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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苦寂

半个时辰之前,小林镇。

南部山林发生的事,对于这队伍中的五个人来说,都是不小的打击,虽然碍于师命,他们都下手了,但是要跨过这个坎,还是需要时间,唯一表现的泰然自若的只有张客。早早吃过晚饭,各人便回房歇息去了。

此时已经下起了雨,南部山林常年雨量充沛,入冬后会少许多,但暴雨偶尔也会降临,再冷一些,便会下雪。张客临窗站着,街上行人不多,有冒雨收拾摊子的小商贩,偶尔也有学堂归来的学子路过,他只是静静看着,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突然,张客转过头去,望向东方,感应着什么。之后从袖中拿出一颗珠子。这珠子呈暗青色,星星点点,犹若星辰。此时珠子泛着青光,恍惚有些闪烁,只是并不明显,不盯着看也发现不了。张客脸色一沉,将珠子收起,竟是从窗口直接跳出,如鹰隼一般在空中滑翔,直奔东方而去。

再说林云这边,禅师在树林中休息了好一会儿,才再次背上林云,开始往小林镇走去,和来的时候不同,他走的并不急,可仍然是脚不沾地,一步竟然能跨出几丈远。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走来时的路,而是选择绕远了一些,直到找到一条商路。

小林镇与南部山林之间虽说不是穷山恶水,但也是道路崎岖。往来的商人们经历了几代的时间,才踩出了一条所谓的商路。往来于小林镇与南部山林之间的人,多半会选择这条道路,而禅师所走的便是这条路。正因为他的选择,才没有与一路追来的张客碰上。

而此时的张客已经站在了之前禅师所在的那片树林之中。他小心的在寻找着什么,直到他发现了一处树桩下残留的少许白色粉末,这里的树枝较为浓密,滴下的雨水不多。张客将手中的粉末散去,又仔细检查了周围,因为雨水冲刷,再找不到其他痕迹。他再次拿出了那颗青色珠子,左手将其稳稳托住,右手以掌慢慢画圈,片刻之后,只见空气中多了一抹青色,即使在雨中,也如烟一般不消散,慢慢汇聚到那珠子之中。直到半柱香后,空气再无异色,张客再次收起珠子,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脸上却全无轻松。

禅师回到小林镇的时候已经将近子时。雨势已收,小镇的街道被冲洗的很干净,街道两侧的商铺门扉紧闭。在这个边远小镇,是没有夜市的。禅师背着林云,一路不停留,回到了镇中唯一的寺庙。大家早已睡下,禅师似乎不想惊醒任何人,就在墙边站定,双腿微屈,猛一发力,竟是直接跃过围墙,然后如同落叶一般轻飘飘的着落,没有发出一点声息。禅师不禁在想若是有人在此,看到他估计会大喊一声“鬼啊!”,然后龇牙咧嘴的转头就跑或者直接昏倒。禅师摇了摇脑袋,将乱七八糟的思绪赶走,看左右无人,便直接进了之前的那间禅房。禅师双手猛一用力,一股灵力瞬间从他的双掌中喷射而出,竟瞬间蒸干了林云的衣服,然后将他放下,盖上被褥。做完这一切,禅师低诵一声“阿弥陀佛”便转身离开了。

林云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做到一半便醒了,等他再回想的时候却什么也记不起来。林云发现自己身在禅房之中,挣扎着坐起来。“啊!”一声痛呼,林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我怎么受伤了”他不禁疑惑道。

“阿弥陀佛。”此时门外恰传来一声佛号,接着禅师推门而入。

“小施主,你醒啦。”

“智仗禅师,怎么是你?我怎么会在这儿?”

“哈哈,小施主,你不记得了?”

“我只记得我们在一间破庙中有过一面之缘。然后……然后我便不记得了。”

“阿弥陀佛,前些日子和尚偶有所得,便前往南部山林游历一番,希望能够参悟佛法,也在途中与施主在破庙相遇。说来也是我与施主有缘,在回寺途中,竟是又遇上了施主。”

林云摸了摸额头,“禅师,怎么我不记得了。”

“施主莫急,那一****本在山路行走,偶然在一处断崖发现了小施主,当时施主已经失去了意识,身上有伤,额头也磕破了,想来是失足跌下了山崖。好在小施主身体健朗,而那山崖也不甚高,只是昏迷了过去。而后贫僧便将你带回了小林镇的这间寺庙。”

“哦,多谢大师救命之恩。”林云虽然记不太清楚,只是也没有其他解释。可能是自己太累了,竟会跌下山崖,这次能捡回一条命来已是幸运了。

“小施主昏迷了好几日,才刚醒来,身子还弱,尚需好好休养,和尚就不打扰了。”禅师说着便出门而去。

“多谢大师。”

“好险,”一出禅门刚刚还一脸庄重的智仗禅师瞬间变得猥琐无比,搓着双手,自言自语道:“好多年不用了,还以为不管用了。哼,我就说,凭我的素质,就算生疏一点,也一定没问题。好险啊好险。”禅师顺了顺气,挺着肚子,显得得意无比,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天气很好,冬日少有的阳光,肆无忌惮的洒落这个边陲小镇,也透过窗扉照亮了那间小小的禅房,和平静看着窗外的少年。少年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而这件事却是他要为此奋斗终身的。很奇怪的感觉在少年心中蔓延,找不到方向。就这样静静坐了很久,也许是习惯了额头传来的阵阵伤痛,他紧皱的眉梢渐渐舒展了。

“师叔,我们何时离开这里?”客栈中,六人端坐在大厅,寒峰问张客。

“出来这些天了,你们几个收拾收拾,今天下午我们就离开。”张客也不抬头,看着手中的茶杯回答道。

几人听到张客这么说,看得出来都有些欣喜,大家好像很想马上离开这个地方。

“行了,都散了吧,午时过后我们就出发。”

等众人散去,张客依然坐着,用手指摩擦着手中的茶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抬头看了眼屋外,过了好一会儿终于站起,大步出了客栈。昨夜落了一场冬雨,感觉空气比之前冷冽了一些,张客一席单薄的青衫长袍,走在这大街上有些异类。人们也并没有投来异样的目光,相反还有些敬畏。在这个时代,修炼之道已经深入人心,普通人都知道有修行门派的存在,况且张客这一席长袍,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小林镇的人们也偶尔会遇见一些修行者,倒是不以为意。

张客信步走着,不快不慢,不疾不徐,街上的行人对他来说就像不存在一般。走了不知多久,驻足停下,竟是走到了苦寂寺前。张客抬头看着,那块饱经风霜的牌匾。今天不是什么大日子,寺中并无什么香客,偶尔路过的行人看着这个站在枯寂寺前一动不动的男子,有些诧异,却也没有人上前打扰。画面就这样安静着,除了风声,再无其他。

张客像是在思考什么,那张冷峻的脸上偶尔会闪过一丝的挣扎,还有那悄悄皱起的眉头。终于,他向寺庙迈出了一步。一步之后却是长久的平静,张客没有再继续下去。又过了一会儿,他终于还是收回了脚步,缓缓收回目光,向寺中深深看了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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