉得一头雾水,她仍然不清楚秦炽锋说的是谁。
“李洄淅。”秦炽锋发现榆桑有时候真的木讷得可以,他说了这么久,结果他们还是不在一个频道上,秦炽锋只能缴械投降,也顾不上卖什么关子了。
“冰棺里的那个人是洄淅!”榆桑想清楚细枝末节,惊讶出声,声音比平常高了两个梯度。
“是。”秦炽锋大方地承认,理所当然的语气,眉眼之间有报了一箭之仇的快感,给人感觉他很是畅快。
“为什么?”作为“家人”,榆桑觉得自己有必要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明白洄淅怎么会和秦炽锋有牵扯,又是哪里得罪他了。
“秦炽锋、洄淅,这两人本应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怎么还会有秦炽锋故意报复洄淅的这一出,太诡异了。”榆桑心里不解。
“他跟踪你。我口头警告过他,还是屡教不改。今天又被我发现,就用这件事让他长长记性,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既然他那么喜欢跟踪别人,就让他尝尝平白无故被人窥探是什么滋味。”秦炽锋话里话外透露出是满满的气氛,好像被跟踪的人是他自己,而不是榆桑。
“我知道。”榆桑并没有惊讶,她早就知道这件事。
被囚禁的飞鸟,逃出了笼子,飞向一直向往的蓝天,可这并不代表着收获自由,充其量只能算是放风。
“你好像比我还生气?”榆桑对秦炽锋过激的反应觉得好笑。
“那当然。谁都不喜欢被无缘无故地监视,最讨厌这种人,总是喜欢窥探别人的隐私。我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碰上我算他倒霉。这次,还算轻的,便宜那小子,给他留点面子。下次再让我撞见,就让他顶替阿六跳脱衣舞。”秦炽锋说得义愤填膺,在为就这样轻饶了洄淅而感到惋惜,撂下狠话说洄淅再犯的话就要狠狠收拾他,不像是说假的。
“他以前可能被人窥探过隐私,有一些不好的回忆,所以这么反感这类行为。”这是榆桑通过秦炽锋的话推断出的结论。
“要不是看你还是有些在乎那小子,才不会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让他被人看一回,连个脸都没让他露,真是便宜他了。”秦炽锋考虑到榆桑的心情,对洄淅网开一面,但这么轻易就放过他,心里不禁直犯嘀咕。
秦炽锋显然不知道自己的好意已经被情感上无比麻木,脑洞又不是一般大的榆桑给曲解到一个诡异的程度,他的“良苦”用心更是一点也没被察觉,不知道得知榆桑内心真实想法的他会不会瞬间崩溃。
“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关于胡杨。”榆桑看秦炽锋似乎没有要进入今天的关键主题的意思,忍不住直截了当地出言提醒,毕竟这才是她肯勉强自己答应他来看表演的真正原因。
“记得上次我们遇见的那批飙车党吗?”秦炽锋没有直接回答榆桑的问题,却问了一个看似和胡杨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记得。”榆桑老实回答,她觉得秦炽锋不会平白无故地问出这个问题,胡杨和飙车党两者之间一定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更何况,那种生死一线的情况,人生难得几回遇见,她为了那次为数不多的惊险体验,好几个晚上噩梦连连,总是梦见自己或是身边的人发生很不好的事情,然后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生生折腾了她半个月的时间,情况才稍微有所好转。所以秦炽锋一提起,榆桑的脑子里对那次的惊魂事件还是记忆犹新的,毕竟全然忘记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那辆差点撞到我们的车,登记的车主是胡杨。”秦炽锋抛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