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挡着门前的屏风，转入赌坊，入目便是下楼的楼梯，围着其他三面的是半掩着窗的房间，看不清屋中有什么。
下了楼梯是地下一层，大堂中摆着横三竖四十二张大桌，每张桌子都围满了人，小厮端着茶盘在其中奔走。
不同于现代赌场的富丽堂皇与典雅安静，这里的赌坊装潢简单大方，骰子声、叫嚷声充斥着耳畔，吵闹的让人隐隐有些头疼。
沐晓鱼刚下楼梯，便有小厮迎了上来，站在她身侧，不容她忽视他的存在，又不会挡住她打量的视线。满脸堆笑道：“姑娘第一次来吧，可有什么要玩的？”
“有什么。”沐晓鱼停住身子，四处看着，漫不经心的问道。
“有樗蒲、塞戏、弹棋、围棋、马吊、麻将、押宝；还有斗鸡、斗鹌鹑、斗画眉、斗鹪鹩、斗蟋蟀以及斗鸭、斗鹅。”小厮说着，沐晓鱼抬头张望果然看见西南一角单独被围起来的一块地方放着各种的动物。
“掷骰子吧。”她不是天才，相反在赌这方面有些白痴，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骰子，其他都是逢赌必输。
小厮点点头带，向前走到一个桌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姑娘，这里就是了。”
沐晓鱼点点头，小厮低着头走开。
沐晓鱼看着周围，微微一笑。这里倒是有趣的地方。
寻了一个空，挤进人群。见一张长桌，一头坐着一位闭着眼睛的老者，笑意盈盈的拿着骰盅，面前摆着满满的散碎银两，另一头则是面色难看的男子。
年轻人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啪的一声放在桌上，高声叫道：“再来一局。”
老者闭着眼睛点点头，手中的骰盅扫过面前的三个骰子，晃了起来，骰子敲打着骰盅发出清脆的声音。
男子抿紧了唇也将自己面前的骰子摇了起来。
沐晓鱼耳朵一动，看着二人放下了骰盅，老者拿开手对着四周的人道：“各位看官，可下注了。”
围在四周的人看了看老者，又看了看男子，一部分人毫不犹豫的将手里的散碎银两放在老者面前，还有人犹犹豫豫的将银两放在了男子面前，而男子面前的银两分明没有老者面前多。
老者静了一会儿，等着所有人离了手，才面向男子道：“公子，可开了。”
二人一起拿起骰盅，老者的三个骰子点数是五六六，而男子三个骰子的点数却是五五六。
人群中一阵欢呼，也有人紧皱眉头，看着男子有些懊恼不该押他。
男子脸色铁青，喘着粗气，猛挥开骰子双手撑着桌子，死死地盯着老者一字一句道：“你！使！诈！”
老者捋了捋胡须，面上没有任何怒起，“老朽只是一个瞎子，如何使诈？”
沐晓鱼恍然大悟，怪不得一直闭着眼睛，原来是个瞎子啊。
“若不是你使诈，我怎么可能会输！”男子恨恨地道，双手握成拳状青筋暴起，猛锤了一下桌子，“林老！我为晚辈尊你一声林老是给你面子。你一家灭门，还瞎了一双眼，皆因你使诈。我玩骰子......”
话还未说完，男子被一道劲风掀翻在地，仰面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双颊鼓起好似一张猪头，张了张嘴要说什么却只是血喷出来，艰难的翻身伏在地上咳了两声，吐出一大口血，带着数颗牙齿。
从周围围上两个赌坊的小厮将男子熟练的架起，看着林老。
“扔出去，将他欠赌坊的钱收回来。”林老淡淡地道。
小厮收到命令，将男子架了走，身后又跟上四五个身形健硕的男子，其中一个男子拿着一个四方小木盒，显然是要去收债。
周围的人脸色微微一变，知道内幕的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赌坊要收蒋公子欠赌坊的钱，这下蒋公子算是完了。蒋家也完了。”
“蒋家？云白南城蒋家？那也算是个大户，纵使蒋公子欠了钱，凭着蒋家应是能还上的。”
“什么大户呀。这蒋家早就垮了，蒋老爷一病不起，偌大的家业早几年前就被蒋公子败光了，蒋家现在就剩了一个空壳了。”
“何止！我听说房契地契什么也一并押给赌坊了不说，还将自己的亲妹妹也抵押给了赌坊。不然他还哪有钱来赌坊啊。”
“自己的亲妹妹也抵押？那还是人吗？蒋老爷这下怕是不行了，本来就半只脚踏入棺木的人了。”
“不行了也没法子了，蒋家之前不是找人给蒋老爷做了棺木吗？已经被蒋公子给卖了。”
“这个我听说了！我二姑妈家的小舅子的儿子的邻居的弟弟在张府当差，他说那棺木已经被蒋公子暗中卖给了南城尤家。一个月前尤家三姥爷猝死，尤家正愁没有合适的棺木，结果蒋公子便送上去了。”
“原来是那个呀。棺木瞧着倒是好的，可怜了将老爷摊上这么个败家子。”
众人嘴只是动动便将这个蒋公子做的一切都抖出来了，其他的人也停下了动作，竖起了耳朵听着他们的话，面上满是惊诧的神色。还有人已经忍不住了，将自己知道的也说了出来了。
沐晓鱼从男子身上收回目光，似乎不经意间瞟过最先说话的那个人，而后看向林老。林老闭着眼睛，面上依旧笑意盈盈，像没有听见他们的话，又像是因为他们的话才会那么开心。
“这位姑娘如此盯着老朽，可是老朽脸上有什么？”林老说着，朝着她转过脸来，一张满是沟壑的脸。
沐晓鱼暗自心惊于林老敏锐的感觉，面上不动神色，捡起地上的骰子，走过去坐在了蒋公子刚才坐的地方，“我赌术不是很好，但赌品还不错。”所以可以放心不会发生刚才那样的事情。
“而且我钱不多，我还有一大家子要养，希望林老可以手下留情。”那我给你面子了，你是不是要给我一个面子？
周围在林老开口的时候便陷入静寂之中，刚才蒋公子是什么下场他们都看见了，现在又有人坐在了这里还是一个看起来很是乖巧可人的姑娘，众人有些不忍，欲言又止想要劝慰却在听到她的话了后闭上了嘴。
人家都已经直说了，要是他们在劝慰就真是听不懂人话了。
林老哈哈一笑，“姑娘说笑了。来人，拿新的骰子和骰盅来，将刚才那副送去给蒋公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