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咱们这到底要去哪儿?”
“别问了,跟着大力哥走就是。”
“停!就地休息,两柱香后出发。”领头人发出了命令。
这是一支三十来人的队伍,多是雄壮男子,只是不少人身上都带着伤,有包着棉布的,有断手断脚的,甚至有四人躺在竹制的支架上。
“大力,咱们这是去和族人汇合?”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坐在折断的树枝上,从腰间拔出匕首,不停削着手中的木棍。看样子是一支拐,也不知道是为谁而做。
“莫叔,都走了这么远了我也不瞒你,咱们暂时是不能与族人汇合了。此去是大祭司早就找好的地儿,他老人家似乎早就料到咱们会遇到大凶险,提前在丛林中找了几个栖身的地方,我带你们去的就是其中一个。”
“哎,我懂,也猜到了,现在回去是祸不是福,反正有族长和二祭司在,我也放心。”说完就专注于手上的活儿,再不发一言。
举族出动,一朝偷袭,还有使者相助,能活着走出来的虎族族人,竟不过四十来人。兕族自从出了个兕山,实力大增,即便兕山已死也不容小觑。此次虽然勉强灭了兕族,虎族却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此战虎刑、大祭司与猎队队长、副队长尽皆战死,可谓元气大伤,现在带队的虎大力是虎族一支巡逻队的副队长,可见战事的惨烈。南部山林百族林立,灭族之战的风声很快就会传开,等他们得到消息围剿虎族,那就一切晚矣。万般无奈之下,虎大力只好带着受伤的队伍在冰封的山林中穿行。冬日的山林凶险万分,寒冷、缺少食物就已经足够危险,更何况好多人身上还带着不轻的伤,一路减员,走到今天只剩了三十七人。
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队伍中人有十四五岁的青年,也有虎莫这样四十多岁的老猎人,战力不均,又是长途跋涉匆忙赶路,走了这么久,大家渐渐也明白自己怕是不能与族人团聚了,以后说不定就要过上孤魂野鬼的日子,队伍里说话的人越来越少,气氛也愈发的沉闷。就像现在众人停下休息,该生火的生火,该警戒的警戒,该照顾伤员的也绝对没有偷懒,但发出声音的都很少,没有生机。这就像一场无声的瘟疫在悄悄蔓延,看不见但很危险,一个处理不好甚至有全队奔溃的可能。
虎大力不是没有发现这个问题,只是他也是有苦说不出。他没有族长或者虎刑大祭司那样的威信,之所以会成为领队也是迫不得已,他只求能带着尽量多的族人尽快找到大祭司所说的那个地方修养。少年人自己心中也是充满疑惑,可如今不是一探究竟的时候。要去的地方不是什么秘密,连他一个巡逻队队长前都能知道,可其他族人去了哪里他却是不知,他只能希望族长会来寻他们。当然这个消息不能告诉队伍中的任何人,知道情况的族人也一定会保持沉默,不为别人,至少也是为了自己的希望。
两柱香的时间很快就过去,这支疲惫的队伍不得不再次启程。
丛林有丛林的规矩,有很多无奈,也有很多道理,就像现在的林云一样。才刚开春,还没到动物交配的时节,但林云昨晚设下的绳套陷阱,竟逮了只怀崽的兔子。不得以,林云只好放这只惊慌失措的兔子离开。
山林族人敬畏生命,人们或许觉得奇怪,猎人捕杀猎物又何来的敬畏生命之说,但事实确实如此。他们捕猎只是为了生存,从不肆意捕杀,更不会破坏山林,捉到有崽的猎物也必须放生,这就是山林的规矩,传承了无数年,从未有变。
可世事无常,一支短箭呼啸而来,与林云擦肩而过,贯穿了还未跑远的那只野兔。当眼眶中那抹血红绽放的刹那,林云仿佛听到了两个生灵从眼前生生消散的不甘,他绷紧了身体,愤然转身。
那是一行四人,少爷小姐管家护院,很好辨认的组合。
“浩哥哥,你怎么杀了小兔子,我说了要活的,怎么可以这样!”小丫头奶声奶气,头上扎着两个羊角辫,气的直跺脚,眼眶里已经开始湿润。
“哈哈哈,小晴儿不哭不哭,哥哥新得了宝贝,还不熟练,射歪了射歪了,下次一定给你活捉一只哈。”
臂弩!
林云看见了公子哥模样的少年显摆着所谓的宝贝,分明是一支古铜半臂弩!只这一瞥,就让林云出离了愤怒。用弓箭用陷阱捕猎是先人留下的手艺,吃饭的活计,而用弩箭纯粹是为了杀害。在东南山林用弩,会遭到所有猎人的追杀。林云死死盯住少年的臂弩,伏低身子,一如伺机而噬的猎豹。他是如此的愤怒,却没有意识到这里并不是东南山林,而他对面的几人也不是什么部族猎人。
“年轻人,眼神不错,就是凶狠了些。”管家模样的老人咳嗽一声,悄无声息上前两步挡住了林云的视线。
家丁上前捡了被洞穿的野兔,明显愣了一下神,看了看眼前的少年,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只是没有说话,木木的站回了公子身后。
“你是谁?为何在我家森林?”终于,那公子哥哄完了小女孩。
“不说话是吧,那就是偷猎者了,阿大,把背包给我。”少年看林云没有回应,有些恼怒。
名唤阿大的家丁从背篓中够出一把剑,上面挑着一个黑色包袱,正要交给少年。
林云瞳孔瞬间放大,眼里再容不下别的。因为阿大手中拿的正是他父亲的剑,挑着的包袱里有禅师送的锦衣,有王朗给的羊皮地图,这些就是他全部的身家性命,如今他所拥有的一切。
“这些都是你的吧,既然你来我家树林偷猎,自然要付出点代价。今个儿少爷我心情好,也不为难你,但这些东西得归……”
少年人最后一个“我”字还没说出口,林云瞬间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