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奔波儿灞和灞波儿奔不明所以,只见得海水之中那老板似乎一直追着镇九州啃咬,几次都近在咫尺,一时间拍手叫好。
老板疼得受不了,吞吐一番,霎时间龙卷消失,自己则是和镇九州一并落在了地上。只见镇九州一只手揪着老板的胡子,一只脚踩着老板的尾巴,似是占了上风。
“怎么样?”镇九州用另一只手抹了一把脸,说道:“一手一脚。”
老板瞪眼抬头,随即朝着镇九州露出了一个诡异笑容,然后张开龙口——但见得老板嘴中,凝了一个几寸大小的水球,似乎顷刻间便要喷薄而出。镇九州虽然依旧满不在乎,却背了自己的诺言,抬起手去挡——
“玩笑而已,老板何必当真。在下在这里替那镇九州赔罪了。而且这一招用了,万一万一伤及当今皇上……还望老板高抬贵手,给在下一个面子。”一个声音,在牢笼之外响起。
老板似乎并打不算停手,但是为了回嘴,只得先将水球吞进了肚子里,然后才开口骂道:“麦芒伍!你别这个时候做和事佬!天杀的玩意,今天定要让你们镇邪司知道天高地……嗝……厚!”
刚才的水球似乎已经跌落于老板肚子之中,发出了雷鸣般的轰隆声,也让老板忍不住打了个嗝儿。本来老板那杀气腾腾的态势,一下子失了风度。
天牢里,唯一一个站在笼子外面的人,正是麦芒伍。那镇九州打了个哈欠,心不甘情不愿地朝着麦芒伍的方向瞪了一眼:“妈的,竟然扰了老子的乐子,找死呢?”
而麦芒伍依旧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让人找不到什么借口发难。
牢房里,奔波儿灞和灞波儿奔正在手忙脚乱的收拾残局。这一仗虽说弄得乱七八糟,不过老板刚才召唤的海水倒是留下了不少海鲜,也算是因祸得福。
麦芒伍端坐在牢门之外,里面则是依旧在斗嘴的老板和镇九州。
“我跟你说,我是没法再躲在这里了……为什么要让这个疯子与我同住!”
“别,你听我说!他竟然说我浑身都是臭味!这可是辱了咱们镇邪司的威风……”
“你闭嘴!麦芒伍,你倒是要负起责任,给我个交代!否则今天我便不客气!”
“哎呀哈你想干啥?我可告诉你!你要是不客气,我也不客气!”
麦芒伍只是静静地听,一时间插不上嘴。眼见得两人几乎又要打起来了,那麦芒伍才轻轻咳嗽一声,算是劝架。
“老板听我一言。”麦芒伍开口说道:“我这兄弟,为人莽撞,多多少少还请老板担待。不过,李家的人是否已经放弃追捕老板,我们还未可知;留得镇九州在您身边,也是为了图个周全,这是其一。其二,老板说的臭味,并非是源于活人。几年前的惊天变,留了些念想在皇城之下,一直不能根除。所以,也只能让老板多加忍耐。其三……”
“他往我的池子里撒尿!”老板打断了麦芒伍的辩解,开口说道。
“……其三,其三……”麦芒伍突然间听了这么一句话,一时间口舌竟然有些打结,不知道该如何应变。牢房里,却还传出了镇九州“嘿嘿嘿”的得意笑声,实在是火上浇油。
“这,天牢里,镇九州一向是来去自由,没有规矩惯了。如果老板介意,倒不如我令人帮老板重新注一池子水,也算是将功补过。”麦芒伍这么说着,老板已经暴跳如雷;其实就算麦芒伍自己,也觉得老板不会这么善罢甘休。既然如此,便只能……
“而且,我镇邪司愿意多赔给老板一千两银子,作为招待不周的歉意。小小意思,还望老板海量。”麦芒伍说道。
“他撒尿的时候,我可是在池子里面!”老板的声音,愤怒似乎没有减弱分毫。
“……两千两。”麦芒伍咬咬牙,说道。
“他还总来我房里蹭吃蹭喝,前几日还偷了我的酒……”老板的语气变得弱了一些,但是依旧强硬。
“……衙门里最近实在周转不开,倒不如老板等些时日,我定会就此事再做答复。”麦芒伍思来想去,只能以退为进。牢房里面,除了几句老板不太高兴的嘀咕外,倒也没了声响。
镇九州一屁股坐在了牢房门口,隔着牢门,也是先开口抱怨了几句。
“听说你找我。”麦芒伍挺了一会儿后,才淡淡开口。
“是的,这几日总做噩梦。”镇九州打了个哈欠,语气总算是恢复了以往的样子。
“莫不是,因为那李征?他可以梦中斩人,你又替老板挨了一刀,所以才……”麦芒伍听到镇九州如此说,急忙问道。毕竟这镇九州,可是从来不会抱怨任何伤痛的。
“并不是,并不是!”镇九州急忙辩解道,随即哈哈大笑:“确实,梦里有人砍我脑袋,而且即便明知是梦,却依旧能感到刀刀到肉。只不过,这种小事对我来说,不过消遣而已,哪里配得上‘噩梦’二字……”
麦芒伍听到这里,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那,你梦到了什么。”麦芒伍追问道,同时手中亮出了银针:“如果睡不踏实,我倒是知道几个穴位,可以安神。”
“我梦见了一个人,那个把我造出来的人……”镇九州的声音,越来越小,也越来越凶狠:“那个把我变成了今天这样不能死的怪物的人……”
麦芒伍听到这里,收了银针,点点头说道:“多少年都不曾梦到他了,你是不是最近有什么心事?”
“不知道。已经连续三日,我都会清楚看到他的脸庞。就在我面前不到一尺的距离,让我恨不得当时就……”镇九州说这番话时,似乎异常兴奋,手舞足蹈。
一时间,麦芒伍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开口,只能叹了口气。
“其实,叫你来,就是想找个人听我说说话。”镇九州在里面发泄了一阵,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知道你忙,所以才半夜差人去找你。”
此时已经是丑时,麦芒伍本该在镇邪司休息。但是天牢里的兵卒急急忙忙跑来禀报,说那镇九州闹了脾气,点名要见“镇邪司里的那个王八蛋”。麦芒伍听完这口信后,便直奔此处而来。
没想到,镇九州却只是想同自己说上几句话。
麦芒伍并没有客气,在镇九州说完之后,起身准备离开:“近日里,确实格外忙碌些。武举将至,京城迎了天南海北来的不少能人异士,我们锦衣卫镇邪司不得不防。而且,这次武举涉及到锦衣卫镇邪司二十八宿的新人选,我们自当是要加倍小心。”
镇九州点点头,变成了平日里那副百无聊赖的样子:“赶紧回去吧……哎,早知道那龙王这么好玩,我便不打扰你睡觉了。这眼瞅着一会儿天就亮了。卯时一到,连平安签都要求下来,你可真就睡不了了。”
麦芒伍点头,转身离去。
离了天牢,麦芒伍步伐匆匆,急着回那镇邪司。京城里面,已经有了些人影走动,大部分都是准备早点的商贩。而京城大门外,此时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正在排队入城。
这些人,就是麦芒伍所说的前来参加武举之人,身上多多少少带着兵器,京城门口的戍卫自然是大意不得。每一个人,都要登记好姓名、籍贯,查清了是否有刺客之嫌,才能放进去。
这群匹夫本来就是好勇斗狠之徒,挤在一起难免有所摩擦。但是,只有一个行者打扮的家伙,一直旁若无人,安心地排着队,等待着兵士的盘问。
很快,兵士走到了这行者面前,大声喝问着老一套的问题:“姓名!籍贯!”
那行者微微施礼,然后缓缓开口:
“大人辛苦。在下自南疆而来,名叫……”
“——卷帘。”
同一时间,净通寺的天鼎内,跌落出了今天的签子。仿佛是为了应承这秋高气爽的天一般,签子上,出现了两个久违的黑字:
极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