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看到了,但依然遥远。他走过的城池虽然荒凉,但很完整,可这片山谷。林云不知道用怎样的词来形容这个地方。山谷中自然也是毫无生机,可不仅如此。
他小心翼翼向前走着,因为这里并没有一条平整的路。这里有巨大的沟壑,像是巨大不比的怪兽用自己的爪子生生磨出来的痕迹,还有好好的谷地,竟然会有纵横数里地的断层。是断的那般齐整,这绝不是天然形成。
林云心中有些猜测,一种悲凉的感觉在他体内孕育。不知觉的,他开始越走越快,而后小跑起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这里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惊变。
“不好!”
林云急收脚步,堪堪停了下来。
好险,因为视觉的关系,他没有看到他脚下是在悬崖之上,就在他的脚下,是万丈悬崖。他呆住了,并不是因为这悬崖。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骤然收紧,疼!好疼!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疼,但他移不开自己的目光。
他眼前的是万丈深渊,可这万丈悬崖之下的是一片什么样的地方啊!
零散的盔甲、破烂的武器,铺满了整片山谷!这是一片多大的山谷,那是即使在万丈高处也看不到尽头的巨大!可在这样大的地方,竟然铺满了兵器。还有那种深深的黑色,浸到泥土里去黑色,在这片黄与青的世界里是那样的刺眼。
这是干涸的血液的颜色,不知道为什么,林云就是这么认为的。
这片山谷是一片战场,一片经历了最残酷战争的山谷。足够震惊,可林云为什么会这么心痛呢?
他要下去,去到那片山谷,一刻也不能停留,他必须立刻去。
所以,他开始攀爬,没有绳索,他只能靠自己的双手双脚,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去靠近。攀爬远比攀登天梯要累的多。或许是因为战争的痕迹,这悬崖上也是坑坑洼洼,不至于全无地方下脚。有的时候还能找到一个可供休息的断层,像小洞穴一样,他就在那里坐一会儿恢复体力,然后继续。
一天又一天,不记得又是多久。当他终于踏入这块土地,有些浮尘溅起,然后肉眼可见的向周围扩散而去,像一道飓风,席卷大地。等这种暴风过去,林云觉得这个世界不一样了。好像有什么人在他耳边轻轻诉说,又好像有千军万马在厮杀,可当他静下心来仔细倾听,却又听不到任何东西,仿佛一切只是他的幻觉。
林云蹲下身子,仔细看着他的脚下。他之前所有走过的地方虽然破旧,却没有一丝浮尘,可这里,堆着厚厚的尘土。这是死去的将士的骨灰吧,林云这样想着,就像他觉得这黑色是血液渲染的一样没有道理,但他却深信不疑。再抬首,那座青铜堡垒就在他的眼前,这一次,不再那么遥远。他没有想过为什么在万丈悬崖之下的堡垒,在遥远的地方也能看清楚,只觉得好像这就是事实。
没有休息,他开始往那座堡垒走去。如果这是一片战场,那么那里或许是战斗最激烈的地方。他的心很疼,觉得没走一步都要比之前艰难一些,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他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倒下。难言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那座青铜堡垒中有什么在等待着他。
????时光变得没有意义,没有一个人在注视那个少年,只有他固执地往一个方向前进。这次上天仿佛厌倦了愚弄少年,不过半天的时光,他就来到了这座堡垒之前。
这确实是一座巨大的堡垒,青铜色的壁垒,林云伸出手掌,轻轻摩擦着上面刀剑的痕迹,太多太多,那一只手掌的地方,他甚至无法判断有多少刀斧砍在这个地方。外面的世界已经如此残酷,那么,城堡里的故事又该是怎样的悲凉?
林云突然有些害怕,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心底最渴望的东西就在眼前,他却莫名的害怕起来。痛苦与害怕,两种截然不同的压力在他小小的身躯里来回撕扯,让他喘不过气来。他转过身,在距离事实一墙之隔的地方,背靠着墙壁缓缓坐下,让各种情绪在他的心间悄然回荡。夜晚过去了,太阳又照常升起,可他依然只是坐着,好像在陪伴着什么,又好像是倾听。有时候,他会讲一些什么话,只是讲的是什么,他并不知道,只是觉得应该讲些什么,应该对着一些人。
时间在这个世界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林云没有再去数经过了多少时间,好像又过去了很久,比他攀登天梯的时间还要久。
有一天,没有任何征兆的,他站了起来,转过身面对青铜,伸出双手轻轻触碰。
城门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开了,却没有一丝声响。
林云笑了,哭了。
这是一座孤零零的城堡,没有楼层,只有最中央的地方有一把青铜色的座椅,这座城堡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罩子,保护着那张椅子。因为城堡里没有一丝刀剑的痕迹。不知道尘封了多少岁月,突然有眼光投进了这个地方。好像这座城堡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叹息、悲伤、开心还是什么,
林云一步步地走去,在那座座椅旁站定,那里有星星点点殷红点缀着青铜。他突然觉得身体里好空,容不下任何东西,眼泪难以抑制的流淌。他又觉得好累,好累好累,仿佛积累了几十年的疲倦在一刹那释放。他缓缓俯倒,靠着那座椅子,陷入了无尽的梦境。
林云睡了很久很久,仿佛从来没有如此疲惫。他突然感觉到很冷,冷到骨髓;下一瞬,却又热到极致。如此急速的冷热交替,叫林云痛苦不堪,他皱着眉头醒了过来。他的眼睛被两个巨大的身影塞满,可这并不是全部,他努力抬起头,去仰望。
那是怎样的一副画面!
极尽目力,林云也只能看到巨大身形的轮廓,两头凶兽,正低着脑袋盯着他。左边那头背生双翼,背脊如山高,身体长如河,沐浴在烈焰之中,两只磨盘大眼满是血红;右边那头身形似狮,全身上下都是一种青色,像幽森的火焰,又或者是游走于现实与虚无之间的什么,微眯的眼睛,深邃如寒潭谷底,不寒而栗。
三双眼睛对峙着,林云半边身体似火,另一边似冰,每一瞬都是煎熬。
“吼!”“嗷!”
两只凶兽一齐怒吼,如阵雷在耳边想起,林云情不自禁向后跌去,可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不在王座之上,他身后的,已是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