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梅一只手提着枪,一只手拉着苏雨妍玩命的跑着,两人不敢走大路,大路上都被腐尸占着的,也不敢走草丛,草丛里面悉悉索索的,鬼知道又会窜出来什么东西。
她们弓着腰,沿着墙边小路,寻着人声鼎沸的地方跑去。
苏雨妍盲目的跟着跑了好一大段距离,这才缓过神来,她回头一看,发现后面少了一个人,王忆苦没有跟上来,她连忙叫住王梅:“王忆苦怎么没跟上来呢,我们要回去找他!”
王梅本就看不上王忆苦,她拉上苏雨妍也只是因为自己一个人跑还是有点害怕。
现在苏雨妍要回去找王忆苦,王梅是万万不肯的,她为了打消苏雨妍的念头:“这村子到处是咱们的人,放心,会有其他人来救他的!”
“可我们走的是小路啊!”苏雨妍急得快哭了,陆沉本就没回来,现在王忆苦也丢了。
“他一个大男人可以走到大路上去,也可以躲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王梅继续策反苏雨妍同她一起跑。
看遍冷暖的苏雨妍,好不容易从陆沉和王忆苦身上感受到久违的温暖,她不愿意再变成孤家寡人。她态度坚决的拒绝王梅,坚持要回去找王忆苦,至少这两个人要找到一个才行。
王梅记得苏雨妍是个柔弱性子,不料现在还敢大声的同她顶嘴。王梅害怕声音引来腐尸,又更不愿意折回去,只好选个折中方法,指着一间院墙高大的房子:“我们去这里等他,再点上蜡烛,他路过这里看到有亮光,就知道这里有人。”
王梅顿了顿,怕苏雨妍不同意,又继续说道:“我们冒冒失失的回去找他,万一我们走岔一条道,不就错过了吗?”
苏雨妍听王梅这么一说,这才勉为其难的同意下来。
两女小心翼翼地绕到屋后,王梅将手上的枪当成烧火棍,对着门轻轻的捅了捅,没捅开,又麻着胆子,用力的捅了两下,门发出了“咚咚”的声音,可还是没能捅开。
可门里面却有了回应,传出来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谁……谁在……敲门?”
两女一听是人声,顿时大喜过望,王梅连忙说道:“是我,王梅,快开门!”
门后传来一阵呯呯哐哐的声音,这才慢慢地打开。
王梅在门外早已经等得急不可待,门刚刚开一条缝,她就一脚踹开门,先行钻了进去。苏雨妍面带忧色的看看了后面,也跟着进了院子。
待两人都进来后,门后的人迅速把门关上,又紧张地堵上了石块木板之类的东西,这才舒了口气。
院子里有三个红卫兵,和王梅差不多大小,都是十四五岁的半大孩子。除去刚刚开门的那个,剩下两个红卫兵都面色苍白的蹲在地上,在两人旁边还散落着三把步枪,步枪像柴火棒子一样,被随意丢弃在前院。苏雨妍见过他们,他们是巡逻队的。
前院后面一个小平房,平房的门口堆满了杂物,被堵的严严实实。
刚刚开门的红卫兵连忙递给王梅一个军用水壶,听声音还处在变声期,有点沙哑低沉:“王秘书,就你们两个吗?”
王梅拿着水壶,咕嘟咕嘟的灌了一大口,她豪爽的用袖子擦了擦嘴,说:“本来还有一个,可惜走丢了!”
“那你是来救我们的吗?”沙哑低沉的声音又问道。
王梅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又将水壶还了回去,没敢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用手指着后面的房子问道:“怎么不进去?”
那个红卫兵连忙回道:“可不敢进去,我们刚刚才出来的,里面有两个……两个……阶级敌人。”
那人实在想不出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屋子里的怪物。
王梅听着屋子里面也有两具腐尸,面色一变,不过她又看到门口被塞得密不透风,料想里面的东西出不来,也就略微心安。
王梅又问道:“有火折子吗?有了亮光也好让别的同志找到我们。”
“都在屋子里面呢!”那人已经可以肯定王梅不是来救他们的,也是冲着这个院子墙高,进来避难的,他轻声叹了口气,重新坐回地上,和两个同伴一起愁眉苦脸。
苏雨妍听到他们的对话,估摸着是点不了光啦,她低着头,默不作声地拔下一把步枪上的刺刀,又把院子里的梯子架着院墙边上,自己爬上梯子。
她趴在院墙上面,手里哆哆嗦嗦地拎着刺刀,目光坚定的搜寻着陆沉和王忆苦的身影。
王梅见苏雨妍如此模样,心里一软,出言安慰道:“放心,吉人自有天相。”
在屋内还是偶尔会传来咚咚的声音,让人不得安神。前院,五个半大孩子守着两扇紧闭的门,各怀心事。
王忆苦原本紧跟着王梅和苏雨妍,可万万没想到两个小丫头个子不大,四条小短腿倒是捣腾的挺快,本来就体力不支的他被两人越落越远。
后来更是脚步一滑,整个人叽里咕噜的从一个斜坡上摔了下去,背着的帆布包也跟着飞出去,包里的东西在空中来了个仙女散花,一个坚硬的馒头划过一道弧线,狠狠地砸在他的额头上,一个乳白色的珠子顺着微张着的嘴巴,卡进了他的喉咙,还有几只袜子落在了不远处的草丛里。
祸不单行的王忆苦捂着额头摸着屁股,脸涨得通红,他想把卡在喉咙的东西吐出来,结果用力过猛,一个不小心咽了下去。
他不知道咽下去的是个什么东西,就是觉得心里犯恶心,他干呕了两下,也没能吐得出来。
他拧开水壶,大口灌了口水,这才想起苏雨妍两人,他踮着脚,往斜坡边上的小路望去,哪里还有苏雨妍她们的影子啊。
王忆苦往后退了一步,慌忙的安慰自己:“她们半道发现我不见了,一定会来找我的。”
他小心翼翼的捡起自己的帆布包,又将那个发黑的硬馒头塞进包里,蹲在地上安安静静的等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王忆苦还是没等到苏雨妍回来。他有些许失落,而后他又在心里琢磨了一阵,立马就明白过来了,和苏雨妍一起跑的是王梅啊,王梅什么人,怎么可能放苏雨妍走。
王忆苦越想越觉得苏雨妍被王梅劫持了,估计是想用苏雨妍给她拖延一下这些怪物。他开始替苏雨妍担心了,同时还暗骂王梅心肠歹毒。但是依着他的胆子,其实也不大敢弄出动静,只能在心里默骂。
天空没有月亮,周遭漆黑如墨,王忆苦蹲坐在草丛里面也不知道个时间,周围安安静静的,连个虫子的叫声也没有,他呆在原地越久心里就越害怕,几次他都想跑出去看看,可屁股刚抬起来又泄气的缩了回来。
突然王忆苦浑身一抖,屁股一撅,黑暗中就响起了一道细长的声音,末了还高亢激昂的拐了个弯。刚放完屁,他的肚子又绞痛起来,心想自己果然天赋异禀,在这个环境下居然还有心情闹肚子。
王忆苦翘着臀提着肛,在两脚中间挖了个坑,脱下裤子气壮山河的拉了一通,完事后又在帆布包里掏出一支袜子,认真的给屁股擦干净。
他神清气爽的提起裤子,觉得这地不能再待了,光是环境已经够恶劣了,万一怪物在寻着味找来,那他都没地方哭去。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终于鼓起勇气,手脚并用的爬上斜坡,凭着感觉,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
刘大同汗流浃背的顶着一堆巨大的篝火,他开始的本意是在墙上挂几个火把就好了,可是后来不知道谁会错了意,在正中间点了一堆火,然后就是众人拾柴火焰高,这堆火越来越大,到最后基本上变成了一个大火炉,现在整个院子热的就像是铁匠铺一样。
聚集在这里的红卫兵也热的无法入睡,一个个无精打采的坐在地上,偶尔拿出随身携带的水壶,大口喝两下,给自己补充水分。
矮墙上,也有几个站岗的小青年,他们一边感受着身后蒸腾的热气,一边注视着黑漆漆的村道。
曾怡也混在站岗的队伍里面,苏玉石到现在还没有消息,让这她忐忑不安。她突然有些后悔跟着大部队,当时应该拼死留在他身边的。
突然正在站岗的一个红卫兵高喊:“又有人来了!”
篝火虽然变成了火炉,但是却也让十几个人先后寻着亮光找到了这里。
顾明一听有人来了,连忙走了过来,往墙外看去。他看见一道道走路僵硬的人影,正手脚不协调的走向这里。
这哪是同伴,顾明放声大吼:“准备战斗!”
原本坐在地上的小伙子们听到又有腐尸来了,本能的有点慌乱。有的人甚至绝望的哭了起来,这一哭让本就紧张的人们变得更加低沉。
刘大同看着男人哭就心烦,再加上一个心里本就燥热,他一脚将哭哭啼啼的红卫兵踢倒,把刀子往肩膀上一扛,歇斯底里道:“瞎吵吵什么,不就是来了一群牛鬼蛇神,不就是一次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新反扑吗?这些东西我们还打的少吗?”
这群红卫兵本就是热血青年,加上刘大同一整鼓舞,又恢复了斗志,他们高喊着“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口号,迅速进入了批斗时的状态和亢奋。
刘大同看着外面的腐尸,大概有四百多具,其中有红总的人,也有北门庄的村民。
他皱了皱眉头,又想到一直没有任何消息的苏玉石。他可以肯定苏玉石一定是找到了解决的办法,这才带上陆沉单独行动的。如果没有解决办法,这么大一个领导,怎么能在到处是腐尸的村子里乱跑呢,应该和大家呆在一块,这样才安全。
刘大同紧了紧手上的刀,又对自己刚刚的猜测进行了自我催眠般的肯定,苏玉石同志一定能够解决这个困境的,只是时间问题。
其实刘大同猜的八九不离十,苏玉石和陆沉已经找到了源头,并已经非常接近源头了。
村子外面的这座坟山,以前有个算命先生说这座山既重形势,又重于理气,水法更是有独到之处,是一处难得的风水宝地,先人埋在这里能助人事兴旺、发财,可令后代富贵、显达。
可如今这块风水宝地几乎所有的墓室都是空空的,原本躺在地下的先人,除了只剩下骨头渣子的,其他的纷纷爬了出去,他们迈着僵硬的步子,往村子走去。
在他们的前面,是北门庄的村民,他们脸成蜡黄色,有的人脸已经开始腐烂,有的人嘴角还挂着干枯的血迹,总之都不像活人。
在坟山的上空,一只只冤魂在痛苦的嚎叫,它们仿佛受到了什么力量的牵引一样,在空中盘旋成一个漩涡。
“这是挖祖坟,绝门户的勾当啊!”苏玉石看着往村子缓步前进的腐尸,咬牙切齿地说道。
陆沉也面色阴沉,这种无故屠戮一个村庄的行为,让他怒火中烧。同时他又颇为惊诧的看着苏玉石,妖怪他见过很多,但是对人类有如此善意的妖怪,他是第一次见。
这一定是只兔子妖,还是家养的那种,陆沉心里确定了苏玉石的种族。
在山顶的一处平整的地面上,一个白发老者正面如癫狂的站在这里,老者眼睛是蓝色的,额头还有一道被利刃贯穿的细痕。他兴奋的吸收着空中冤魂的力量,冤气越大的鬼魂,对于他而言就更是大补之物。
“太棒了,这个国家真是太棒了!没有教廷,没有圣骑士!”老者十分亢奋,他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不断的增长。
老者面色狰狞地盯着村子,他激动的操控着尸体,手指向村子里人最集中的地方:“杀光他们,让他们恐惧到极致,然后再让他们痛苦的死去,只有这样才能产出最可口的冤魂!去吧,孩子们,以死灵法师弗雷德之名。”
老者又加快了吸收冤魂力量的速度,空中的冤魂发出了更为凄怨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