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槐树下的野魂，依然在坟墓之间游荡。
韩子龙看了一眼手表，在田婧的耳边悄声说：“还有一个小时天就亮了，先撤吧！”
“嗯。”田婧点了点头，转身钻进车里。
韩子龙打开车门，察觉罗骏没动，压低声音喊道：“嘿，我们得走了！”
“我听到……”罗骏望着大槐树，怔怔地说，“那边有人在哭泣。”
韩子龙竖起耳朵听了听，什么声音都没有，疑惑地说：“我怎么没听到？”
这时，罗骏捂着胸口，一脸痛苦地蹲在了地上。
“卧槽，你怎么了？”韩子龙急忙上前搀扶他。
罗骏皱着眉，咬牙硬撑着说：“我的心，突然好痛！”
“你有心吗？”韩子龙咧着嘴，“你是鬼魂，心早就随着尸体一起火化了。”
罗骏勉强站起来，摇头说：“不是心脏痛，而是心痛。我也说不太清楚，就是一种怅然所失的难过，悲伤。”他抬起头，远眺那一堆坟墓，“你们说的那位李飞雪，应该就在某个坟墓里。她很害怕，很伤心，很孤独，我能感受到她的情绪。”
罗骏说着，眼中流出两行泪水。
“真的？”韩子龙轻声问。
“是！”罗骏擦着泪，他的泪水并不真实，瞬间就消散了，“其实我不想哭，只是控制不住，感受到她的情绪时，不由自主地就流泪了。”
这时，田婧从车上出来，诧异地问：“怎么还不走？”
韩子龙斜着身子看着她，解释说：“罗骏说，他能感受到李飞雪的伤心难过与无助。”
“有这种事？”田婧颇为意外，走过来。
韩子龙低声说：“大槐树村的四个凶位都有异常，‘祸害’位有尸气，‘绝命’位有死气，‘六煞’位有怨气，‘五鬼’是鬼气。这是要催生一个厉害的恶鬼。事到如今，李飞雪集各种怨、煞、死于一身，肯定会变成恶鬼。”
“可毕竟她还没出现。”罗骏的语气中，抱着一丝侥幸，“我虽然不记得她，但凭着刚才的一系列感受，我可以断定，她还没有变成恶鬼。”
田婧低声说：“说的也是，她如果是厉鬼，为什么还不出现？”
“天时未到。”韩子龙思索着说，“我听琳姨说过，但凡有大鬼现世，必然先有异象征兆。征兆出现后，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鬼物携怨而出。咱们的情况是，征兆有了，地点就是大槐树，唯独差特殊的时间节点。”
“你有什么头绪？”田婧问。
韩子龙沉声说：“牛毛月现夜，恶鬼索命时。”
“牛毛月？”田婧倒吸一口凉气，惊呼，“农历五月初二，还有四天！我想想……在这个时间节点，又在‘四凶位’出现诡异征兆，还是个女的，因为情感问题自杀……”
“穿婚纱，摆蜡烛……”韩子龙沉吟道，“4点44分44秒……没有水……”脑海中灵光一闪，“死青蛙的那口井里没水，瓷坛子里也没水，李大婶夫妇的症状是血肉消失……”
田婧和韩子龙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女魃！”
女魃，又称旱魃，百年不遇的大鬼。女魃的鬼性残暴，凶狠嗜杀，擅长虐杀人类，吸食魂魄。人类在痛苦绝望时发出的哀嚎，是她最钟情的声音。女魃出现的地方会引发大旱。
田婧苦笑着说：“这回惨了，也许我们会死在这儿。”
“不会！”韩子龙平静地说，“我不会让她出现。”
“我说……”罗骏插话说，“你们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韩子龙拍了拍罗骏的肩膀，笑道：“我认为你说的对。”
“什么啊？”田婧一头雾水，“你到底有什么计划？”
韩子龙郑重地说：“在牛毛月出现之前，把李飞雪挖出来，开坛做法，净化她的戾气。最好能开阴阳之门，把他送往阴曹地府。”
说话间，墓地中漂浮的野魂似乎又发现了他们，排成一队飘过来。
“赶紧撤！”韩子龙看到后，急忙喊了一声，然后钻进车里。
田婧紧随其后，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车子发动，调了个头驶向村子里。
“罗骏还没上车！”田婧提醒说。
韩子龙嘴角扬起，满不在乎地说：“不用担心，他会跟上的。”
话音刚落，罗骏出现在车后座。
“你看，我没说错吧？”韩子龙得意地说。
田婧没接他的话，只是问：“我们现在去哪儿？”
“回方树友家，好好睡一觉。”韩子龙踩下油门，车速提升了不少，他看着车内的后视镜，对罗骏说，“罗骏，天马上就要亮了，一会儿你就回伞里吧。运气好的话，我们晚上或许能见到正常的李飞雪。”
“正常？”罗骏没听明白。
韩子龙补充说：“没有厉化的鬼魂。”
“你怎么知道她还没有变化？”田婧不解地问。
韩子龙把方向盘一转，车子转了个大湾，他将方向盘转回，低声说：“罗骏说过，她很害怕。厉化的鬼，可能会伤心，可能会孤独，甚至会愤怒，但绝不会害怕。”
田婧轻轻地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罗骏释然地一笑，身体逐渐透明，最终消失不见。他所在的位置上，只剩一把折叠整齐的黑伞。
很快，到了方树友家。院门大开，奥迪车直接开了进去。
二人下车后，韩子龙敲响了房门。
很快门就开了，方树友打着哈欠说：“你们总算回来了，我怕你们进不来，一直在沙发上等着。”
“多谢了。”韩子龙赶忙道谢。
田婧没说话，冲方树友点了下头，然后就上楼去了。
“有什么发现吗？”方树友一边关门，一边说。
韩子龙伸了个懒腰，晃了晃脑袋说：“事情比预想的严重，三言两语也说不明白。折腾了一宿，咱们都挺疲惫的，还是先把觉睡足。我呢，这两天都没休息好，可能得睡到下午1点左右。如果你醒来的早，我希望你先去老院子看一下。”
“老院子？”方树友没太懂。
“就是一条深胡同的尽头，有一个老式的木栅栏围起来的院子，里面是一个草房。”村里的路没有标识和名称，韩子龙也说不太明白。
“我知道那个院子，明天就去看。”方树友显然对大槐树村了如指掌。
韩子龙转身往楼上走，边走边说：“院子里面有什么，我现在不便说，你亲自去看过更容易明白。我先上去了，一切等我睡醒再说。”
“好。”方树友满脸堆笑，“兄弟，你好好休息。”
韩子龙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二楼的卧室，推开门，正好和田婧四目相对。他愣了愣，尴尬地笑道：“刚才忘记和方树友再要一间房了。”
“切！”田婧把鞋脱掉，爬到床上，没好气地说，“你要是愿意折腾，那就下去找方树友要房间，反正累得人不是我。你要是想和我一起睡，那就赶紧上来！”
“一……一起睡？”韩子龙咽了咽唾沫，感觉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我数三声，要么滚出去，要么上来。”田婧的语气虽然生硬，但脸上却是挂着笑容，“1……2……”
韩子龙猛地向前一扑，直接趴在了田婧的身边。
“你连鞋都不脱吗？”田婧笑着说。
“忘了脱。”韩子龙笑了笑，急忙把鞋蹬掉。
田婧侧身躺下，闭上了眼，用细小如蚊的声音轻轻说：“晚安，男朋友。”
韩子龙淡然一笑，拿起毯子给她盖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