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肤黄黄干瘦的女孩平躺在铺着一张竹席的土炕上,微闭的眼睛带动睫毛在颤动,然后,缓慢的睁开眼睛。
食指和拇指轻轻的搓了搓,小,嫩。
这手不是她的。
顾筱现下唯一的感觉。
双眼呆滞的看着房顶,整个人成静止状态,一动不动的。
粗壮的木头拼接成的三角房梁,不可撼动的伫立在房顶,絮满了整个支架的灰尘却因年份长久的缘故已变成了浓烈的墨色。周围的墙也是由亮白色变成了暗黄色。
或许她重生了......
顾筱想坐起身子,或者大力的动一动,却又不敢。
因为她怕,怕这只是黄粱美梦,庄周梦蝶。
上一刻她分明坐车赶往回家的路上不料迎面撞来了一辆黑色小车,下一刻就是现在这般躺在炕上入目间便是如此。
在头部因受外界大力撞击猛的磕上了车玻璃的时候。
那一刻,她怒过、恨过也悔过。
她怒,特么的你开车你有钱就可以在高速公路上肆无忌惮的飙车?
她恨,为什么满怀期望与忐忑的时候上天给她的回报是迎头痛击。
她悔,这一生做错的事何其多正是她痴心悔改道歉的时候会如此。
......
“笑笑,笑笑”声音透过墙壁穿透力很强,苍老毫不掩饰慈爱的音色由远及近。还夹杂轻微的走路声,趴嗒...趴嗒...
依旧不动。
走到炕边,顾奶奶看着小孙女呆滞的眼神打趣道“笑笑啊又在发呆,这晌午饭还没这黑漆漆的好看。”
所有感官回笼,这一刻她才确定重生了,真的重!生!了!
顾筱拧过头眨了眨眼,看着她奶奶。黑中参白的发丝很整齐的梳在脑后,身上挂着的围裙,还可隐约看见面粉粘在衣服上的痕迹。
“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手工面哦”声音不知不觉的带着些诱惑。
然后双手抄起顾筱的腋窝将她慢抱起拉在炕边坐下。
“奶奶”顾筱的声音有点干哑,奶奶粗糙的手在她自己的脸上揉弄,有点热有点疼。
“大夏天的不喝水,看你嗓子干的...”奶奶一直嘟囔着。
语气里的关心丝毫不掩饰,一种久违的感觉扑面而来。让她想要一直靠近不再分离。
“奶,知道了,我这就去喝水”
听孙女乖巧的回答不由笑道“那好面在凉水里冰着,想吃自己就先去捞,我去喊你爷”随后就离了开。
溜下炕的顾筱在边角处找到手工做的凉布鞋,快速的穿上跑到厨房在瓮里舀了半勺凉水,咕咚...咕咚...的几口就下了肚,而后,舒爽的打了个饱嗝,感慨道:真是快渴死了。
然后,用筷子在陶瓷盆里捞了几筷头面,再在炉子上的铁锅里舀了一勺调好的汤汁浇在面上,放些辣椒,一碗色香味俱全的手工面就出锅了。
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劲道。
吸溜几口一碗面带着汤水就吃完喝完了,掂量了自己的食量放下碗筷擦擦嘴,走出了厨房。
这屋子可以称为两室一厅,后院的厨房连着正屋,而不大不的小厨房后隔了一道墙那边是炕,早时期的农村土柸房都是这样。
后院种了一棵树是杏树,粗大壮硕,如今已然亭亭如盖矣。树上还有零星的少许藏在枝叶底下过了时期的杏子。
看罢收回目光进了前院,走向了左手边的房间,右手边的房间是爷爷奶奶住的,房间的摆设很简单,炕上摆放着一个炕柜,炕边钉着一半圆长木条,既不怕硌屁股也不怕胡乱翻滚掉地上,早前听爷爷说家里的木制家具都是出自爸爸一人手里的。地上摆放着四个小板凳紧紧的靠墙放些,地上也是干干净净的。
爬上炕拿过了放置在炕柜边角的镜子,照了照,镜中的人儿黄黄瘦瘦的,薄薄的齐刘海脑后梳着一马尾,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这是她自己,陌生的是又看见了先前的自己。
顺势扫了一眼桌上的台历,九七年七月二十六。
十四岁的年龄不大不小。
下了炕出了门在屋外随意的转动着七月下旬的天热的让人恨不得直接钻进河里畅快的游一通。七月流火一词就是对此最恰当的诠释。
不一会儿就瞧见了刚回来不远处爷爷奶奶两人。
“爷爷奶奶”离大老远就喊道。
“呦,还给转性了呢,嗯,笑笑”顾爷爷看着门口站着的小孙女的叫喊着他和老婆子,不由的调笑道,他这孙女自十岁之后就没见过她这么乖巧过了,这要搁以前顶多看你两眼扭头就走,今天喊的真叫人稀奇啊!
顾筱笑笑没有答话,如今的她只觉的前世的自己罪无可恕放肆刁蛮的不行,她已对自己的过错悔悟却是未能来得及认错。不再胡思乱想上前拉住两老人的手。
“笑笑”听见爷爷的喊声猛的回过神来往外走去,还不忘盯表看一下,一点二十四。
刚陪俩老人进门后她就进了房间没想到这一回忆就想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
她将曾经的记忆封存,活在现下该努力了,机会不少可是能抓住的人是少之又少的。
“爷,咋了”快步走出去看着爷爷坐在小板凳上咂吧咂吧的端着烟杆在抽烟顾筱疑惑的问道。
只见顾爷爷朝门口前不远处的核桃树那瞅了一眼后才开口说道“你的小伙伴在树后”
小伙伴这个词现在从爷爷的口中说出来怎么听怎么有喜感如后世。
“嗯”顾筱应了一声。
抬步走去顾筱在心里仔细的想着她小时候的朋友都有谁,以免呆会儿不识人弄出个笑话来。
这不,她眼睛盯着那棵树在回想着,就看见从树干后露出了一个小蘑菇头露了出来。
记忆突然穿过时光的禁制猛然的在脑海中迸发而出。
青言,徐青言。
自己儿时的好友,她们一家是95年才搬来这儿的,按今年来说自己和她认识两年了算是很熟的了。
自从她随着父母去了县里就再也没见过她了,据听说,人家儿子也就是徐青言的父亲在外面发了财,将她们一家接去了市里。现在徐家在他们这山沟里早就是一个大大的富户了。
看她还在背朝着她,心下不由生出恶作剧的想法,拇指和中指弯曲相交在对方脑后弹了一下。
“疼”转过身来在顾筱的胳膊上拍了一下。
顾筱看着她的脸有些恍然的愣了一下,干干净净白白嫩嫩的。
“顾筱筱,就你刚才弹了我一下的这个问题,现在得细细深究一下,你手疼不疼肯定不疼吧,可是我头疼我头一疼吧我就浑身不舒服......”
听着徐青言一人在那吧啦吧啦的说个不停,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抽顿感无语,她刚是脑抽了才会弹她后脑勺的。
看他还有继续说下去的趋势忍不住出言打断“停,有正事就说,别再吧啦这些废话了”
“啊,哦我爸和我哥回来了,今天下午就不上山上去玩了,我跟他们都说了”说着说着手伸进口袋里摸出了一袋小零食递给她。
顾筱接过一瞧咧嘴笑了开来,巧克力豆英文进口的。
半大的孩子懂事的不少,呵,哪像她。
“嗯好,有时间了再来”
徐青言抿唇笑了笑指着后方的路对顾筱说道‘先走了’
目送她离去,蹦蹦跳跳的身影带着满是青春的气息。
半大的孩子懂事的不少,呵,哪像她。嘲讽的笑了笑转身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