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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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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节到了,肖子明的学校在元旦节过后的第一个星期就开始了期末考试,一周不到他们就考完了,考完以后便是寒假。

可是面对寒假,肖子明却焦急起来,没有钱,我们怎么回老家过年呢?

我也知道我妈那德行,她要是知道了我俩这半年来过得那么穷困,她那张嘴还不叨死我们呀。

一想到这些,我俩就沮丧得不得了,肖子明甚至还试探着问我,问可不可以想办法不回老家去。

我也很为难,一方面我是真想我爸妈了,可是另一方面我又怕回去以后,肖子明遭遇我妈的白眼。

正在我们左右为难的时候,没想到事情又有了转机。

肖子明辅导的那个学生,在期末考试的时候,数学竟然考了全年级第一。就这样,肖子明在家教中心出名了,所以等中学一正式放假,找他补课的人一下子就多了起来,光他那学生的班上就来了十个,再加上那些学生家长一传十,十传百,这样慕名而来的学生也不下二十个。

太有才了肖子明,这样的规模我们何愁挣不到钱呢?

肖子明做事也是很认真的,他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既然要收学生当然就要对他们负责,可不能只管挣钱然后应付了事,何况作为家教老师,只有有了好口碑,才可以有源源不断的生源,可不能自己砸了自己的饭碗。

所以面对那群学生,他也不怕麻烦,按学生的成绩把他们分成四个小班,并在学校租了间小教室,一天连轴转,八个小时,累是累了些,但十天下来,他竟然挣了一万多块钱。

当我们拿到钱的时候简直高兴极了,第二天就去商场给我爸和我妈每人买了一件羽绒服,另外还买了好些年货。

回到家里,我妈看见我们买那么多东西回家,高兴坏了。

那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妈破天荒的第一次给肖子明夹了菜,而且还把炖鸡腿夹给了肖子明——那鸡腿可是我家政治地位的象征哦。以往家里每次吃鸡的时候,鸡腿都是我爸和我一人一个的,就算前两年肖子明在我家过年,那鸡腿也是没有他的份的。但是现在,我妈把鸡腿分给了我爸和肖子明两个人。

不仅如此,我妈也不招呼肖子明做事情了,有什么事只管叫我,就算是肖子明主动要来帮忙,我妈也会阻止,然后招呼他去陪我爸说话,那意思就是说,肖子明在我家的地位已经和我爸爸的一样高了,他已经由奴隶上升到了将军的级别了。

这个肖子明也是搞笑得很,晚上睡觉的时候,他竟然对着我调侃起我妈来,他对我说:“蒲朵,我发现你妈真是个实在人!”

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就说:“少来,我妈对你好你不舒服吗?”

肖子明赶紧说:“舒服是舒服,就是太突然了,有点不习惯。”

我说:“有什么突然的,过去你是我们家女婿吗?我妈凭什么要对你好。现在咱俩结婚了,我们就是一家人,她当然要对你好了。”

肖子明说:“是吗?蒲朵你说,要是我们当初空着手回家,你觉得你妈会怎样?”

我说:“滚,没话找话说,你要是不习惯的话,那我明天就告诉我妈去,让她别这样就行了,真是喂狗不讨好!”

肖子明笑着对我说:“你说谁是狗呢?我要是狗,那你是什么?”

我也忍不住好笑,说:“我是狗主人!”

其实肖子明对我妈的调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我妈有时候真的很搞笑,说出来我都不好意思,就比如说我们回家的第二天吧,她就很高调的穿着我们买的衣服“招摇过市”,而且还逢人就夸我和肖子明,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能挣钱”这件事似的。

我跟你学学我妈那样儿啊。

比如她碰见隔壁李阿姨,人家都没注意她穿了什么,她就主动地说:“李婶儿,你看我这衣服合身吧?”

李婶儿看了夸张的说:“哎呀蒲婶儿,你这衣服好漂亮哟,你穿上又年轻了二十岁了。”

我妈便主动说道:“这是我女儿在C城给我买的,我让他们别买别买,他们就不听,非给我买,你看看,这么贵的衣服,他们真就舍得。”

李婶儿说:“你女婿不是在C城读书吗?这么快就找到工作了?”

我妈好得意,说:“是在C城读书,不过你想啊,我那女婿那么高的学问,人家都抢着要他去上课呢,”说到这里我妈又故作神秘,悄悄的凑人家耳朵边说,“工资给得高得很,你知道吧!”说着又提高声音,“别到处说去,我女儿知道了会不高兴的,不讲了不讲了,我还要去买菜呢,李婶儿,我先走了哈。”

她一边叮嘱别人别到处说去,她自己却是逢人便说,只半天功夫,我们林场的人都知道了我和肖子明在C城“挣了很多钱”,这真让我们俩哭笑不得。

不过从此以后,我俩在C城的确开始有了比较稳定的收入,生活确实比原来好了很多。

而我在第二年的九月份,也考上了肖子明所在的那所学校读本科了。我依然选择的是政治教育专业,因为我觉得自己毕竟教过政治,再怎么说也有些教学经验,也许将来找工作的时候会排得上用场的。

肖子明毕业以后,在C城找了一所中学当老师。

他比以前读书的时候更忙了,老实说在城里教书真的并不比在农村教书感觉更舒服,这一点我还真的有发言权。

是的,农村的教学条件是苦,在农村教书的收入确实也不高,但至少有一点,在农村学校工作感觉是单纯的,同事们单纯,学生们单纯,学校的工作开展起来也单纯,做什么事明明白白的,丁是丁卯是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一点不闹心。

城里学校的工作实在是太繁琐太复杂了,比如肖子明他们学校,一年四季各种考核、各种评比多如牛毛,再加上班上的学生人数又多,一般都有五十人以上,搞得老师们工作压力特别大。不仅如此,老师们的工作时间也很长,不当班主任还好一点,如果是班主任的话,每天都要从早上7:30一直工作到下午6:30才能回家,如果再碰上几个调皮捣蛋的学生,那你会整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到时候工作到晚上七八点钟回家那也是常有的事。另外,如果再加上晚自习,那就得晚上9:30以后才能回家了。

而肖子明既是班主任,又是数学老师,像数学这样的主要学科,那是每周一小考,每月一大考,雷都打不动。肖子明说,和当初我们在乡下教书比起来,简直要辛苦十倍不止,虽说工资貌似多了不少,但和自己的付出相比,性价比实在是不高哇。

我知道,当老师就应该有奉献精神,如果人人都像这样讲性价比,那谁还会去教书呢?

我也知道,现在社会上对老师这个职业的微词颇多,我也不想在这里为老师们狡辩。但这些问题的出现,真的仅仅只是老师的问题吗?

再说了,老师们也是人,在他们的身后也有一个家庭,这么长时间的工作,这么高强度的劳动,他们要是在岗位上累倒了,那他们的家人该怎么办呢?

所以每当我在报纸上或电视上看到有老师累倒在工作岗位上时,我真的感到无比的心酸。

其实教师心中的苦,那些没有当过教师的人,是不可能有切身体会的。

终于有一天,肖子明回家对我说:“我想辞职!”

我很惊诧,问:“为什么要辞职,你不要工作了?”

肖子明说:“我去工作是为了我能生活得更好,可是现在,我觉得自己生活得很不好,这简直就是在透支我的生命,所以我不想干了。”

我说:“那你想干什么?”

肖子明说:“我要下海经商!”

我吓一大跳,说:“下海经商?!你想好了吗?”

肖子明拉着我来到窗前,指着窗外一栋正在修建的楼房,认真的对我说:“蒲朵,你看,就在我们住的这个地方,在这三年来,周围新修了好多好多的新楼房,你注意到了吗?我早就注意到了。就在前段时间,我还骑着自行车沿着一环路转了一大圈,我看到四处都在修楼房,真的四处都在修——你懂我的意思吗?这里面有商机,巨大的商机!我必须抓住这个机会挣钱,我要挣很多钱,我要让你,还有我们的孩子,将来过上有钱人的日子。”

我犹豫着,说:“可是,下海经商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首先你有经验吗?其次你有本钱吗?这些你都不具备,怎么挣钱呀?”

肖子明笑着说:“你别担心,我已经找到新工作了,在一家建材公司做销售,我打算先去学习学习,等时机成熟,我就自己单干。”

既然他什么都想好了,那我还能说什么呢,所以我对他说:“那你就放心的去做吧,我支持你。”

我话音刚落,肖子明就一把把我抱了起来,说:“蒲朵,你真好,我就知道你会支持我的。”

我笑着说:“如果我可以反对,反对有效吗?”

肖子明也笑了,说:“反对无效!”

“既然如此,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然后在他的脸上轻轻的吻了一下,说,“大胆的去闯吧,家里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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