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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桃花岛

夜风吹起衣襟烈烈,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传奇人物消失在茫茫夜色里。谭嗣同对着远去的身影深深鞠了一躬。

自己虽然是在还年幼时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成了此人一枚棋子,可他其实并没有设计害过自己,还相助自己良多。且他并没有强逼自己接任他的职位。此人深谋远虑,胸襟开阔,确实是胸怀天下的奇才。他做的那些事情件件都惊天动地,想想都心曳神摇。谭嗣同望着那背影,心中其实如何不是高山仰止。

可他天纵英才,筹谋一生,最后却是丧好友,失高徒,引起无数杀戮,最终功败垂成,让洪门也一蹶不振。这证明他的路还是错的。一个人违背天道,即使智同今古,也难免折戟沉沙。那天道是什么?聪明如此人还是错了,自己尝试的出路对吗。谭嗣同暗自思忖。

谭嗣同缓步走回客栈,龙二心五迎了过来,并不知道谭嗣同刚经历了惊心动魄的生死厮杀,也不知道他竟然和当世最为传奇的陈近南已经见面交流。证实了自己确实是洪门军师候选人一事。

三人草草吃了晚饭,便各自休息了。心五的宠物雪豹让客栈的旅客老板都吓得避让三分,心五只好带着它和自己住在一起。谭嗣同和龙二各住一间。夜凉如洗,谭嗣同久久不能入睡。

龙二就是洪门子弟,自己的朋友也多是洪门中人。这一生,不管当不当这洪门军师,都和它脱不了干系了。送心五回去了,还要不要继续去哥老会呢?让他们另起炉灶,还是和他们撇清关系?自己既要利用洪门的势力,又不入他门中,陈近南会同意吗?以前借助洪门做事,陈近南是当自己是下一任军师。若自己不肯入会,便是外人了,到时再有何理由借调洪门势力?良莠不齐的帮会,自己不帮忙改造,陈近南不管理,以后又会变成社会毒瘤吗?

还是要成立一个以自己理想为目标而打造的组织。洪门可以加入进来,自己却绝不入洪门。这个组织不是为了一己之私,也不是盲从听命于某人。也不是皇帝的秘密组织。他为了天下的公平正义为奋斗,为穷苦百姓而努力。他是全天下追求美好生活的人民的代言人。为伟大的理想生,为公平正义,为国家富强死。这是真正的仁义之师。是铁肩挑道义,一心为国家的仁人智士。对,这个组织就叫做强国会。谁都可以加入进来。上到恭亲王,下到章杰,包括陈近南,没有洪门哥老会,也不分朝廷江湖。只要你真心为公,志同道合,就可以成为其中一员。想到这里,谭嗣同豁然开朗,再不纠结,安心睡了。

第二日三人马豹不停蹄,引得路人皆侧目而视。下午便到了常德。离湖南越近,杜心五就越不开心,可离开师父几年,心中也还是挂念老人家。谭嗣同每日教导他仁义孝道,心里知道还是应该回去陪师父尽孝的。到了常德境内,他熟门熟路,便在前面带路。穿沅江,过武陵,傍晚时三人翻山越岭到了一座山前。但见这里崇山峻岭,树木葱郁,雾障缭绕。周围不见人家,只有一江秀水蜿蜒远去,果然是世外高人才能隐居之处。

杜心五带大家下到江边,见荒草里一艘小船横在水泊里,俨然是野渡无人舟自横的景象。

杜心五熟稔的跑过去把小船划到岸边,等都上了船,他划着小船逆流而上。拐过一道山岚,心五便一直沿河岸行驶。再划了几百米,绿树灌木里,现出了一个隐秘的洞口。

“我和师父就住在洞里面,这洞口只有这个枯水季节才会露出来,春天里桃花汛时,水位便把这里淹了,我们要进出就只能翻山越岭了。我小时候经常偷着跑出来玩,每次都要爬一天的山。”杜心五边把小船划入洞里,便告诉谭嗣同。

洞里潮湿阴凉,但有些许微光从远处照着,倒不觉得憋闷。一会船就穿过了山洞,只见眼前是一片宽广的水域。这里竟然是一个群山环抱的大湖。湖岸树高林密,山体都是高耸的悬崖峭壁。湖水碧绿,像镶在大山里的一块宝石。山峰云朵倒映在水面,色彩缤纷,宛如飘渺仙境。连龙二都不禁咂舌感叹:“这是神仙住的地方吧,难怪你师傅要住在这里。傻小子你这么好的地方不乖乖呆着,偏偏要跟你谭大哥去打生打死,真笨!”

“天天住这里就真成神仙了,说话的人都没有,除了练武,什么都不好玩。”杜心五撅嘴回答。

“这个洞口淹了的时候,我就成那个山头翻过去,那里到常德最近。”杜心五指着一处地势稍缓的山峰说道。船继续前进,但见远远有一个小岛在湖中间显现。“我们就住在那个岛上。”

“蓬莱岛,神仙住的地方。”谭嗣同打趣说道,他也已经深深的对这世外桃源迷恋了。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就是这里吗?芳草鲜美,落英缤纷。美池桑竹,阡陌交通。只是还没看到男女来往,黄发垂髫。

“我师父叫它桃花岛。春天的时候,岛上开满了桃花,那花瓣在岛上到处飞着,还有许多鸟儿在林子里唱歌,师父便经常坐在桃树下的岸边钓鱼,那景色真的漂亮极了。那是我最开心的时候,因为每天师父都能钓到又肥又鲜的大鱼。”杜心五想起和师父相处的快乐时光,也已经悠然神往。加快了划船。

桃花岛,好美的名字。好诗意的地方。一直以为徐矮师是个山野村夫,听了这个岛名便知道,这又是一个不出世的高人。

船到岸边,杜心五系好小船,带了大家往岛上走去。岛上果然种满了桃树,只是现在已经是秋日,看不到璨若霞云,满眼繁花的繁华景色了。但树木疏落有致,岛上空气清新,林子里静谧宜人,这份宁静更是让人沉迷。

随小路蜿蜒深入,尘嚣渐洗,人神清气爽起来,如果西藏的夜晚犹如极乐净土,那么这桃花岛便是东方的琉璃世界了。谭嗣同暗自赞叹不已。

听到汪汪的一阵狗叫。一只黄狗从树林里面窜了去来,迎着杜心五猛扑过来了。雪豹一看那狗要袭击主人,狂吼一声,簌的窜出就要咬那黄狗。土狗哪里见过这庞然猛兽,一时懵了。幸好杜心五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了豹子,一把便抱住了那吓傻了的狗狗。

“你舍得回家了。”一人不徐不疾走了过来。杜心五见了倒头便拜下:“师父,徒儿回来了。”

“狗还恋旧主,我养你这货却比你养的狗还不如。”那人怒气冲冲骂道。那人走出来时还道貌岸然,骂声一起,却哪里是谭嗣同想象的道骨仙风,世外高人的模样。

但见这人又矮又瘦,胡须灰白杂乱,头发胡乱挽了个发髻,一身油迹斑斑的长袍道服,手里正拿着根咬了一半骨头。正翘胡子瞪眼望着杜心五,凶恶的似乎要撕了杜心五。

谭嗣同待要帮心五解释,谁知这货根本不怕他师父的恶相,磕了个头,竟然起来抢了他师父手里的骨头便啃了几口,嘴里含糊说道:“我不回来了吗,狗还要遛弯,你就不许徒儿出去溜达?”吃了几口肉却又塞了回去,“你手艺越来越差了,好好的兔子腿烤的一点不香,还是谭哥哥带我吃的东西好吃。”

这货这才想起给师父引荐谭嗣同二人,“这帅哥哥是武林盟主谭嗣同,这长得比你还凶恶的是他的随从龙二哥哥。他们武功高,心肠又好。这两年多亏了他们照顾我,徒儿才没在外面受欺负,师父你可要好好谢谢他们。”

“我教你这么厉害的功夫,还有人能欺负你,真没出息,丢人。”徐矮师恶狠狠骂道,似乎并不领谭嗣同的情。训完杜心五,转身问:“你是谭嗣同?”语气毫不客气。不等回答,突然一根骨头劈头袭来。

谭嗣同不敢还手,面对油腻腻的骨头也不知道如何化解,只能侧身闪过。谁知道徐矮师得势不饶人,一根骨头只管往谭嗣同乱打。

这老头看似胡闹,其实进退颇有章法,那骨头像千钧铁棒左砸右打,如蛭附骨般缠着谭嗣同。让人窒息的压力逼得他步步后退。

这是杜心五的师父,武器还是根兔子腿,谭嗣同无论如何也不能还手,只是狼狈躲避着老头的攻击。还好杜心五这时说话了:“玩够了吧,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别太过分了。”

老头倒是不含糊,徒弟一喊,说停就停。刚还在追打谭嗣同的骨头霍然收回,又咬回一嘴油腻的口里,变得像没事人一样。

“嗯,武功不错,心五说你能保护他是真话。你是洪门弟子?”老头吃了口肉,嘟嘟嚷嚷问谭嗣同。

“晚辈谭嗣同拜见徐师傅。我不是洪门中人,只是机缘巧合,学了些洪门武功,但只是些皮毛功夫,和心五比差远了,这几年倒是心五帮了我许多,您老人家武功这么高强,教的徒弟自然都是顶尖的,您看他豹子都能当坐骑,外面谁还敢欺负他。”谭嗣同这才得空和这老怪物说上话,连忙施礼回答,还不忘拍下马屁。生怕这老头一言不合又劈头劈脸打来。

“呵呵,懂礼貌,是个乖孩子,比心五强。只是不老实,除了陈近南,我还没见过洪门有你这般身手的,你还说之学了些皮毛?难道把三十六种拳法学完,内功练到九层才是好功夫!”老头竟然对洪门武功如数家珍。显然陈近南也是旧识。

谭嗣同不知道如何回答。说武功不好是贬低了洪门,说武功好又怕惹老头不高兴,只好讪笑不语。这些年见过不少江湖怪人,可一代宗师级别的人物里莫不是气度见识让人高山仰止,像他如此莫名其妙的倒是第一次遇到。

还好老头不再纠缠不休,只顾扭头走了。杜心五做了个鬼脸,连忙带了大家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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