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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始见峰(修)

大脸胖子还在激动万分地抱着许观星又跳又叫,可许观星此时目光偶然间一扫,却正巧看见老头许布衣的身影站在不远处,似乎还很不满意地阴沉着脸。但老头终究还是没过来,转眼之间又不见了踪迹。

其实按照这里人类的平均寿命,要年过百岁才会被称为老者。许布衣如今才八十七岁,只能算是人到中年。不过许观星的很多判断标准还是地球式的,而且只是心里想想,又不会直接叫出口。

以他现在的心理状态,自然不会像原本的少年许十七那样,在心里也管许布衣叫爷爷。所以“老头”这个代称,用起来还是蛮合适的。

估计是这边的打斗声惊动了许老头,过来看见孩子们已经没有危险,便不再露面。至于阴沉着脸不满意,那倒很好理解。许观星虽然没经验,但有足够的常识,稍稍转念就明白了。刚刚经历过的这场“异兽崎牛大危机”,其实纯粹是大脸胖子自己招惹出来的。

扎营的地方本来就在野外。小河边,还是深夜,这正是兽类聚集饮水的时段。大脸胖子拿源光石嵌在树上当参照物,人是看得清楚了,异兽也都不瞎呀!

小兽无所谓,看见亮光也未必敢过来。可像异兽崎牛这样的庞然大物,见到附近出现大团光亮,理所当然会赶过来瞧瞧。这一瞧,肉山和肉丸子的对撞大作战,自然也就无法避免。

想想老头许布衣也是真够不容易的。养着这么多半大不大的熊孩子,不但有伤的要深夜起来送宵夜,偷跑出来惹事的还得跟着保平安。

虽说只是收养的干爷爷,但比起亲爹亲妈来,似乎也不差什么了。难怪少年许十七原本记忆中,凡是与爷爷许布衣有关的片段,总是会感觉挺温暖。

大脸胖子此刻倒是放开了许观星,却依然兴奋得手舞足蹈,喋喋不休,显然根本没注意到爷爷许布衣曾经来过。

许观星根据记忆已经知道,许老头的确心善,但同时也是个明白人,相当不好糊弄。别看胖子眼下兴高采烈,等天亮回到营地,绝对没好果子吃。

幸亏自己还有个受伤昏迷,刚刚苏醒的由头。估计真到受罚的关口,应该能比胖子来得轻点。

他仔细看了看满地狼藉的战场,除了倒地的庞大的崎牛之外,东一块、西一块全是用来验证“御力境”修为的青方石。这些是胖子早先从皮袋子里掏出来的。结果又被他自己和崎牛的连番对撞,搞得七零八落,满地都是。

看见这些青方石,许观星便明白,大脸胖子约他出来,要第一个告诉他的所谓“大好事”,就是胖子“御力境”小成了。

用青方石来验证“御力境”修为,是这里的传统方法,过程相当细致繁琐。不过大脸胖子现在,显然已经不在乎这个了。他完全陷入到“三拳击毙成年崎牛,足以证明俺修为暴涨,天赋绝伦!”这个推论当中。

也难怪大脸胖子会这么认为。现场只有他和妹夫两个人,妹夫虽然不计生死,舍命相拼。可刚入修炼门径的那几千斤拳力,根本对崎牛毫无威胁。

而胖子则是正面击中了巨兽三拳,第一拳便打得崎牛连连倒退,血泪横流;第二拳更为凌厉,崎牛虽然表面上行若无事,说不定已然受了内伤;第三拳更是全力施为下的超水平发挥,结果打中这拳之后,崎牛便立即倒地而亡。

虽然爷爷许布衣说过,《异兽图谱》上也写着:“在猎杀成年崎牛的过程中,没有三千钧(九万斤)以上的力量,无法攻破崎牛鳞甲的防御;没有五千钧(十五万斤)以上的力量,无法对崎牛造成致命打击。”

可那又怎样?崎牛确实被打死了——不是么?

尽管胖子明知他自己的拳力,昨天才刚刚达到八百钧(两万四千斤)。但上天总不会单独造出一只,能被八百钧拳力打死的成年崎牛来吧?而且还那么巧,在他拳力刚到八百钧的时候,就正好让他碰上?

既然这些都不可能,那么结论自然只能是:他许霸天天赋绝伦,危难之际临阵突破,修为暴涨,这才三拳打死了成年崎牛。

瞧瞧这分析,通顺合理,无懈可击。把胖子刚才的战斗经历搁在任何人身上,估计都会和胖子产生同样的错觉。所以大脸胖子此刻嗨得要命,简直是心神俱醉,感觉自己都快飞起来了。

许观星实在受不了他的呱噪,提醒他赶紧把东西,尤其是源光石收起来,省的再招来其它异兽。

大脸胖子这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转念又想:“要是没招惹来崎牛,也不会有临阵突破、修为大涨这等美事,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祸福相依嘛!”

其实野外夜间,尤其是水源地附近,不可举火取光这种简单常识,大脸胖子并非不知道。只是他一旦激动兴奋起来,就会把常识细节之类的全部丢到脑后,属于典型的“亢奋短路”人格。

六七万斤的巨兽,单是肉就能拆出三万多斤。其余的鳞、甲、骨、角、牙、蹄等等都能卖钱,对不到二十人的许氏营地来说,是笔不小的收益。可只靠许观星和大脸胖子两个人,肯定无法把巨兽直接运回去。

于是大脸胖子建议,两个人都守在这里,防备有其它异兽趁黑前来,糟蹋了他们的猎物。反正天也快亮了,等到天亮,他先回营地,找爷爷拿“百钧石”。二十枚“百钧石”,足够把崎牛运回营地。

大脸胖子提起“百钧石”,许观星才想到,这里还有比“源光石”用途更广泛、更有意思的好东西,正式的名称叫做“悬石”。

“悬石”埋在矿山里时,并不显得特殊。可单独被开采出来后,它就会对大地产生斥力,悬浮在一丈左右的半空之中。

矿主通常会把开采出来的大块“悬石”,分割成不同标准的大小。最小的有指甲盖大,想把指甲盖大的“悬石”压到紧贴地面,需要五十斤左右的重量。但为了运物取物方便,一般都会只压到离地三尺左右。

指甲盖大的一枚“悬石”,在离地三尺左右的位置上,足以支撑住三十斤左右的重量,所以俗称“钧石”。有“钧石”,那么自然就有“十钧石”、“百钧石”、“千钧石”。

当然,运送一千钧(三万斤)的东西,不会有人傻乎乎就拿着一枚“千钧石”去。而是会用十枚“百钧石”,平衡布置在车辆或者货箱底部。这样只要在前面安上个把手,甚至系上根绳子,就可以把货物很轻松地带走了。

由于有着大量“悬石”的存在,这里的货物流通,极其方便快捷。以至于远远超过了地球上的物流水平。

在许观星的记忆中,甚至有许十七等兄弟姐妹小时候,在木板下面镶几块“钧石”,然后拿根竹竿撑地,坐在木板上飞着追来打去的游戏场景。

直到此时,大脸胖子的极度亢奋状态才稍稍褪去。和异兽崎牛的大战虽说只对了三拳,可巨大的压力和紧张的情绪,对身心造成的消耗都相当大。

胖子勉强收摄心神,盘坐在崎牛旁边运气调息。只是每隔一阵子,就会不由自主地“嘿嘿、嘿嘿”傻乐上几声。

没有了大脸胖子在旁边呱噪,许观星也终于能静下心来,再次抬头仰望星空。

这里的夜空,是不折不扣的星之海洋,比地球上看到的银河,更加繁密璀璨得多。左天相当近的距离上,甚至有个能看清全貌的棒旋星系;右天稍远距离上,居然还有一个结构完整清晰的旋涡星系。

地球上能够看到银河,是因为太阳系本身就属于银河系。而这里,最起码能够确定的就是,已经完全脱离了银河系的范畴。

抬头仰望星空的时候,时间似乎总是流逝得特别快。许观星觉得,才刚刚对这里的星空有了一点点初步印象,天边就露出了微微的鱼肚白色。

大脸胖子跃身而起,朝着许观星打了个招呼,转身便向营地奔去。

待得许观星回过头来,这里的太阳已经露出了边际。许观星睁大双眼,不可思议的紧紧盯住东方地平线。见鬼了!这里的太阳,居然会是——蓝——色——的!

太阳本身是蓝色的没错,但折射阳光的朝霞却与地球上一样,依旧是七彩斑斓,云蒸霞蔚,瑞丽无方。

明蓝色的太阳从地平线上缓缓展露出身躯,天光随之大亮。许观星再次为眼前清晰起来的异星景色感到惊愕。无尽的旷野,原来竟然像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淡金色海洋。

无论树木、鲜花、还是小草,所有植物的叶片全都是非常养眼的淡淡金色。当然,鲜花的花朵粉、白、青、红……,各种颜色竞相摇曳,但却终归只是草海中不起眼的点缀。晨风吹拂,淡金色的原野如同浪潮翻滚,一浪紧着一浪,向远方的天边无尽奔涌而去。

许观星稍稍向左转头,试图缓解盯着蓝色阳光和金色原野太久,而感到微微酸楚的双眼。

谁知这一转头,随之映入眼帘的奇景,带来的就不单是惊愕了,而是彻头彻尾的震撼。

正北方七八十里外,一座远比地球上任何山脉,都更为巍峨雄峻的奇峰,傲立在淡金色的广袤原野之上。整座山脉高逾万丈,长度延绵过百里。却被不知何人从正面纵向劈开,硬生生削成了一面直上直下、高入云端、横绝四野的浩大石壁。

有人以莫大神通削山成壁,自然是为了摩崖留刻。那万丈绝壁平面的左首,竖刻着三个笔画足有上千丈,哪怕是在百里之外,依然清晰可辨的血红色大字:始——见——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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