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扶庭麽?
——从未听过。
——既然窗外是雨,屋内是香,闲着,便与你说一说罢。
——如此,有劳了。
————
樊渔城里,五月五日,一男童诞下。
男童生在端午,出生时,与一般婴孩无异。
爹娘为之名曰“百止”,意为长命百岁。
又名百枝,意为子孙满堂。
百枝十岁时,随父入山采药,山中大雾蒙蒙,失路,不归。
以为身死,爹娘大恸,为之立衣冠冢,不过一岁,冢已青青。
自此,时间再无百枝一人。
————
“百枝,今日你同我进山罢。”
父亲耘榛整理背篓,百枝坐在院子里石凳上。
百枝点头,双眸闪闪,带着新奇。
一大一小背篓,山路崎岖,蹒跚而步。
“父亲。”
“嗯?”
“我们上山,是要采什么药草啊?”
“是朱兰。”
“朱兰,功效是什么?”
“嗯,是为止血。”
——
“父亲,药铺里每日络绎不绝,是有什么事了么?”
“……没有,你小小年纪,就不要多想了。”
“哦。”
愈来愈深了。
“父亲,朱兰是生在深山中麽?”
“嗯。”
“父亲……父亲!”
一声尖叫,百枝倒在草木里。
耕榛放下背上的竹篓,蹲下身,将百枝抱在怀里。
他的手,还隐隐泛着疼。
半晌,他抱着百枝,站起身,将背篓弃置,向更深处走去了。
山石错乱。
耕榛将百枝放在乱石之中,只是回首看了一眼,深深一眼,便离开了。
再也没有,迟疑。
————
百枝醒来时,眼前是深深的黑暗。
鼻息间,是潮湿的气道。
耳边,隐隐的,是嘀嗒的水声。
——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是,和父亲一起……
“啊,是父亲!”
他记起了,是父亲,他那只大手,劈在他脖颈,不省人事。
可是,这是为何?
父亲他,向来最是宠爱他的,不是么?
怎么会这样——
指尖污泥,滑腻不堪。
而他,狼狈不堪。
他是十岁的少年,是樊渔城孟榛医馆的小公子。
如今,是被抛弃了么?
如果能回去,那么,还要回去么?
——
回去,为什么,不回去呢?
即便是被抛弃,也要问清楚缘由,不是么?
百枝挣扎着起身,一身的滑腻,他跌倒多次。
当他自山洞深处走出时,一身的泥泞,照耀在日光之下。
他抬手,手指上,泥泞一片。
只是不知,该走往什么方向?
他完全,不记得方位。
————
“哎……”
百枝被突然出现的声音惊了一下,惊恐的向四周看去,却并没有什么。
可那一声,绝不是幻听。
——究竟是什么?
“哎,你在看什么?”
声音,是在上方。
百枝蓦地抬首看去,果然,阳光下,一个人,立在他前方。
飘飖在半空,看不清面目。
“你,你是谁?”
“你又是谁?”
那人自半空降下,轻飘飘的,落在百枝面前。
百枝身子后退。
“啊,你……”
是一个笑意盈盈的少年,十七八岁年纪的样子。
“你是谁,怎么一人在这里?”
百枝看着他,面目清丽,笑意盈目。
一个寒噤,不敢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