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绵绵的丛林中,正在上演一场战斗,一场毫无美感的战斗。
林云放弃了防守,每一剑都奔着韩武的要害而去,而韩武却是中规中矩,防中有攻,攻防兼备。结果就是两柱香后,林云身上已经开了十几道口子,而韩武却只中了一剑。一连挥出了数十剑,林云的火气也泄的差不多,大脑再次冷静下来。他知道自己这样下去必败无疑,身上的伤口虽然不算致命,但长时间的流血很快会致他与死地,于是刚刚那个精明的小子回来了。轻灵步乱人心神,醉灵剑出其不意,他不再追求一招杀敌,而是在慢慢积累优势。
韩武的心凉了下来,若是那小子一直延续刚刚疯魔的状态,要不了多久他就能找到机会袭杀,可莫名其妙的这小子又清醒了过来,用上了之前抢包裹的步法,诡异异常,完全没有章法。拼着受了几剑的伤,韩武终于确定短时间内无法看破这种步法的规律,于是他更加的稳扎稳打,以防为主,反正有灵药护体,受的伤不值一提,最开始受的那一剑造成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他耗得起。
反观林云,情形就不怎么乐观了。之前修炼了片刻,进入了物我两忘之境,短时间就恢复了体力,但经过一天的长途奔袭,他的心神并未恢复,依然很是疲惫,加上刚刚不管不顾的一顿发泄,现在已经愈发感到精神不济。虽是勉强支撑,但脚下不停变换着方位,出剑也必寻找不易探查的角度,与韩武的以逸待劳大不相同,体力消耗极为剧烈。
不知不觉两人又过了二十来招,林云久攻不下,明白必须要改变打法,正在琢磨办法,突然,他发现韩武的动作缓了一缓,二话不说角度刁钻出了一剑,直斩韩武那握箭的右手。一般情况下韩武会挡下这一击,林云可以顺势向上切向他的臂膀,可不曾想韩武竟然没有抵挡,这一剑下去直直的削下了他的右手来。
韩武神情大变,猛然窜出去一段距离,满头大汗,“卑鄙!你用毒!”韩武披头散发,二目圆睁,正在淌血的断手,树影婆娑的林间,怒如魔鬼降世。林云收慑心神,等待着雷霆一击,不想那韩武竟是二话不说,竟是转头就跑。
林云愣神,怕老头儿耍诈,持剑保持着防备状态,等了一会儿不见人,此刻天色愈发昏暗了,于是也转身就跑。他已经错过了最佳的追赶机会,现在的身体情况也不再适合长途奔袭,稍一犹豫就做了撤离的选择。生死之战开始的壮烈,却这样草草了事,林云总感觉有些不舒服,感觉用了所有的力气搬起了一把重锤,正打算狠狠辉下,不想就脱了手,好像有什么堵在心里一般。
换过几次方位,清理了痕迹,林云轻车熟路。半个时辰之后觉得安全了,这时候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林云找了个树洞,小心用枝叶掩盖好洞口,到这时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这是一颗老死的云杉,树洞中还算干燥,在这样的环境下能找到这样的地方已是极好的运气。林云就地取材升了一小堆火,包袱里拿了两个馒头用树枝插上,放在火旁就不再管。
精神一松懈下来,所有的疲倦都一起席卷而来,带来的后果就是阵阵眩晕。林云强撑着不睡过去,因为他还不能休息,他的伤口仍然在流血,如果不做处理,他很难保证自己睡着了之后能再次醒来。他身上的棉衣已经不成样子,到处开着口子散着棉花,混着雨水与鲜血。他小心翼翼将棉衣脱下,还是牵动了伤口,左臂上有一道伤口很深,有一些地方血液已经凝结,脱下衣服时不得不再次撕裂伤口。一件衣服脱了半柱香的时间,之后已是大汗淋漓。包袱里还有半囊清水,林云喝了两口,剩下的用来小心清洗伤口,背上清理不到的地方只能胡乱倒些了事。
黑剑就在手边,看那老人的反应,不像是装出来的,那么难道这把黑剑上真的有毒?林云一向是剑不离身,只一次禅师借了去看,没一天也就还了回来,他想或许就是那时做的手脚。可是禅师也没告诉自己一声,万一割着自己了可怎么办,虽然知道黑剑到底有没有涂毒还是两可之事,可林云依然出了一身冷汗,暗道幸好当初王朗送了他一把匕首做见面礼,平时捕猎都靠它,从未用过黑剑。若是真有毒,他若用这把剑去捕猎……林云不禁打了个寒颤,对于用毒的事林云倒没放在心上。丛林法则下的猎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他也曾用过一种植物的根茎,有些轻微的毒性,化成粉末洒在水中用来捕鱼最是好用。林云把棉衣撕成长条,取些干净的在火旁烤干,等待包扎。
林云用途中顺手摘取的草药嚼碎了均匀敷在伤口上,止了血之后包扎了起来。刚刚跑了这么久,林云早就迷失了方向。为了隐蔽,林云跑到了一处植被茂密的地方,夜晚很难看清道路,若是用火把等于把自己暴露在敌人眼皮底下。可是不跑,他不知道身后那些人什么时候会找到这里来。更重要的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奔跑。简短的犹豫之后,他还是选择就地休息一会儿,等天有点光亮的时候再动身。
吃了两个温热的馒头,伤口不再流血,身体也烤干了,林云感觉自己恢复了一些力气。他从包袱里拿出锦衣,小心穿上,又挑了块兽皮,顾不得珍贵不珍贵,用匕首切出个短袄形状,用剩下的棉布绑上就算了事。因为不知道身处何处,地图也就失去了作用,他很想爬出树洞去看看天空的星辰,没有月光的夜晚,星星一定很美,这样他就可以找到父亲告诉过他的那颗星辰,靠它指引方向。可是茂密的丛林遮蔽了他的视线,要看到星星就必须爬上高耸的云杉,以他现在的状况,一定会再次崩裂伤口,得不偿失。失血之后的疲倦开始涌了上来,他没有再做抵抗,靠着树干缓缓倒下,闭上了双眼。他,太需要睡一会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