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坐在一旁的父亲看着晏鹏一言不发,脸上神色变幻。
“鹏儿想吃些什么?母亲这就给你去做。”
胡筝想孩子整天没有吃东西,应该是饿了,此时应该给丈夫和儿子交谈的时间,正好去给儿子煮些吃食。
“你先去随意做些吃的便可!”燕无名把妻子胡筝支出去煮东西,没有再说话,只是盯着儿子。
“父亲有什么事情想要询问孩儿吗?”
晏鹏看着父亲变幻的神情,再联合昨晚发生的情况,心里已经有着打算,晏飞没有与他一道过来。
“鹏儿,你这段时间就待在家中,不要外出,尽量少接触其他族人!”
燕无名神情郑重,有些事是瞒不住的,自己不说,那诡异的黑珠,族长和那十几个族人都看得真切,一切没弄明白前,晏无名担心自己的孩子会有性命之忧。
晏飞去了一趟部族存放书籍的石屋,将自己藏起来的族书取出,放入怀中,族书里的记录能够让无名叔作出应有的决断,收好族书,他才朝着无名叔家的前寨方向走去。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燕无名听完晏飞的述说,看完族书上第八任族长的记录,他要得到儿子的确认。
“真的!”晏鹏没想有任何隐瞒,诚实的回答,在林间与晏飞交谈时,他就没想过要对爹娘隐瞒。
“那你成为了黑灵修?你确定?是不是你当时因血气亏损严重意识模糊了,又一心想着成功引灵,产生的幻觉?”
燕无名听到儿子的回答,压低声音惊疑急促的问道,宁愿儿子引灵失败,希望儿子只是因血气亏损使得意识模糊产生了幻觉,也不想听到儿子说自己引一团黑色灵力入体,成为一名黑灵修。
孩子从来没有在他们夫妻二人面前说过谎,但他希望这次孩子说的是谎话,不管这是不是一个坏的开始,总比孩子说这句实话后的情形要好得多,燕无名还抱有一丝的幻想。
“你好好确认清楚再说,否则你会死,族人们会通过族会决定处死你,为了部族和自己,没有任何一个部族敢庇护黑灵修,他们也不会庇护黑灵修。抹杀黑色灵修这是丹伦大陆更迭不变的铁则。”
燕无名这时冷静下来,晏飞还在,作为一个父亲,谁对自己的孩子都会有护犊之心,他才会如此急难以相信,但接着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心沉到底谷。
晏鹏没有开口回答父亲,而是尝试着召唤出体内的黑灵珠,晏飞说它叫吞灵珠,但晏鹏更容易记住自己赋予这颗珠子的名字。
黑灵珠出现在四人眼前,对三人都流露出贪婪意味,这比所有认真的回答更为直接,四人无声的看着这一切。
四人围坐的木桌,晏鹏看着黑灵珠有些失神,燕无名三人则是沉默的看着他,黑灵珠在桌上也很安静,外面急促的鸟叫虫鸣也消失了,哗哗雨落声非常清晰,一切都很静,静得可以使人沉没到无尽黑暗之中。
“爹!娘亲!我不想死,更不会死!”晏鹏开始时害怕死亡,知道难以逃避,所以他选择了面对,虽说还是很恐惧,没有一点坦然可言,有些事总是要去面对的,死亡就是无可逃避的事情。
当晏鹏选择要去面对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很不甘。为何决定自己生死的不是自己,不是幼时养育自己的父母,而是丹伦大陆的传说与铁则,可笑的是传说和铁则都源于那些恶劣的人所做的罪恶,然后他们自身被消灭,可是却消除不了对自己命运裁决的枷锁。
自己的命运却是被这样恶劣的人和事所决定的,这让晏鹏很是不甘心,若有希望,哪怕是无法感知的希望,只要它是存在的,晏鹏也要活下去,不是为了给黑灵修正名,不是为了去打破和颠覆这铁律,只是为了求生,他坚信只要自己活着,就要自己决定生与死,就是对自己命运最好的公正,胜过打破铁则正名这种无聊的举动。
晏鹏打破了沉寂,如实说出了内心的求生渴望。
“我要让你活着!”燕无名语气很坚定,不容置疑,自己要让儿子活着,是自己对儿子的责任,说出来后更是一种承诺,有人想要杀死自己的儿子,必须先踏过自己。
“明日起白日我就到后山里去,晚间才会归来。”这话同晏飞说过,晏鹏也要与爹和娘知晓。
“在山中多小心留意!”一直不曾言语的胡筝叮嘱孩子,不再多言。
次日,晏鹏很早就起来,轻轻的合上木门,静静的穿过族寨,赶往后山,他不曾惊动爹和娘亲,此时应该还在安睡。
在后寨木门处,晏飞来得更早,静坐在石墩上,呼吸匀称缓慢。
晏鹏虽没有离开部族,但这也没有太多区别,晏飞觉得自己应该来送他第一个清晨。
这次是晏鹏在前,晏飞跟在其身后,两人不曾交谈,来到那块后山的石头,晏鹏坐下,晏飞折回。
三年足以发生很多事情,部族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充满活力,晏鹏有时候会在山中高处观望部族中的一切,那些曾经亲近的族人,一起耍闹的玩伴,如今都可望不可及。
在自己消失于视野后,他们仍然过得很好,这让晏鹏很开心,即使他不相信那个该死的传说,但仍然不希望有人被连累,特别那些人还是自己亲近的族人。
三年的山中生活,也让晏鹏长高不少,身形修长也不失健壮。
晏鹏进山不久,晏飞就离开了部族,那时的他就已经是一位铭骨境大成的修士,这样的修炼速度是部族中从来没有过的,甚至放在山外的大族中也是屈指可数。
在部族中唯有老族长能够在境界和战力上胜过晏飞,在老族长的建议下,他决定离开部族,出去看看外面的广阔天地,力争有朝一日能够强势归来,带领着族人开创新的天地。
晏飞离开部族,最开心的当属族长家的公子晏兵,他让戴兰第一时间将晏飞离去的消息传给了自己的岳父大人,戴氏部族的族长。
在晏飞离开的那天,族人们全都集中到村落的大寨门口,晏鹏的父亲燕无名和娘亲胡筝也在人群中。
晏飞一一与他们道别后,在众人们的目送中离去,晏飞走得很坚决,没有丝毫回头,直到走上遥远处的高坡,才回头看了低处的族人和后山方向,早晨的太阳在他的身后缓缓上升,将他映衬在血色的辉煌中。
晏鹏在山中看着这一切,他听不到族人们与晏飞说些什么,但想来应该就像母亲叮嘱自己在山中要时常小心,日落前一定要避开族人回来一样,族人们也应该是在叮嘱晏飞在外要一切小心,早日归来。
晏飞的离开的那天,晏鹏的情绪有些低落,少去一个可以信任和交谈的族兄,还有他也希望自己离开的时候有族人能够到大寨门口目送,这是一种荣耀,晏鹏更在乎的是一种亲人的祝福和牵挂。
茅草青还是一如既往的戴着他的破草帽,草帽应该是被锋利的铁器劈坏的,破裂的边缘很平整,坡口从帽檐直至草帽中部以上,差一点就延伸到前额。
三年来他的脚是跛的,脸也一直遮住在草帽下,唯一不同的就是第一天他一身青衣破烂,身上也散发着血腥,那天过后每天都着一件发白的青衫,青衫很干净,还有些清香。
“你能够指导我修炼吗?我知道你很强大。”晏鹏提出了三年来相遇那天以外的第三个问题,三年来的第一个请求,更像是要求,他的眼神很真诚,让茅草青很难拒绝。
“三年来你都在不断牵引灵力入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茅草青作出了三年来的第二次回答,更像是提问。
“知道!被世人所不容的黑灵修,意味着挑战丹伦的铁则,不成则是抹杀和死亡。”晏鹏回答得平静而认真。
“丹伦?不止是在丹伦,还有更广阔的天地,黑灵修在那里同样是禁忌。我为何要给你你说更广阔的天地,真是自扰!”茅草青话说一半就打住了,神情略有嘲讽,是在嘲讽自己希冀的幻想,还是嘲讽眼前的少年,不知苟延残喘和天高地厚。
“可以说的,只要我还活着。”晏鹏看不到茅草青的脸,也能够感受出话语中的嘲讽意味,这在常人看来本是很正常的,晏鹏却不这样认为,活着总是要有追求的,更何况自己还是很认真与艰难的活着,且能没有梦想。
不禁让他想起一句谐语:“不然和一条咸鱼有什么区别。”
摆在人们面前的咸鱼是干的,因为它们已经死了,而活着则是晏鹏的追求与梦想。
但世人不希望他活着,他只能自己让自己活着,前提是必须强大,强大到没有一个人能够让他死去。
“在我眼中你和咸鱼有何区别?若有的话,那就是你还是一条在挣扎着等待暴晒与风干的咸鱼。”
茅草青这已经是赤裸裸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