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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兰州

第二日醒来,冷从峰已经把湖南的兄弟们带回来了,还从宜昌来了许多钱石的手下。谭嗣同便要一些身强力壮的帮众去帮鬼门修好奈何桥,江家兄弟也留下一些心灵手巧的弟子帮哥老会修复总坛。

如此两帮人一起努力,不日都各自把自己的家园修建的比以前更好了。竣工那日,江克又扛来了一只野猪和许多鸟兽之类。章杰连忙去收拾打理。大家便坐在一起闲聊,等着大快朵颐。

于金凤的伤势也好了,走出来和大家一起聊天,钱石原本要赶她走,她说苟风涛已经把她当成叛徒,回去只怕立刻没了性命。钱石想想有道理,只好作罢。金凤自觉没有了内奸的身份,倒恢复了小姑娘的天性,开心的和心五耍成一团。倒是冷落了同样还是孩子心性的冷从峰。

于金凤正被心五追着要什么东西,那姑娘身形灵巧,一个飞身,竟然跃到了旁边树上。谭嗣同见她身手,心中忽然想起一人,便问金凤认不认的一个叫李三的人。

“那是我师兄,我们都是燕子门的人。燕子门转练轻功,轻功要从很小练起,才能成功,所以我们很小就入门了。后来我们练的个个身轻如燕,所以朝廷便招揽我们为他们打探消息,偷窃情报。大家都是小孩,根本不懂得善恶是非,见朝廷给了很多银两,便都答应了,只有我师哥不愿帮朝廷办事,后来失踪了,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他。”于金凤说道。不知怎地,她很愿意和谭嗣同说话。

“如果有燕子门专门为洪门打探情报,江兄弟专门调查惩罚那些为非作歹的败类,钱三哥负责为我们筹建粮草物资,还有这么多的兄弟帮众,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干一番大事了!到时候朝廷坏我们就反朝廷,外国人欺负我们就一起对付外国人,只帮助弱小的穷苦百姓,你们说好不好!”谭嗣同兴奋说道。

大家听了也是莫名的兴奋,对呀,如果能凝聚在一起,各施其才,那该是多大的力量!都觉得这个想法很好。便商量着要成立一个新的帮会,谭嗣同威信最高,又是武林盟主,大家一致推他到时候当帮主。

谭嗣同笑着说这只是自己突然蹦出来的想法,如果真的成立一个新的帮会,这个帮会一定要有自己的理想和目标,不再是狭隘的只想着自己小集团的利益,也不能只盲目的服从所谓的帮主大哥。只为了某个人的私欲服务。还要有严格规章制度,无论帮主成员都有遵守制度,一视同仁。不能再任由杨森郎路一样为祸百姓。而是要代表全部弱小群体,为了他们的利益而奋斗,那才有意义。

大家听得似懂非懂,但都觉得谭嗣同说的是对的。秦老四失踪,哥老会便四分五裂,闫森偏激,鬼门便和总个洪门作对。显然完整的制度比一个领导人更好。至于代表弱小的民众虽然还理解不透,但还是觉得有道理。有钱有势的人怎么会加入帮会,所以大家本来都是弱小群体,为了强大才绑在一起。初心就是抱团争取更好的生活。如果能帮助同样弱小的其他百姓,如何不是好事。

于金凤和心五是个孩子,更不懂谭嗣同所说,但都觉得这个大哥哥见识和本事跟这些在座的人一比,要高出很多。

忽然远处走来一群人,还押着几个俘虏。钱石一看,竟然是峨眉二排的人来了。便有些紧张,虽然李善自杀的事已经通知他们,李善身边的死忠也知道经过,但毕竟还是怕他们来闹事。连忙要大家戒备。

谭嗣同看到俘虏,却说不打紧,他们应该为其他事来的。

果然两个头目上来给钱石行了礼,只说奉李善生前命令,他们二排据守在长江各个要道,已经抓到了一批潜逃的日本间谍。特意送到总坛来交由当家的处置。

原来日本人进攻那夜谭嗣同不但借助几路人马全歼了日本人,更是要李善调配他峨眉的手下连夜把守各地关口,不让漏网和潜伏的一个日本人离开四川。

李善手下果然忠于职守,在各处都抓了日本人,还有往想西北潜逃的,也被他们抓了回来。

从四川往西,全是高山大川,再过去就是人迹罕至的死亡地带,如今已经是初冬,那些日本人往那个方向逃跑,无疑是自寻死路,谭嗣同顿时觉得定有蹊跷。

便要那两头目只把那往西的间谍送来审问。

等人送来,钱石带了峨眉来人下去休息,安抚他们失去当家之痛。李善为人良善,二排对他都有感情,但知他是内疚自杀,都表示听从他死前教诲,兄弟同心,以后继续追随总坛,并无埋怨。钱石的担心烟消云散。

谭嗣同打开那几个日本间谍的包袱,里面全是书籍地图,上面记满四川云贵三省的山川地理道路。还有各地通往西藏的各处道路。

原来日本人也觊觎西藏。

谭嗣同提人过来细细审问,开始几个间谍还想装疯扮傻抵赖,幸好得江氏兄弟刚好在此,这两人多的是折磨人的法子。从身上竟然掏出几条五彩斑斓的小蛇,捏开一人嘴巴便要放了进去。那人还要硬撑,小蛇一滑便溜进了他喉咙,不一会那货就捧腹大叫,估计小蛇正在他肚子里大闹天空。那人不停的抽搐,撕心裂肺的哭喊,却又死不了,只是在地上打滚哭嚎,看着甚是凄惨。

江克又捏开第二人的嘴巴,那厮早已经吓得裤子都尿湿了,酷刑拷打或许不怕,这样一条面目狰狞的毒蛇跑到肚子里,却是谁也不敢,他赶忙就一五一十的招供了。

原来这些日本人是要把这些地图送去给驻扎在锡金的英国人的。英国人和日本人早有了密约,英国人从印度过来,占据大清朝的西北部,好牵制沙俄的南下。日本人却从东北下手,不让俄国人占领出海口。联手控制北极熊的魔爪。原来西洋东洋也是怕比他们狠的人的。

不过他们算计倒好,都是对付日渐强大的沙俄,倒忘了这是大清朝的地盘,似乎这个计划与这清朝毫无关系。

谭嗣同这次北上就是受张之洞所托,去给自己父亲送信的,要他提防英国人入侵西藏,如今看来英国人入侵的计划是板上钉钉了。

军情拖延不得,谭嗣同决定马上北上。江家兄弟知道强留不得,便只要他喝了今夜的酒再走。

这时章杰的下水已经做好,野猪肉也已烤熟。大家聚拢便吃喝起来。只是大家都知道谭嗣同马上就要去西北,酒肉虽然还是以前的滋味,却都如嚼鸡肋。

于金凤忽然说道:“我随谭公子去西北,我轻功比大家都好,一旦有什么紧急军情,也好为大家通风报信。”

钱石听了虽然不舍,也觉得有道理,便随声附和。

谭嗣同见过李三轻功武艺,心想自己还从来未与英国人交过手,日后必有危难之际,见于金凤真心帮忙,便答应下来。

江克掏出一枚黑漆漆的獠牙恶鬼递过来,告诉谭嗣同一旦有事,在甘肃各地都有羌人部落,只要拿着这信物求救,羌族族人必会舍命帮忙。谭嗣同接过诚心道谢。

又询问当日那些日本俘虏的火器是不是被苟风涛带走了,江克笑说才没有那么笨,全部已经藏起来了。

钱石听了倒醒悟过来,急忙唤来一批水性好的兄弟要他们即刻下河,果然不刻在那晚日本人的那些沉船处打牢起了不少枪支。如此已经可以组织个百十人的枪队了。

谭嗣同叫过冷从峰到一边,问他是不是和杜心五有个赌约。冷从峰讪讪说是。谭嗣同笑说:“是你赌约兑现的时候了,你马上挑选百多个熟悉火器的兄弟,着手训练他们,再要钱石多买些火药回来,以备不时之需。还有,以后再不能只凭自己意气行事,要视帮中成员如自家兄弟,不能只认当家,而是要以事定对错,更不能胡乱杀人。你做得到吗?”

冷从峰经过这次风波,已经成熟许多,一口应承谭嗣同一定做到。

俱事安排妥当,第二日谭嗣同带了心五龙二于金凤三人,便辞别众人启程北上。大家一直送到重庆才依依不舍分手。临分手钱石给一人都递上了一支短枪,说做防身之备。

谭嗣同一行经陇南翻过秦巴山区,走天水直奔兰州。这日上午,已经到了八里铺,翻过一个山头,只见前面就是黄河,等渡过黄河,便已经到了兰州府了。兰州府就建在这黄河边上,敖兰山中间狭窄绵延的峡谷里。

秦时就已经在兰州建郡,汉唐时这里更是成为名闻天下的丝绸之路的重要驻点。东西文化在此汇合,几大文明都曾经在这里碰撞交流。这个地方曾经演绎了无数可歌可泣的英雄故事,造就了无比辉煌的光辉往事。可如今只见对岸凋敝萧条,灰蒙蒙的远处恍惚是一片无人区。这个两洲闻名,世代传诵的传奇之地,历经磨难,已经成了朝廷再难打理的边陲弃土。

再没有了络绎不绝的载满丝绸茶叶的商队,没有了远远传来的波斯骆驼的驼铃声。没有了将军马上死,没有了哥舒夜带刀。

想起在福建海上与林黑儿唱和的那首凉州词,心中更添感伤。

初冬的黄河也已经干瘦枯寂,像一个年老力衰的老人只是在苟延残喘。一线枯水往东边远远流去,贫瘠的河滩上枯草都不见一根,只有一堆堆裸露的砂砾和卵石。凛冽的河风呼呼刮的人的脸蛋子像刀子在割肉。大家急忙找渡口过河。

这时天色突然变得昏暗,乌云滚滚从远处翻滚而至,似乎一场大风暴马上就要赶来。

只见前面一艘破旧的羊皮筏子停在河边,大家过去,但船夫已经不知道跑去哪里躲风去了。众人正着急时,忽然听到一声闷响,像远处传来的雷声。举目望去,远远的山坡下有一个茅草黄泥的小屋,挂着一个被风雨洗得灰扑扑的幌子,上面写个酒字,估计船夫去了那里。

众人只好迎风往那小屋走去,狂风夹着黄沙越来越紧,众人迷的打不开眼睛。好不容易挨到小屋跟前,却见低矮泥墙的院子柴门口倒着一具尸体。头冲着外面,两腿还在院内,衣着褴褛,已经是冬天,还赤足短衫,脑后挂着一顶斗笠。好似船夫打扮,他后背一个血洞,显然是从屋里跑了去来,但还是未逃过杀人者的毒手。

此时狂风愈来愈大,漫天飞沙,可尸体身上并没有太多泥沙,看来死去不久。谭嗣同摸了下那人伤口,血迹还未凝固,伤口边的衣物有烧焦的痕迹,似乎是极其霸道的火器所伤。

谭嗣同心惊,急忙示意大家凶手可能还滞留在小屋里,挥手要大家各自戒备,分散开小心往屋内摸去。

院子里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大风吹得门口厚厚的挡风布帘荡来荡去,大门紧闭,屋里毫无动静。这泥屋低矮破旧,连窗户都没有一个,只有屋顶的烟囱飘去一缕白烟,证明着这不是一栋鬼屋。

这时乌云压顶,突然电闪雷鸣,大雨噼噼啪啪砸下,暴风雨终于来了。

龙二不再迟疑,大步上前,一把推开了那扇紧闭的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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