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平王元年六月十二。
坐在天子车撵里的平王大汗淋漓,拧巴王袍衣袂定能出水来,太热了,他昏头昏脑的打开车撵内壁的一扇木窗,鬼使神差的瞧了一眼烈日当空,那一眼后全身热汗都蒸了个干净,不可收拾的打了一个寒颤,天出双日!不详之兆。
这支联合组成的王师,前军是申候的部队。申候约盟各诸侯于申都,扯旗勤王回镐京,然又困王于申都,其本意就是再演一次幽王烽火戏诸侯的把戏,让周王失信诸侯,他便可挟天子以霸诸侯代天巡狩。如果没有公孙苍龙这个计划就成功了,申候心中可恨,周王龙入大海已成定局,又不能落自己的威风,堂堂会盟盟主这个勤王队伍的领袖要让天下诸侯彻目,成不了霸主就成王佐为子孙谋个公爵之位。申候坐在轺车里思虑着。
前方一骑单骑,疾奔而来过申候轺车不停,直奔中军王车。
“报!镐京信使到。”随车甲士通报道。
“禀我王,镐京信使有急报呈上”。
车内平王挥手示意,内侍点头躬身退出车撵对外喊道:“王令,全军止步。”
内侍传完命令,接过信使的铜管,回到车撵内奉上。
平王阳白穴跳的厉害,夺过内侍手中铜管拧开拿出羊皮信,入目:“虢国君姬翰于元年六月九联合十数国君拥立公子姬余筑城称王定都惠邑。元年六月十。”
砰!平王怒发冲冠,抓过食案上的烹鼎砸在车板上:“信使!寡人问你,惠邑在何处?”
车撵外信使道:“禀我王,惠邑位于虢国境内申地北面之边。”
正待平王命王师疾行镐京时,又有一骑单骑飞驰而来。
“报!秦大夫信使到。”
内侍急忙出车接过铜管,拧开取出羊皮信件。
周平王忐忑不安的接过羊皮入目:“上奏我王,秦嬴开远拜。五月二十九,西戎突破秦地防线,绕申国,借道虢国进入大周内部,镐京危,我王速结王师驰援镐京。元年六月初一”
看完信件,平王整个人都虚脱了一般,先是王叔登基,后是镐京危已,这怎么像亡国之兆啊。
“内官”平王呆滞地叫道。
“小人在”内官担忧的躬身。
“传令,就地扎营,邀各公侯到王帐议事。”
晚暮。
各路诸侯齐聚王帐。申候不明原有,开口问平王:“我王何故传令扎营?”
王案后的平王,脸色极差,对申侯所问尽没有回答。很算失礼,天子的不贤德一幕会被诸侯看轻。
申候感觉失了颜面,哼了一声。
营帐内跪坐两方的诸侯,有的心知肚明,有的稀里糊涂,但唯独没有像申候那样活跃的,静静的等候着什么。
公孙苍龙跪坐在平王的身后轻声提醒:“王?”
“嗯?”醒悟过来的平王,挤出一个笑颜,“秦大夫传信使报,西戎又侵略我大周,寡人忧心忡忡,故而失态,公侯勿怪。”
晋侯姬仇,约三十五六,头戴黄玉冠,瘦瘦内凹的面颊,唇上两撇八字胡细长细长,下巴留着两寸短须,剑眉下的细眼不时的透着睿智的精光,是个明白人也算忠心耿耿,出来圆场,道:“我王勿忧,此地集王师五万之众,待我王下令,荡平丰镐境内西戎易如反掌。”
有人出头就有第二个跟上。
郑伯姬掘突,约二十,鹅蛋脸,面如涂粉,唇红齿白,两鬓修长垂胸,白衣绣图纹花鸟,玉带镶金比青尊,笑笑嘻嘻的对平王作揖:“我王,秦大夫所言怕是言过其实了,年前我大周诸侯联军八万救先王抵御西戎,杀得那西戎血流成河兵败如山,他西戎之民不懂农耕只识游牧,国小民寡,怕是十室半空,哪还有东侵之力,镐京之地应该只是区区西戎流患,实不为惧,不如王师驻地休整几日?”
各路诸侯闻言,恼怒郑伯颠倒是非不分轻重,纷纷站起对平王作揖劝谏平王勿被小人迷惑。
众诸侯不了解平王真正所忧,忠言只在平王耳边停留始终进不了内心。
郑伯也不羞怒于诸侯,笑眯眯的对着平王讲出后续:“王师劳顿,休整一番合情合理,待将士气势饱满便可一举歼敌,更何况某国假王根基不稳一听西戎卧榻之侧必是心胆俱裂请罪于我王,可谓一石二鸟也。”
愁眉不展的平王眼前一亮,顿时觉得郑伯忠心可嘉。
晋侯忠心天子,但也是一国之君要考虑国之利益,虽不喜郑伯也不出言反调。
时过七日,期间秦大夫求援信使不断奔走,平王不为所动。
王帐内,平王心情惬意的翻着案上的书简,看着入迷。
帐外甲士通报:“报!镐京信使到。”
信使进入王帐单膝跪地双手奉上铜管,平王命内侍接过。
平王取过内侍从管内抽出的羊皮,入目“我王,公子姬余遣使虢国君姬翰,于西戎歃盟停战,西戎步甲三万凝聚镐京城外,秦大夫及臣等苦战死守,泣求兵援。元年六月十七”。
平王几番算计却是这个结果,顿时急火攻心,趴在书案上昏了过去。
悠悠醒来,帐内烛火摇曳“内官何在?”平王气息奄奄唤道。
“小人在”内官跪于榻前。
“请晋侯、郑伯过来”。
“是”内宫领命而去。
晋侯、郑伯来到王帐,平王已经气色好转端坐床榻上了。
“拜见我王”(拜见我王)。晋侯郑伯作揖见礼。
“明日五更,卿二人速速率本部兵马驰援镐京,寡人随后率大军跟上,拜托了。”平王下令道。
“臣,领王命”。
说完两大诸侯退出王帐直奔各自曲部。
王师一字长蛇阵行军在荒野的土路上,五颜六色数不胜数的旌旗在风中卷舒,中军王的纛旗最为醒目,长长的队伍眼望不尽。
罗为上将军公孙苍龙驱使着骖匹战车,指挥如臂今非昔比,他本就是习惯军旅的人,除了杀人真不会其他本事,也难怪未跟随上将军时,武道二重天的力士会活的不如山野庶民,此前恩主安排甲士和盾的母亲先去了洛邑,他再也无所担忧。
相比父亲罗的舒畅,盾和小伙伴们可没这么好的心情。被盾唤大哥的姬策十五岁镐京人,童年有修过武道跟随战车算是轻松;二哥子卿十四岁宋国人,膏梁子弟,也修过武道,紧紧跟上;三哥尉迟咏兰十二岁不知哪国人,从小就被老师养大,修过武道,但学艺不精,跟随的气喘吁吁;四哥云六岁,一切未知,极受老师溺爱,他不用跟,他在战车上看着跟随战车吃土的四个师兄弟。
盾嫉妒的盯着云,气喘如牛,不说云现在的待遇,就说叫他四哥,盾是一百个不愿意,盾也是六岁就比云小了两个月。
盾感觉腿快断了,连忙心除杂念,按着老师教的吐纳之法,一呼一吸。
周国都城镐京。
秦大夫嬴开世间少有的武道六重天强者,此时他手持一盾一斧,站在城墙上就是战神一般。西戎勇士早盯上了这城中的统帅,奈何杀不死他,并禀报他们的王集合了所有修武强者勇士去击杀嬴开。
秦地氏族甲兵各各不惧生死打退了一拨又一拨的西戎敌兵,不见士气衰弱,反倒所见这秦卒如狼似虎凶性不改。西戎联军隐隐蔓延着畏惧秦兵的气氛。
城墙上的马道,血染涂色,砖与砖的的缝隙里挪动着粘稠的红色,说着中原人大不能懂的荤段子,喝着烈口的酒,秦卒三三两两在城墙上晃荡,城中如不是只有三千甲士,谁是猎人,谁是猎物还难说的很。
徒然几道铁钩被掷上了马道,疾快的回拉,三角铁勾被强力扣进了城墙凹口内壁,俄顷,西戎勇士借力跃上了城道,人数不多,有十数,但每个都透着让空气都有所模糊的气。
秦兵无所畏的聚拢过来,嬴开大喝:“散开,”。秦兵凶猛却无铁律,要不是都服君主,弑君之事也非不可能。愤愤点头秦卒散开远观。
西戎勇士可没什么规矩讲,上来就是一击大锤,嘭,的巨响,嬴开用盾顶了一下,那人蹬蹬蹬连退四五步,摇头晃脑没个清醒。嬴开可不给他喘息之机,速度快到把散发拉直到了脑后,一记上至下的斧劈,嗤啦一声响后,血雾漫开,敌寇被分成了两段。漂亮的一击,引动秦卒起哄的要喝。剩下下的西戎勇士气势一滞,对视一眼,便一拥而上。嬴开左手盾挡偷袭,右手斧过带血,嘭嘭作响三十多个回合的群狼斗虎,西戎勇士皆是气空力竭,嬴开却似有用不完的气力,暴起大喝,又削去一人头颅,喷出的血液将他染成了血人,仅存的五名西戎勇士齐退一步,转身溃逃,嬴开狞笑的追去连杀两人,那三人不顾城墙之高跳了出去。
“主公威武!”秦卒大声齐喝。
咚、咚、咚......西戎军中战鼓擂擂。他们的主帅怒火冲顶,精锐勇士杀不死嬴开,那用蚂附吞噬了那伤虎,西戎主帅以为嬴开不死也应该受伤了,那些勇士武道修为集体五重天,一般六重天的武者早死于非命了。
“呼呼呼呼......”嬴开确实受了许多被利器割伤的伤口,但离死亡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云梯勾上了城墙,五千西戎兵被派上了攻城战,秦兵利剑切过戎兵的喉咙血液散向了天空,秦君嬴开勇猛无敌的身影在城墙上到处晃动,时间每过去一刻,西戎联军的主帅怒火更上一层。
“西方的勇士们,哪个要是斩杀了嬴开,本义渠王赏牧羊一万,领地百里!”站在帅台上的义渠王重金买士只为消了他的心头之怒。
有传令兵,把义渠王的重赏消息通报全军,前线的戎兵倍受鼓舞,士气大振,镐京终于还是出现了随时都可能被攻破的境地。
四十多岁年富力强的秦君,粗眉国字脸,厚重的唇内钢牙紧绷,太阳穴上粗筋跳动,嬴开扯掉碍事的锁甲,裸出坚实的胸膛,口中怒吼着战意,披头散发,上古天神也不过如此。
战火依然在燃烧,但胜利的天枰已经倾斜,大周的援军到了。
两面纛旗迎风招展,一面纹绣着晋字,一面纹绣着郑字,两辆君车的后面是带起尘土滚滚而来的一百五十乘的战车,每车配备甲士七十八,一万两千晋郑联军呼啸而来。郑伯撇了一眼旁车的晋侯,一记匕首飞入前辕马臀,马声嘶咧,速度远超晋侯,战车入敌营,郑伯武艺高强挥舞着二丈的精戈,摧枯拉朽横扫一切。
稍迟赶来的战车军团野蛮的冲进了西戎大军的营垒,一百五十乘的战车在整个西戎军营大阵内纵横驰骋,轮毂上疯狂旋转的短刃,不知带走了多少亡魂,非死重伤的残卒惨烈哀嚎,甲士手中的弓箭在戏谑着亡命飞奔的猎物,操戈者手中二丈长的长戈不服气的餐饮着敌血。
战车破袭后,紧跟着是红棕相交晋郑武卒的海洋,西戎联军在被偷袭后一片混乱,戎兵各自为战,不敌晋郑联军的合击,溃散逃兵无数,镐京城内的嬴开在敌方攻城部队溃逃之际,立即组织起了一只千人的可战秦卒,杀出城门和晋郑联军里应外合,秦之悍卒犹如耕牛犁地翻滚着敌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