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告诉我，求你了。”雨开始下大，雨水混着泪水顺着我的脸颊往下淌。我双手搭着林雪茹的双肩，看着她。
“我——”
“求你了。”
“好吧。”她说，“李嫣然告诉我，昨晚黑锋带她去看预言之碑了。”
“预言之碑？”
“恩。”要是被我这么突兀地打断，李嫣然一定会大声斥责我，可是林雪茹只是淡淡地继续讲下去，“她说那个碑上刻着：已死之人与失忆之妖将召唤沉睡者。”
这个预言不就是之前我无意间听到天勤和尚和秦芷若谈论的那个预言吗？
“而你，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你本该死了，但是舍利子救了你。”林雪茹继续道，“所以你就是那个已死之人，而将来你会遇到一个妖，然后把沉睡者唤醒。李嫣然让你远离一切妖。因为黑锋告诉她，那个沉睡者可不是等闲之辈，更非善类。”
“原来只是这个啊。”我有些失落，本以为会有一些更重要的信息。
“对不起，让你淋雨了。”我们两个早已湿透了。然后我回到宿舍。预言，我才不担心什么预言呢，我只担心当下。但，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夜深了，雨已经停了。舍友们都已经入睡，我依旧看着黑魆魆的天花板。然后什么落在了阳台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是我能够感觉到。但我没有动。
“怎么，难得想和你聊聊，这点面子都不给吗？”是黑锋的声音。声音很低却字字清晰，看来是用内力传到我耳里的。
我跳下床，来到阳台。黑锋凭栏而望，在浓浓的雾气下依稀能够看到一些大楼的灯光，或红，或黄，但都不真切，虚无缥缈，就像是在仙境。
“你来做什么？”我问道。
“你好像很不欢迎我的样子。”他依旧看着远方，仿佛能够看透这被水雾包裹的世界。
“我为什么要欢迎你。”
“是啊，你的确没必要欢迎我。”他停顿了会儿说道，“好了，我过来只不过想和你说些事，你没必要对我如此戒备。”
我没有回答。
“就如你心里所想的那样，的确是关于李嫣然的。”
我看着他，拳头不禁握紧了。
“你昨天带她去看了预言之碑。你为什么要把她扯进来！你知道的，她不是修炼之人啊！”我质问道。然后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了，但还好室内的舍友们没有什么动静。
“冷静，冷静。”黑锋说道，“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谈话吗？我带她去看预言之碑不过是想告诉她，你是危险人物，让她离你远点。”
“我是危险人物？”
“可不是吗？”黑锋转过身，看着我，“你即将面对你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可怕。和你在一起的人注定只会受到灾难。以你的本事，你根本保护不了谁。”
他等了一会儿看到我没有说话，他继续道：“你真是个自私的人。你只想让李嫣然对你死心塌地，可是你想过她吗？和你在一起她真的有好处吗？在峨眉之巅她被慕容雪掠走了，幸好她嘴巴乖巧，讨人欢心，慕容雪放了她。而前天，她又受到两个明月派的人突袭，要不是我及时赶到她早就死了。”他叹了口气，“如今在先人的预言中，你将扮演给整个江湖带来腥风血雨的那个角色，你还想李嫣然继续跟着你吗？”
我后退了一步，靠着墙。黑锋说得没错。我从来没考虑过李嫣然和我在一起可能造成的结果。我是个自私的人。我只想着自己。
“我早就和你说过，我过来的目的只是为了李嫣然。我有能力保护她，但你不能。”
是的，我不能。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你知道该怎么做了。”黑锋道，“如果你继续纠缠李嫣然我不会阻止你，而且，我可以断言，李嫣然也一定会回心转意，再次投入你的怀抱。但是她还会活多久我就不能肯定了。”
“你能告诉我预言的具体内容吗？”我问道，“怎么才能阻止预言的发生。”
“就我所知，预言之碑上刻着预言全部实现了。至于预言的细节，没有人知道。好了，我要走了。”他踩在栏杆上，“今天我所说的，你好好想想吧。”然后他跳了下去，然后他不是垂直落地的，他向鸟儿一般滑翔，最后消失在雾气之中。
我没有马上回宿舍，我靠着栏杆，看着寂静的世界。
第二天上课，我一个人坐在最角落里。我靠着窗，用手撑着下巴，目光胡乱地扫着外面的风景却不知道该在何处停留。
“你还好吧。”黑锋走过来说道。
“好得很。”我没有看他。我发现不远处的树上有一只鸟，黑色的羽毛，白色的肚子，它看去好大，好肥。它在树枝上趾高气昂地迈步。
吉他声。黑锋在弹那首《旅行的意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李嫣然最喜欢的歌。我没有勇气从那只鸟身上收回目光，因为我知道一旦我目光离开了那只鸟，我就会不自禁地去看李嫣然。而我不能看她。
谁在我身边坐下，一定是林雪茹。新开的课很多都是和她在一个班的。
“别。”我说，“让我一个人坐。”
她没有说什么就走了。我喜欢她从来不问为什么，可是我也怀念李嫣然的刨根问底。但正如黑锋所说的，我也许一个人才是最好的。以后发生什么再糟糕也只需要我一个承受。
老师进来了，开始上课。我拿起书，目光却透过书，看到了李嫣然。她也看着我。目光相遇的一瞬间，我们都仓皇地躲开。老师在喋喋不休着什么，但是我听不清。不知不觉我目光又已经飘到窗外。那只鸟依旧在树枝上。它低着头，仿佛在思索着什么，然后它扑打这翅膀，绕树飞了一圈，又回到了那根树枝上。空荡荡的树枝，是什么让它如此留恋，不肯远去呢？
放学后，我看到天勤和尚和慕容雪在不远处。我便走了过去。
“这几天晚上怎么回事。”天勤和尚问道，“我来找你你要么睡得死沉沉地，要么心神不定，对我说的话不理不睬。”
“对不起。”我说道，“以后我一定努力修炼。”
“那就好。”
“好了，我们再四处逛逛吧。”慕容雪道。此时他们都身着便装，天勤和尚穿着黑色薄风衣，慕容雪则穿着白色的卫衣和淡蓝色牛仔裤。
“天勤和尚，你们这是——”
“叫我胡斐吧。”天勤和尚摸了摸头，“你看我头发都这么长了，早就不是和尚了。慕容雪想看看你学校的样子我才带她来的，既然已经见到你了，要和你说的也说了，那我们自然要去逛我们的了。”
“好的。”我说。
“对了，李嫣然那丫头怎么不和你在一起？”
“我和她分手了。”
“什么！”胡斐和慕容雪异口同声。
“分手而已，不是很正常吗，干嘛反应这么大？”我努力让自己的笑看起来很自然。
“可是——”慕容雪还想追究，胡斐制止了她。“一定是有原因的，年轻的事让她们自己去处理，我们就别参和了。”
“你滚开，”慕容雪把胡斐往旁边一推，一定是用了几分内力，毫无防备的胡斐摇晃了一下差点没站稳，“你小子一定要把事情说清楚。”
“抱歉了。我有点累了，我得回宿舍了。”我说道，然后便往宿舍走去。
“喂，你——”慕容雪似乎还想追过来，但是胡斐拉住了她。
“年轻人闹点小变扭，很快就会和好的啦，你别替他们担心的。”我听到胡斐这么说道。
胡斐，你错了。只怕我和李嫣然是永远不会和好了。我笑着摇了摇头。居然眼泪又不争气地在眼眶里了，我赶紧眨了眨眼。我抬头看着碧蓝的天空，天上是一层层的鱼鳞云，一架飞机在云间飞过，留下一道长长的尾巴。很快那架飞机就再也看不见了，但是那条尾巴，却迟迟不肯消散。
晚上，修炼完天勤和尚布置的内容后，我躺下来很快就睡着了。然后，在梦里，我看到了她。
我走在前面，一个人。李嫣然和很多同学都在后面。这是秋天的午后，我们是在某个公园里吗？梧桐树上零星地挂着几片叶子，在秋风中无力得晃荡着，却不肯脱落，在枯黄的草地上，早已布满了金灿灿地梧桐叶。天空是万里无云，也没有飞机飞过留下的小辫子。我一个人走得好前面。突然一个人追了上来，是李嫣然。她推着我往草坪上走：“往那边走，我有话和你说。”她贴得那么近，她说话吹出的气就在我耳根旁，我能闻到她的发香。我的心扑腾扑腾地跳着，充满着喜悦，这感觉真好。
接着我醒了，莫名地惊醒。美好的金色秋天的午后原来只是一场幻梦。李嫣然刚刚和我走在一起，还有很多事没发生，还有太多话没讲，我就醒了。原来现在连梦到在一起的权利我都没有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