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微风,伴着院中的香气阵阵袭来。
小太监浮尘一掸,脸上挂了嫌弃。
这丫头,根本就是自讨苦吃。
“你想如何便如何!我这就是带你去见太子的。”
木夕的话,让他下不来台,不是一次两次。
自己难得的善心大发,到了这丫头眼中,反而成了一种为难,他也收起少有的心软,又成了那个牙尖嘴利的小太监,不去搭理木夕,只低着头,在前方默不作声认真带路。
经过了几个弯道,在回廊的有暗处,木夕终于看到了他,谢清河。
明知道这人心中并无自己,却一味上赶着想要嫁给他。
想来,也确实是不招人喜欢的表现。
她擒了笑,笑中有苦涩。
谢清河并未注意到木夕的眼神,只耐着性子先是挥挥手,算是打发了小太监,留给两人一片安静的空间。
木夕沉默的看着他,眼中千言万语。
说谢清河脾气好的,恐怕是根本没见识过这人的混账。
回廊的转角处,只有他和她。
这样空旷的地方,让人也跟着放松了警惕。
谢清河显然也是如此。
本来端着的架子,一身的贵气都在悄无声息的时间中慢慢变了。
脸色拉了下来,眼中狠厉。
他瞪着木夕,就不明白,这个女人怎么如此烦人。
第一句说出口的,就是心中藏了半天,再也按捺不住的奚落。
“我道你给大姑娘备了什么理,想来,不过是为了在群臣面前挣个好名声吧?!”
语气意味深长,似乎木夕找来侍文,纯粹只是为了做给所有人看,这所有人当中,自然包括他,谢清河。
木夕垂了头,眼中的焦点落在地上的一片落叶上。
叶子还是翠绿色,却在这夏天的时节就脱离了大树的怀抱。
让她生出悲凉的情绪。
太子的话,更是成了利剑,直捣她的心口。
算来,多少年过去了,谢清河对她的态度好像都是如此,从来再没有儿时的亲切。
午夜梦回,那些往事仿佛只是出现在梦境中的幻觉,连她也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
她回的恭敬,恭敬中夹杂着对他的憧憬。
“清河说的哪里话,那毕竟是我的姐姐。”
不是为了面子,不是为了在浮幽群臣面前露脸,单纯的只是因为那是她的姐姐,她想给她最好的。
这些话,她却是含在口中,迟迟不吐。
“清河也是你能叫的?真当自己坐定这太子妃了?”
谢清河嗤笑。
声音中的不屑完全没有隐藏的意思,赤裸裸就光明正大的摆在木夕面前。
木夕一愣,没想过谢清河根本连名号也不愿从自己口中听到。
脚步缓缓退后了一小步。
勇气消失殆尽。
谢清河冷眼看着她的动作,说不上为什么,有些心烦意乱。
木夕这些年中对他的好,他不是不知道,只不过是从来不愿意接受更不愿意回应罢了。
眼看着木夕那单薄的身影,瑟缩不前的脚步,连他也说不上为什么就突然感觉烦闷。
“太子说的是,是木夕得寸进尺了。”她头垂的更低。
从谢清河的位置,只能看到浓密漫长的睫羽,一颤一颤的抖动。
他点点头,对木夕少有的识趣表示满意。
再道:“你若是真为我着想,就找个日子和木老爷好好说道说道,将咱们的婚事推了吧。”
语气少有的温柔,一来是看在木夕刚才的表现,二来是木夕刚才的退却,都成了造成他温柔的点点滴滴。
木夕掩在袖中的手,被扣的死紧。
头也不抬。
睫毛比刚才颤抖的更加厉害,仿佛就要哭出来一样。
牙齿紧紧咬着下唇。
谢清河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这是在做无声的抗拒。
心火陡然而起。
口中也不遮拦。
语气严厉起来。
“你要是开不了这个口,那就我自己去说!”他不是没提过,和木老爷提过,和他那个当皇帝的老爹提过,和木绵也提过。
所有的人,都只当他是范了糊涂,根本就对他的说法不屑一顾。
打发他的借口,出奇的统一。
“你问过木夕的意思了?”
他要问木夕什么,木夕这丫头是个人都看的出来,********只想着嫁给他,哪里会愿意拒绝了这门亲事。
说一千道一万,恐怕说到死,这姑娘也不愿放过他!
凭什么?!
他才是太子,他才是将来的天子。这国家中的一切都是他的,他想和谁在一起,就该是和谁在一起,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让问他木夕的意思?木夕是他的谁?他们的这桩亲事,在他眼中,不过是父皇的玩笑,一个错误的玩笑。
他想到这里,更是恨得不行。
一把捞上木夕的手臂,也不介意男女大防。
声色俱厉。
眼光如炬。
“你抬起头,看着我!”
明知道木夕在面对他的时候,总是低眉顺眼,垂着脑袋,第一次生出了想看看她究竟是在想些什么的念头。
这念头遏制不住,他也不想遏制。
木夕应声抬头,眼中并无泪水,没有他想当然的楚楚可怜,泪花点点。
只有绝强的抿着唇,脸色煞白。
他对上她的眼眸。
她的千言万语通通变成了沉默。
两个人,目光交接。
他更是气煞了,心中本来还残留的那点柔软,顷刻间不翼而飞。
“就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你倒是告诉我,谁会喜欢上你?啊?”
连声质问,口不择言。
他都不知道究竟自己在说点什么,只有一个想法,这个木夕就是个木头,不知好歹,不惹人待见,他看了就烦的女人。
他咬牙,怒目而视。
“今天就是最好的日子,你去告诉木老爷,咱两的婚事取消。”
这是命令,语气中的不容置疑,带出了他平日里最为太子的高高在上。
木夕的默不作声,换来的还是他这决绝的语气。
她抬高了头,第一次在谢清河面前像只优雅的天鹅。
再不吝啬将自己的容颜在他面前展露半分,话中有着连她自己也想象不到的怒火。那是长时间的压抑造成的后果。
她颈项优美,眼尾勾起的弧度带着从未有过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