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狭窄的胡同似有阴风穿过，一种奇特僵硬的寒冷感从作战靴底部缓缓向上攀升。
好冷。
十七号强压着从胃里涌来的一阵阵恶心感，翻身贴住墙用力喘息了一下。
呼吸不畅，应该是刚刚血流掉太多的缘故。
“有古怪，事情绝对没有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他后脑触着石墙，胡乱想着，眼底隐
隐发痛，甚至能听到血液在颅脑内快速流动的声音。
身体从来没有像这样虚弱过，十七号感到几分疲惫和一种令他厌恶的怎么也使不上劲的糟糕感觉。身心俱疲，他甚至觉得自己有些矫情。
“待会队伍检查完一定会加快速度......要是遇上什么突发状况，八号肯定没精力再帮我、、我要在这个古宅里活下来只能靠自己......只能靠自己、、”
已经出现一只丧尸了，那就一定还会有第二个。
十七号眸光浅淡，密密的睫毛微微耷下。
现在好在是处于这个特殊的空间里，事态还不至于到最严峻的地步。
显而易见，这古宅不知是因为什么被硬生生截断了与现实世界的联系，单从昼夜颠倒的现象中就可以看出。
不然他真的无法想象这种恶鬼僵尸一般的邪物在古宅外肆虐的场面。后果不堪设想。
而现在的问题是，他们、他，还能回去吗？
少年阖上眼睛，鼻翼间是若有若无的隐约的桂花香味。
“队长，丧尸这么玄乎的东西好像只在小说电影里出现过吧？怎么会真有这种怪物？”睁大眼睛瞧着二号蝴蝶般翻飞动作的手指，一个脑袋倏忽凑过来，男人微怔了片刻。
“怎么......呃、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会是丧尸哪？这不是只是人的想象么？”刚上高二不久的十五号不太相信地问道。
靠。
这小子估计是玄幻小说看多了。其他年龄稍大些的队员纷纷扶额，这种话大概也只有这几个入队时间最短的高中生能问出口了，对象还是队长。
不过原先十七号还算挺稳重的。
要是没经过刚才的事。
想着，老队员们又在心中默默补上了了一句。
关键时刻莽撞行事，如今又拖队伍后腿的人，会被所有人厌弃。
“对，就是‘丧尸’。真正意义上我们所认为的丧尸当然是不存在的，至少不是这样。所谓‘丧尸’，不过是一个代号，它们和这种想象中的生物还是有一定相似性，虽然本质不同。”队长慢慢地答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呢？难道......”十五号十分顺溜地接下话头。
“对。”队长看了十五号一眼，“丧尸之前就已经出现过，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他在心里默叹。
“就在半年前。”
半年前？！
“什么！我们怎么会不知道......”不光是十五号低呼出声，其他队员也下意识倒吸一口冷气。
这么严重的事，怎么会毫无痕迹呢。
队长的神色略显奇异，他目光凝视着二号手中逐渐恢复原貌的长刀，似乎陷入了回忆。
“半年前，杨氏祖屋进行例年的祭祀，他们的一个孩子误入禁地，触动了外族的遗物。”
大家的脸上现出惊容，外族......
杨氏，一个他们宗族之下的附属家族，扎根于周市，近来的十几年间因为互换嫡系血脉的继承人而和宗族闹得有些僵，这些他们也大致有所耳闻。
可、、怎么会......竟然是杨氏？
队长挑眉：“这没什么好奇怪的，钟鼎之家，隐匿于世，杨氏毕竟不是我们所能完全掌控的，那一点联姻关系最多起一点缓冲作用，利益为先，而我们自诩为正统......呵，他们的秘密可多了，如今的‘外族入侵’，恐怕那些老家伙都已经迫不及待地行动起来了。”
“所以我们一定要快，这也是家主为什么派我们来的原因。”
队员们面色复杂，十五号的脸直接黑了。
“那队长你刚刚说的那个小孩哪？你说他碰了那种东西......”
男人撇了他一眼：“这件事早就被杨氏封锁起来了，会发生什么明眼人大约也可以猜到，方才‘丧尸’我们不也看见了吗？不过我所知道的是，最终这怪物没有出来，虽然造成了一定影响。”
“还有，”队长一向古井无波的眼睛里泛出了些许奇异的神色，“他活下来了。”
队长抬起头，连正在埋头修复刀具的二号也顿了一下手上的动作。
“那个孩子，他活下来了。”
--------------------
紫黑色的幽深迷雾在头顶无声却有压迫力地重重压下，胡同里很静，黑水一般的夜色像长鳞的细蛇一样傲慢地在身侧游过，十七号微微打了个寒颤。
“活着......”
他紧攥着拳头，若有若无地呼吸。队长的话，他努力听着，一边克制着颅脑中越来越深的困意和刺痛感。
之后队长又说了什么他已经听不见了，大家的反应什么的他也几乎看不清晰。
少年勉强将眼睛睁开一道细缝想要看看几步之远的同伴，却只看得错乱扭曲的朦胧黑影。
它们好像在他身边游过，抚摸着他裸露的脖颈和颧骨，传达着露骨的饥渴和癫狂的欣喜。
黑影围绕着他，使他无法抗拒，同伴们和自己直接仿佛隔了一层无形的玻璃，那些东西触碰着他，他的心里竟然燃烧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渴望。
它们来了。十七号在心里说，微微发着抖，静静听着黑影在他耳边发出无声的咆哮。
而此时，没有人发觉十七号的不对劲，听了队长的最后那个定论，大家心里都有了些模糊的觉察，但最终没人追问下去。
队长回答了十五号的问题后，又指向二号手中染上赤色的刀片。
“这些朱砂，对武士刀来说就是灵魂。”
“朱砂，有避邪之效。你们不会以为真有超能力吧？这长刀的攻击，会对丧尸造成伤害，原理很简单，只是族谱中记载的一个古法而已。”
“比如这长刀的焚烧作用，朱砂硫磺黑油等，一碰到火，整个刀面都会燃烧起来。当然，我也不否认还有这涂料里其他东西的效果。不过可以保证的是，只对丧尸有效。”
队员们静静聆听着，又过了一分钟不到时间，二号收起空了的匣子站起来，把大致修复好的武士刀递给了男人。
刀面是极浓郁的赤褐色，昏昏地堆砌着。队长伸手试了试，感觉还算满意，突然嗅到了熟悉的刺鼻而凛冽的气味。
“对了，”他拇指捻动冰冷的刀柄，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补充道：“你们待会儿注意一点，尽量避着烧起来的刀面，最好蒙住口鼻，少吸气。因为朱砂遇火燃烧之后，会化为水银，水银对丧尸的伤害最为明显，但水银弥漫到空气中，时间一长，所有呼吸到的人都会中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