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子竹来到山下时,郎歌行与陆九心还在一边说笑一边吃着鱼。
麻雀还在休憩,白鹤不知何处,树林还是那片树林,只不过路子竹却要离开了。
忽然的,路子竹觉得有些难过。
郎歌行看到了路子竹和他身边的古剑,冲他招了招手:“怎么样,师傅肯单独教导你剑术了吗。”
路子竹摇了摇头,指着自己的古剑道:“师傅说,我满十八了,入世了,是时候下山看一看了。”
郎歌行和陆九心都停下了吃鱼几乎同时问道:“何时?”
“即刻。”
因为分别是突然的,郎歌行和陆九心一时不能接受少了一个可爱的师弟。两个人都沉默了,不说话。
但是分别总是无奈的,不是沉默就可以改变的。于是郎歌行先打破了沉默,从衣间摸了一个玉佩出来,递给了路子竹算是分别礼,一个翠绿的玉佩,虽说是玉佩但这形状着实有点像一把剑,不知道当初是怎么打磨出来的。
路子竹收下了道了一句谢。郎歌行挥了挥手,大概意思是师兄之间不分彼此。
陆九心也从衣间摸出了一样东西,路子竹定神一看发现是一个荷包,精致小巧,红色的针线秀的图案很美,只是路子竹不知道那是什么罢了。
同样接过道谢,陆九心突然扑上去,捏了捏路子竹的脸,吐了吐舌头,道了一句保重。快步离去了,大概是分别总是不忍心看到离去的背影。
路子竹觉得是时候下山了,他想了很多次自己会以怎样的姿态下山。没想到最后竟然选了最普通的一种。
他和郎歌行肩并肩走着,太阳的光辉正面照射下来,没有影子。就好像即将步入战场的两个年轻剑客。
到了山麓,郎歌行便止步不在前行。前面的路要一个人走了,路子竹心里这样想着。拿出了地图。庐郡是在四合院所在的衡郡的正下方的。过了交界线,再翻过那座衡都山就可以看到四合院了。
以路子竹的脚程,到四合院还要一些时日。在路上的感觉很奇怪,因为风景很美,却是自己一个人在看。这时候他就会想到很多青山上的事。
青山上很多事情路子竹没有想明白,也不曾问出口。
比如,路子竹知道师姐陆九心是会剑的。那****和陆九心进小树林狩猎,很突然的冲出了一只猛虎。路子竹慌了心神,眼神匆匆一瞥望见了陆九心,陆九心清秀脸上没有一丝慌张的情绪。手向腰间伸去,伸到一半又愣住了,很明显她想从腰间拿什么东西,但是腰间并没有她想要的东西。
为什么陆九心一点都不慌张呢?什么东西是危机的时候想要握在手中的呢?什么东西又是挂在腰间的呢?路子竹心中出现了很多疑问。
路子竹觉得自己不笨,想了些许时日终是想透了。当面前的危险不足以威胁到自己的时候当然便不会慌张,遇到危机的时候想握在手中的自然是剑,挂在腰间的自然也是剑。很多日后路子竹也养成了那个习惯,一旦遇到危险就习惯性的向腰间握去。
所以最后路子竹想明白了,原来师姐是会剑的,只是她不曾说,也不肯说,这是为何路子竹是想不明白的。
还有很多事情是路子竹不明白的,比如那日,他第一次在青山见到郎歌行。郎歌行带着陆九竹登山。两个人伤的很重,血一丝一丝的流下来,浸透了青衫。脚步也是虚浮的,好像随时都会倒下。这样的伤是致命的,奇怪的是,路子竹知道师傅是不懂医术的,但是药草很灵,郎歌行和陆九心服了药后都逐渐好转。为何郎歌行受了那么重的伤,路子竹是不知道的,郎歌行也不愿提及,为何郎歌与陆九心行伤好之后便一直住下了不再下山路子竹也不知道。但是多一个师兄和师姐是很开心的事情,也就不多想了。
还有下山前的那两个茶杯,路子竹也不知道另一个茶杯是谁喝过的。总之青山上路子竹住了十八年,但是仍旧没有看透很多事情。师兄和师姐好像有点误会总是要和自己一起才不会觉得很尴尬。可是路子竹总觉得他们之间是有情意的,情投意合不是该很完美么,为何会心生尴尬呢。
师兄是一个很有理想的人,路子竹总这么想。因为师兄跟自己讲起外面,提及的话总是那么鼓动人心。师兄说:“男儿当执剑的,因为以后会遇到很多让你出剑的理由,所以为了那时候不后悔,你便要握住剑柄,好好的给我变强。”
师兄说他最大的理想就是带着一柄剑,一壶酒走遍这世界,让每处都印上自己的脚印。路子竹听罢觉得很热血,很让人心跳加速,很憧憬那样的师兄:“那么,为什么你在青山上住了那么久呢?”
郎歌行摇了摇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但是同样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遗憾和不能去放手的理由。老人总是羡慕年轻人,为什么呢?因为年轻人可以放手,老人随着世事的变迁,许多东西对他的束缚就越来越严重,所以不能轻易的放手去干自己相干的事情。”
路子竹没听懂:“那等到那天,师兄觉得可以放手了,一定要带我去看看这世界有多大。”
师姐陆九心其实属性跟郎歌行差不多的,路子竹这么想着,因为她有时候也会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比如关于遗憾她就给出了她的见解:“遗憾是无解的,因为它代表着过去的错误,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便无法改变了。就好像冰糖葫芦掉在了地上,你遗憾没有吃完。麻雀在一颗香樟树上休憩了一会后飞走了,树很遗憾自己没能够留住麻雀。但是遗憾是最没用的东西,所以只要想着现在,计划着未来就好了啊。”
师姐的话柔柔的,但是路子竹觉得很有道理。
师傅其实是很关爱自己的,这点路子竹是知道的,因为路子竹觉得自己读得懂师傅的眼神,眼神是最诚实的东西。讲出来的话会骗人,但是眼神不会。师傅大多时日是带在自己的茅草屋里的。偶尔有时候会让路子竹进去,讲一些与剑无关的东西。
比如路子竹会问师傅:“世界究竟有多大呢。”
他就会讲很多外面世界的事情,就好像他都去过一般。但是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去过世界上的每一个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