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珩依然站在门口,保持着刚进门时的姿势,生怕一个不小心打破了这样的安宁和美好。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秦岭弹琴;第一次听到他的琴声;第一次见到这样安宁动人的他。
和以往都不一样,今天的秦岭和以前都不一样。而在杜云珩的心里,也似乎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
“你什么时候学的?我说吉他。”
“上学的时候。他硬硬逼着我学的。”
“你是被迫的?”
“嗯。因为,他说总是他给我弹,感觉自己很吃亏,所以让我也要学会。然后,给他弹。”
“他貌似挺霸道的啊?”
“不!他……非常温柔。没有比他更温柔的人了。”
“哦……”
瞬间,屋子里没人再说话了。对话一时陷入了僵局。
过了一会,秦岭突然开口说起来。
“我上学的时候,因为班级人数是奇数,所以我被分到其他专业的寝室,住在大学城外面。寝室里8个人都是来自不同地区不同专业的。有的是计算机系的,有的是物理系,有的是机械系的,还有音乐学院和体院的,简直就是大杂烩。”
这些话听上去有些莫名其妙,而此时的琴声已经停止。秦岭抱着吉他,看着窗外,徐徐地说着。
“然后呢?”对于秦岭这无厘头的发言,杜云珩丝毫不觉得突兀,他一直静静地听着。
“由于跟班级同学接触的比较少,只有在上课的时候才在一起。所以,跟我羁绊很深的同学很少。到了大四,吃完了散伙饭,大家便都各奔东西了。毕业后也很少联系,时间越久,关系越淡。渐渐地,也就只有在某某结婚的时候才偶有联络……”
“其实,很多人都是这样的。”
“考研的时候最是艰难。因为我是跨专业考研,所以有很多题目我都不会。在面对无尽的题海时,我常常会感到无助……”
“……”
“不过还好,至少还有同寝的人相互陪伴。起初,我们是八个人一起复习,也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要一起考上。可是,渐渐的,人越来越少,不断有人中途放弃。今天是你,明天是他。在困境面前,总会有人,轻言放弃。”
“他们中,有些是因为签到了工作,有些是因为女朋友放弃了,有些则干脆是因为吃不了那份苦。到后来,就只剩下我们俩,一直坚持到最后……”
秦岭用一种听上去极为平静的语气,慢慢地说着。可是,杜云珩知道,对面的人此刻的心情一定不是看上那样平静。
他迈步想要走到对方身边。
秦岭听到他的脚步声,出声制止住。“别过来!”
杜云珩闻声,止住了脚步。
“在成绩出来之前,我一度以为自己考不上了。等待是个极为煎熬的过程,那段时间我的情绪一直都很低落……”
杜云珩一直没有说话,没有打断秦岭。他知道,他今天说出的这些话都是深埋心中多年的。平日开朗乐观的秦岭,今天变得如此惆怅,让杜云珩意外的同时也让他心中有一丝隐隐的惊喜。
“不得已,又重新开始找工作。最初找工作的过程也不顺利,我变得前所未有的沮丧。有一天,也是在这样的阳光里,我一个人枯坐着,弹了一整天的吉他,就是这首曲子。那些旋律就在心中,像是变成了本能,想忘记都很难。”
那一天,秦岭弹吉他弹得指甲都流血了。那一天,他永生不忘。
“你知道为什么我喜欢这首曲子吗?”
“宫崎骏的《天空之城》是80后经典曲目,很多人都喜欢。我,也很喜欢!”
“原来,我们寝室里有个音乐学院的。他会很多乐器。因为他经常弹这首,我们也就都被影响了。当时,我们在寝室里用多种乐器演奏过这首曲子,非常棒,就像一场交响音乐会。”
“那还确实是挺不错的回忆呢!”
“不是的。”
“什么?”
“其实是同寝室那个体院的想追一个经管学院的女生。因为,那个女生喜欢这首曲子。自视清高的文艺女青年,附庸风雅什么的,简直俗不可耐……”
“你貌似不怎么喜欢那个女生啊!”
“我以前也喜欢自诩文艺青年……不过,年纪大了,就觉得矫情!”
“哦……”
“男人给女人送花是为了讨对方欢心,博美人一笑。‘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形容得真是恰如其分。”
“杨贵妃有那个资本。”
“他们美其名曰那是浪漫。其实,那不是浪漫而是浪。很多人都不懂浪漫真正是什么,只好借助物质的俗物。果然,体育生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所以在他得知了那经管学院的女生喜欢黄色后,就送了她一束黄玫瑰。可他却不知道,黄玫瑰的花语是‘绝望的爱情’。我以为他的告白会以失败收场,却没想到那女生竟然感动地答应了。果然是天生一对!”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提醒或者劝阻呢?”
“你说黄玫瑰?我根本不知道,都是后来听说的。那时候,我整天都在早出晚归地准备考研,为了多挤出些时间复习还要忙着应付老师逃课的事情,期中期末还要应付考试,连睡觉的时间都少得可怜。我哪有精力去掺和他的事情?整天没事睡懒觉、打游戏,闲极无聊泡女孩子……”
“他不是你室友吗?你不祝福他们吗?”
“祝福啊!如果值得祝福的话……”
“你……”
“他们稀里糊涂的在一起了。然后,又莫名其妙的分开了。不知道为什么相交?也不知道为什么相离?分与合都没有痛在,你说那是爱情吗?我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谈这样无聊的恋爱?或许只是出于好奇,或者纯粹只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
“莫非,你们之间有矛盾?”
“也算不上矛盾。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而已。”
“不说这个了。抱歉!说了多余的话。”秦岭兀自开始说些有的没的,又擅自结束。
“啊?没有!”对此,杜云珩倒是毫不介意,而且还很喜欢。他从来没有听到秦岭跟他说过这么多知心话。
“以后如果你想听,我也给你弹!”
“真的吗?”
“当然。”
“吃早饭吧!我打包了,都快凉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