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气不冷不热,刚刚好。
苏晨雪依旧是偏偏少年郎的装扮,只不过今日她身穿一身如雪白衣,更显得她风姿卓越,一看绝非平凡之辈。一路上引得不少人驻足相望,更是有很多少女面红心跳。
一路上带着小十五和香兰在街道闲逛之时,却见一个街角围了许多人,看热闹的心理使然,苏晨雪拉着香兰便一起过去看。
原来是一个中年大叔坐在街头,脖子上用麻线挂着一个牌子,上面用毛笔写着几个大字:“打一拳便收一个铜板”。
这中年大叔看起来差不多四十岁左右,穿一身藏青色长袍,只是这长袍上打了几个补丁,洗的也有些发白。
浓眉大眼,鼻若悬胆,薄唇微抿,一头浓密的头发用一根丝线高高束起,模样看起来英气十足,线条也显得十分冷硬,面色淡漠地坐在那一言不发。
围观的很多路人只是站一旁看着,却没有人真的愿意花钱去打人。
当然也有例外——
“真的给钱就能打?”一人开口问道。
那中年大叔抬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是,给钱就能打。”
苏晨雪转眸看去,只见问话的人皮肤白皙,五官俊美,细皮嫩肉,衣着不凡,从身上的穿着打扮来看,应该是一位阔少爷。
那阔少爷冷笑一声,随后抬手便扔了一个铜板在中年大叔的面前,上前对着中年大叔的脸狠狠地打了一拳,见中年大叔并没有反抗,接着阔少爷又扔了三个铜板,上去狠狠的用力朝中年大叔的脸上狠狠地连打了三拳,中年大叔仍然没有反抗。
“有意思!来一起上!”阔少爷立时甩了一大锭银子扔过去,然后招呼身后的下人道:“给本少爷狠狠打!”
立刻有三四个随从冲上前去,将中年大叔围在中间便是一顿拳打脚踢,而那中年大叔只是握紧了那锭银子,任由人打却是一声不吭。
香兰看不过眼,正想冲上去阻止,却被苏晨雪拉住。
“小姐!他们这明摆着是在故意欺负人!这样打会打死人的!”香兰担心的说道。
“是的呢,姐姐。这样会打死人的。”小十五两手握拳,也附和香兰说道。
苏晨雪只是眯眸看着那人,唇边掠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不必担心,死不了。”
既然敢这样做,自然便有承受的能力。
打了有一会儿了,那一直挨打的中年大叔突然蓦然抬手捉住了挥来的一拳,淡声道:“打够拳了。”
见他仍然是一副安然无恙的模样,那阔少爷却是恼了,命令着下人道:“给本少爷继续打!”
只是这一次,那中年大叔却不再被动挨打了。
从他能承受拳打脚踢来看,便知道其功力不错,所以,倒下的自然是那几个下人。
那阔少爷见情形知道不是对手,只能恶狠狠放话道:“你等着!本少爷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便带着几个下人逃也似地离开了。
中年大叔依旧神色冷漠,薄唇紧抿。拿着银子收起牌子,似乎准备走了,人群也渐渐开始散去。
“你的功夫很不错。”苏晨雪终于微笑着开了口。
中年大叔却只是轻扫了她一眼,并未搭理。
见他这样无视苏晨雪,香兰和小十五他们都有些不满。特别是香兰,激动的喊道:“我家公子在跟你说话你没听到吗?”
中年大叔根本连看也不看她,径自离开。
“你……”香兰还想喝斥几句却被苏晨雪捂住了嘴。
随即跟在了中年大叔的身后,唇角依旧带着笑却是冷然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当有所为有所不为。我看前辈有手有脚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赚钱?不觉得有损做人的尊严么?”
闻言,中年大叔身形似乎有些微微的震动,却依旧未曾说一句话。
“要不要考虑跟着我做事?”她看中了他的武功和个性,相信如果能收来一定是个不错的助力。
可惜中年大叔依旧无动于衷。
苏晨雪等人一直跟着中年大叔到了一间房屋内,屋子有些破旧,勉强能住人,看来这该是他的家了。
“咳咳!”刚走到门口,便听到屋内传来剧烈的咳嗽声,随后一个微弱的男子的声音响起:“爷爷,你回来了。”
原来,里面是他的孙子。
“麟儿,别起身了,大夫说你要多躺着。中年大叔的声音格外的温柔,一点也不似之前的冷漠。
苏晨雪也走进了屋,看见床上躺着的是一名相貌俊秀的少年,看起来和小十五差不多大,从那略显憔悴的脸,可以看出应该是久病缠身。
麟儿也看见了她,不由微微一诧,看着中年大叔问道:“爷爷,他们是……?”
“不必理会他们。”中年大叔看也不看苏晨雪等人一眼,只道:“爷爷去替你煎药。”说完,拿着药包转身走出了屋外。
苏晨雪没有跟出去,却是走到床边看着麟儿微微一笑道:“你好,我是梅如雪,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一声雪哥哥。这是香兰,这是小十五,不介意我们和你聊几句吧?”
麟儿第一次看见这么俊美的人儿,还以为看见了神仙。有些紧张的弱弱的回答道:“不介意,不介意。”
在苏晨雪与麟儿的聊天中,苏晨雪知道了那中年大叔名字叫做李伟虎,从小习武,有一次帮助一位朋友外出办事,却不知经历了什么事,一直到几年后才能回家。
而李麟儿从小就父母就死了。母亲生他后难产而死,父亲因此伤心而积郁成疾,在爷爷离开后的一年就死了。
爷爷李伟虎在外办事几年之后回来,已是物是人非。自己的儿媳走了,儿子也走了,只剩下一个多病的孙子。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很不好受。更因为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孙子,李伟虎心里感到十分的愧疚。
“你有一个好爷爷。”苏晨雪浅笑着转眸看向了屋外。
李伟虎端着熬好的药走进屋,看了苏晨雪等人一眼,微微皱眉,冷冷说道:“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爷爷,雪哥哥只是陪我聊天而已,你不要这样。”李麟劝道。
苏晨雪也不气恼,从怀中拿出一叠银票递给李伟虎,轻轻一笑道:“时候不早,我也该回去了,这些钱是给麟儿治病的。至于我说的话,希望你能好好考虑。”
李伟虎目光复杂地看着她,沉声问道:“为何一定要让我跟着你?”
“自然是看中了你的武功。”苏晨雪直言不晦道:“我需要你这样的人。”
李伟虎蹙眉沉默,似在思量。
“当然你也可以拒绝,不过,你难道不觉得跟着我比你在街头那样赚钱要更好?而麟儿现在也急需用钱治病,更加需要一个安稳的地方休养。”苏晨雪淡淡的说道。
李伟虎静静凝视着苏晨雪一会儿,忽而问了一句:“为什么不以让我报恩的条件提出?如果是报恩的话我就没有理由拒绝。”
苏晨雪微微一笑,冷然道:“施恩不图报,图报不施恩,容人须学海,积德厚若山。世路由它险,居心任我平,君子能安命,大德可回天。更何况,挟恩求报,你若不愿意,那我便是强求了,强求来的到底不能长久,现在我以平等的条件和你商谈,自是尊重你的意愿,你若能答应,岂不是更好?”
闻言,李伟虎不由微微一怔,一双略带混浊的大眼睛却因着苏晨雪的一席话而渐渐开始泛光。
他再一次定睛打量了苏晨雪许久,忽而半跪于前,双手拱拜道:“从今以后,李伟虎愿追随公子,听候公子差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仿若誓言一般郑重的话语却是让苏晨雪有一瞬间的怔神,随即扶起他欢声笑道:“好好好,既如此,你们先收拾好东西,三日后我便来接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