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歌应声去了灶房。程家的灶房与杂物房、柴房、牲口房连成了一排，唯独茅房在院子的最后面。
院子里专门打了一口水井，非常方便家里用水，不用像别家要从村口的大水井担水喝，虽然天气干旱，水位下降了不少，需要用水依然方便，苏云歌先是打了几桶水将灶房里的水缸装满，刷了锅，放了婆婆量好的米粒以及红薯切块，混合在一起加了水准备熬粥。
眼看着没有丰收，家里只得扣紧了粮食，苏云歌自从嫁到程家后，只在第一天吃过一顿干饭，后来的饭食基本是粥。即便如此，程家已经算是村里较好的家境，田地有十来亩，每年缴了税还有粮食余存，基本饿不着肚子。
像村里有一户姓蒋的人家，兄弟三个，父母早早去了，只留下两亩地，老大媳妇生了两个孩子都给饿死了，最后媳妇受不了失去孩子的打击，也跟着去了。这些年，三兄弟苦熬到三十来岁，才攒了点家底从人牙子处买了一个小媳妇，这个小媳妇吧，虽然没有明说，但依照蒋家的条件，想再给另外两兄弟娶媳妇，基本是不可能的，所以大家都明白她是蒋家的小媳妇，至于到底是谁的，这还用明说吗？
这种事，倒也并不新鲜。
如今蒋家三兄弟想尽法子赚得一点钱，希望能多买上几亩地，喂饱了小媳妇，也好早日给蒋家生个香火。
苏云歌这几天在河边洗衣服，偶尔也见过这蒋家小媳妇端着盆子来洗衣物，看着身子骨真不大，有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脸蛋长得小巧，她总是低着头，羞答答的也不跟人讲话。待她一走，河边的女人们接二连三你一句我一句说着她跟蒋家三兄弟与这位姑娘之间不得不得说的风流韵事，话语里仿佛亲眼撞见了似的。
不管好的坏的，苏云歌难免听过那位姑娘的闲言碎语。别的苏云歌听过就忘记，但是说到这位姑娘的身子如此瘦弱，看着就很不好生养的模样，苏云歌自己到是真的觉得蒋家媳妇该多吃点，长些身子。
想到生养，苏云歌捂住脸，自己这把身子骨也强不到哪里去，也得该补补，以后怀孕时对自己，对孩子才有利。
突然就想到怀孕的问题，她的思想转变会不会太快？苏云歌偷偷抹了抹额头，发现并没有发烫，忙掩下心底的想法。
“嫂，给我打一桶热水出来吧。身上实在不利索，粘糊糊的，怪不舒服。”程家还未出嫁的姑娘程景兰家来后，跟自己嫂子道。
这么热的天气，程景兰还穿着对襟的裙袍，难怪会热，苏云歌笑着道：“小姑回来了，家里热水备着，你等一下，我给你提过去。”
“快点罢。”何元元丢下话，忙赶着回房间。
家里的土灶都有两个灶台，互相之间是可以连通，这边烧火煮饭菜，那边大铁锅里面盛水，等饭菜熟了，水也热了。
倒是不缺热水，程家也不习惯直接洗凉水，即使这样热的天，也是兑成温水洗澡。
除了前几天脑子昏沉，显得人有些迟钝，现下脑袋清楚了，苏云歌在家务上愈发得心应手。不出几分钟就装好热水，给提到洗漱房。
她还细心的提了一桶凉水放在一边，放了瓜瓢子在里面，若是小姑觉得水过热，还可自行兑凉。
打井水洗了蔬菜，这粥也熬好了，因加了红薯调制，粥浓稠吃起来也管饱，在多炒几个蔬菜，一家人吃起来也美味。
这两天程张氏已经把烧菜交给了苏云歌做，偶尔婆婆不放心，也在一边盯着，像现在她络子打完了，干豆角也腌了，就有时间来指导自家媳妇。
见苏云歌捣了半勺子油准备下锅，程张氏忙道：“你这油还得减少一点。”
苏云歌听婆婆吩咐，又把勺子里的油量减了一半下去，程张氏才点头。“通菜不需要这么多油，你那半勺子下去跟现下没啥区别，往后还得省着点。”
“是。”苏云歌道，家里烧菜叶的蔬菜，基本上都是先用大锅烧水，等水滚开了，再下菜叶去烫开，然后捞起来放在盘子里放盐巴，点几滴油调和一下。
这法子省油省盐巴，只是味道有些寡淡，吃起来口感没那么好罢了。
这当口，公公程大柱扛着锄头，慢悠悠的走进家门，待放好了工具，也是来灶房要热水，洗完澡就等着开饭了。
“老婆子给我打好热水来。”程大柱道，交代完，就匆匆的赶去茅房。
所有的饭菜已经弄好，身为儿媳妇，程大柱倒是不会直接吩咐她做事，不过这类事，苏云歌还是极有眼色，不待程张氏吩咐，就取了木桶装水。
兑好温度，给提到洗漱房去。
程张氏嘴皮子上虽没开口，心里对这个媳妇还是满意的。
程家人口十分简单，公爹程大柱，婆婆程张氏，嫁在杏花村的大姑子程景梅，以及未婚嫁的十三岁小姑程景兰，大儿子程景文，还有一个小儿子程景武，年纪比程景文小三岁多，但不幸的是在十年前在镇上失踪了。
可把程张氏哭得死去活来，当年程家家境颇为不错，程景文、程景武兄弟两都还上着学堂，程景武读书颇有天分，被夫子夸奖过有灵性。反倒是程景文，读了两年学塾，只学得认了字，诗词歌赋没一样在行。
自从程景武弄丢后，程家几乎花光了家里储蓄，也没能找着人，程景文退了学，程张氏没了笑脸，对任何人都冷冷淡淡的。
天空完全漆黑时，丈夫程景文才到家。程家其他人早已经用过饭，程景文的饭菜苏云歌单独预留了，菜全部放在灶上温着，粥用罐子装着再隔着冷水摊凉它。
程景文不大爱喝热粥，所以苏云歌特意弄凉了等他回来吃。
接过他肩膀上的木桶担子，苏云歌问道：“今儿你是吃了再洗漱吗？”
“先吃了再洗吧。”程景文透着月光，望了眼媳妇，又道：“你先把我的衣服找出来，待会我自己打水去洗漱房。”
苏云歌在院子里支了一张小木桌子，摆好了丈夫的碗筷，这才进属于夫妻俩的房间去给他找衣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