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米断崖前是一片银白色的沙滩。海浪吞吐着砂砾,把数以万计的小鱼儿留在了沙滩上。每到星月交辉的夏夜,沙滩上就会出现一片梦幻般的蓝色,犹如一串串蓝色的泪珠。当地的渔民将这种神秘的现象称为“蓝眼泪”。
陆军两栖侦察连的驻训点就在这断崖之下的海滩上。
要是在平时,这个时间正好是战士们吃完午饭,在海滩上捉螃蟹的时候。若是海上能见度高,站在礁石上向远处眺望,水天线的尽头还能若隐若现的看见一座小岛。
可是在今天,远处这座陆军兄弟们可望而不可及的小岛,将成为他们进攻的目标。
海滩上是一座两层楼的水泥房。房前的空地上,100多名陆军战士早已整装待发,等待着指挥电话进攻命令的传达。
对俞飞来说,步入陆军营区这不是第一次。但这一次足够让他终身难忘。
一层楼的东边尽头,站着两名陆军纠察。他们身后,是一扇油漆斑驳的木门。只听门内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我滴妈呀,你们‘铁脚板’的生活条件可太特么好了。空调、饮水机、坐便器,还有电脑。哎,要是再来根网线,那我可就真不想走啦!”
想都不用想,里面关着的肯定就是俞飞。
一名纠察对里边喊:“海军中尉同志,你就消停点儿吧。都让你享受我们指导员的待遇了。刚才我们连长说了,你要能安静一会儿,我们会让炊事班给你送饭的。”
“谁说我要吃饭了?我要上厕所!”
纠察无奈了:“房里有厕所,你上不就是了?”
“可房里没窗户啊!没窗户怎么上啊?”
“你们海军的船不也没窗户吗?”
“是啊!可我们船上的厕所是直排的,不留味儿。你说我要是给你们指导员的房间上点儿味儿,你们指导员会怎么想?”
咚的一声,门开了。
俞飞大摇大摆的就往外走。
纠察拦住了他:“干嘛去?!”
俞飞两眼一瞪:“海滩!拉屎!”
纠察严肃的说:“不行!就在这儿拉!”
“在这儿?”俞飞一脸恶心。
“开着门拉!”
俞飞两手叉腰:“哎,我说你们俩新兵蛋子拽什么拽啊!当几年兵啦?没学过见到上级要敬礼吗?”
纠察敬了个礼:“对不起,中尉同志,请遵守我们的纪律。”
“我一个海军要管什么陆军的纪律,滚开!”俞飞一把推开纠察,自顾自的往前走。
“哎——”俞飞感觉衣领被人一揪,倒退了几步。
“新兵蛋子活腻歪了,还敢动手……”回头一看,原来是陈亦平,赶紧求饶,“哥哥哥,大哥,疼啊,疼啊……”
陈亦平把俞飞往房里一丢,对门口的的两名纠察说:“把他给我绑上!”
“是!”
俞飞急了:“你敢绑我?你个大脑袋敢绑我?我是海军!”
陈亦平从桌角捡了块破抹布塞进俞飞嘴里:“我还是陆军呢!牛逼什么?”
门口急匆匆跑来一名战士:“报告连长,首长来了。”
陈亦平正烦着呢,随口一问:“哪个首长?”
“是李司令。”
糟了,看来抢陆军这事儿惊动了上层的首长。俞飞心想。原以为大家都在对抗演习中,借点补给可以理解。没想到陈亦平这小子还动了真格。
虽说俞飞这人浑,但也只是浑在同龄人中间。真要有大领导在场,这家伙还是挺老实的。
俞飞瞬间不说话了。
陈亦平一路小跑往外走。没几步,又回头对俞飞说:“你给我记住了,陆军不叫大脑袋,你们老海才是海大头。”又对两个纠察说:“你们两个,把门给我看死了。就算他在里边点炸药也别开!”
一辆“霸道”停在楼前。李毅辉打开车门,跳了下来。身旁跟着一名中校参谋。
陈亦平赶紧上前几步,标准的敬了个礼:“司令员同志,两栖侦察连正在等候上级命令,请指示。连长,陈亦平。”
“准备的怎么样了?”
“随时可以出发!”
“好!”
李毅辉给身旁的参谋一个眼色。
参谋从随身带着的文件包里抽出一张纸递给陈亦平。
“这是你们侦察连的进攻方案。不要问为什么。从现在开始,全连撤出营区,到悬崖顶上的丛林里铺设伪装网,等待时机。记住,严格执行保密规定,全程保持无线电静默!”参谋说。
“是!”陈亦平回答,“那‘舌头’怎么处理?”
“扔哪儿了?”李毅辉面无表情的说。
“报告首长!绑着,在禁闭室。”
“问题交代清楚了吗?”李毅辉问。
“审了。他说是因为补给车走了,他没法完成上级交代的任务,所以劫了我们的车。”
“强盗逻辑!”
“我也是这么说的。可他非得说,现在是对抗演习,就是打仗。打仗的时候,军种和军种之间就不应该说两家话。”
“哦?”李毅辉眯起了眼睛,“那你怎么想的?”
“我……”陈亦平被李毅辉的一句问话给噎住了,不知该怎么回答。
“你放心说,我不会怪你的。”李毅辉看着陈亦平的眼睛。
陈亦平小心的回答:“首长……说心里话,虽然这小子的思维方式有点古怪,但我觉得他这句话有点道理。”
“仔细说说。”李毅辉继续问。
“我觉得,要是真打起仗来,如果人人都想着‘谁来给友军买单’的问题,那么谁又能给战争的失败‘买单’呢?”
李毅辉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对了首长,一会儿转移阵地我们要不要带上他?”
李毅辉古怪地笑了笑:“偷东西的那叫贼,抢东西的那叫匪。逗之无趣,弃之可惜。”
言罢,李毅辉登上“霸道”。车飞速开走了。
李司令最后这句话说的到底是啥意思?陈亦平百思不得其解。什么叫“逗之无趣”?什么又叫“弃之可惜”?还有那一记古怪的笑,很耐人寻味啊!首长就是首长。他的意思究竟是让我放了他?还是让我继续关着他?这话里带着话的,搁谁也想不明白啊!算了,还是先转移阵地吧!
一声令下,全连都动了起来。
看管俞飞的两个纠察跑了过来,问陈亦平:“连长,那个海军怎么办?”
陈亦平略一思索:“去,把门打开。”
俞飞双手反绑着,嘴里塞着破抹布,正坐在墙角的地上郁闷着。见门又一次打开,两眼放光。
陈亦平上前一把扯掉了俞飞嘴里的抹布,对两名纠察说:“把他带走。”
“干嘛呀干嘛呀,我要待在这儿,在这儿多舒服啊!”俞飞又耍赖了。
“你再废话,这块抹布又会回到你的嘴里。”陈亦平举了举手里的破抹布。
“那你总得告诉我,要把我去押哪儿去吧?”俞飞不依不饶。
“‘刑场’!”陈亦平照着俞飞的肚子就是一拳。这孙子下手还真黑。
“哎哟!”
“给他蒙上眼睛!”陈亦平命令纠察。
“是!”
黑暗中,俞飞感觉有人拿着粘不拉几的东西往他脸上和身上糊。他刚要张嘴,那人就直接把东西塞进了他的嘴里。
“呸呸呸!”
苦的?!有海水的味道!俞飞抿了抿嘴,好像是海泥。他们这是要干什么?防红外探测吗?俞飞心想。
正想着,俞飞感觉自己被什么人抬了起来,然后重重的扔在一块铁板上。
俞飞来回滚动着,依靠身体的触觉探测可以移动的距离有多少。“差不多5米。”俞飞心算着,又用双腿给身体换了个方向,继续翻滚。却好像撞到了什么。俞飞用鼻子一闻,一股臭脚丫子味儿扑面而来。
“谁他么不刷鞋子不洗脚的?熏死我了!”俞飞骂道。
周围一阵“嘿嘿”的笑声。
这下俞飞明白了。敢情这陈亦平是把他扔上了运兵卡车。陆军战士们捉弄他,故意脱了鞋袜放在他鼻子下面给他闻。
缺德!!!
陈亦平破口大骂:“你姥姥的陈大脑袋,你现在是一点儿底线都没有了!畜生!牲口!恶心!呸!”
这一顿咒骂,换来的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哈哈大笑。
不知谁说了句话:“把他的衣服扒了吧?”
另一个声音说:“不太好吧……多少他还是个干部。”
“他现在是俘虏,得听咱们的。”
“万一他找首长告状怎么办?”
“被人扒了衣服还好意思到首长那儿告状?他要真有脸那么做,那可就刷新了我的‘三观’咯。”
“得了吧‘和尚’,你哪有什么‘三观’啊?你只有‘三安’!”
“错了,是‘三没安’。”俞飞接了话茬。
“啥?啥叫‘三酶氨’?”“和尚”入了俞飞的套。
“没安什么脑子、没安什么胆子、没安什么好心,统称‘三没安’。”俞飞平心静气的说。
“扒了他!”这下“和尚”怒了。
就这样,俞飞的衣服全被扒光了,仅仅留下一条裤衩。然后又有人往他身上抹着粘不拉几的海泥。
汽车颠簸了良久,俞飞感觉自己的脑仁都快颠出来了,前额被铁板磕得生疼。
看来走的是山路。
这路该有多差呀!俞飞想起前年休假去的********草原,那一路颠簸跟现在的感觉似乎差不多。
不知过了多久,车停了。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俞飞抬下车,咚的一声扔进一个草垛子里。
“卧槽!”俞飞不由得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