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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苍茫旧事(修)

如果说修炼史上首例“沉星兑命”成功事件,是场彻头彻尾的灰暗悲剧,只能被当做反面教材的话。那么这座星球上发生的第二起“沉星兑命”的成功实例,就比较励志了,尽管过程同样一波三折。

这个实例就发生在距今三万多年以前,而且实例中的主人公还活着,在人类踏破星海的征程上,活得光彩夺目、威名赫赫。

此人名叫任苍茫,当时还只是个刚刚点亮了一颗“识海之星”的菜鸟施术者。

施术者公会每年都要联合多个门派,举办一场“新晋施术者围猎”。目的是为了让新晋施术者适应狩猎氛围,为日后越过“人.兽分界线”游猎打好基础。任苍茫所在的门派便是联合举办者之一。

类似这样的初级适应性围猎,地点通常选在“人.兽分界线”内侧不远处。圈定相对复杂的山林,特意筛选出攻击力较弱的小型异兽放入其中,尽量确保新晋菜鸟们不会遭遇生命危险。

但在围猎当天,任苍茫等十几个同门,却在猎场某个山坳里,撞见了极为凶残的中型异兽奎狼。菜鸟们立即被吓得四散奔逃。

奎狼的出现并非意外,这牵扯到了某些门派之间的相互倾轧。但根据事后的调查分析,任苍茫等人撞见奎狼,却是由于阴谋者计算失误,他们纯属代人受厄。

当时眼见奎狼朝自己扑来,根本无法逃脱。内心相当悍勇的任苍茫,瞬间记起了师长反复告诫,万万不可尝试的绝命手段“沉星兑命”。

他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反身顶上。结果立竿见影,奎狼毫无意外倒地身亡,任苍茫却没把命兑出去,反倒点亮了第二颗“识海之星”。

现场目睹事情经过的有十几个人,即便任苍茫知道厉害闭口不言,这种事终究也是瞒不住的。没等到晚上,消息便在附近所有营地里传的沸沸扬扬。

有鉴于“朱天事件”恶例在前,施术者公会当晚,便和任苍茫所在的门派共同组建了上百人的护卫队。公开宣布任何个人或门派,如有劫持任苍茫的企图,都是与施术者公会全体为敌。

听起来任苍茫应该是安全了。可实际上,他的家人转天就全部神秘消失。第三天便先后有五名护卫队成员,私下里向任苍茫暗示,他的家人某某已宣誓加入某门派或是某家族,他应该为家人考虑,尽快设法与家人团聚云云。

不但护卫队成员被买通,甚至连他熟悉的同门长辈和师兄弟们,也大多变得神情鬼祟、言辞闪烁。任苍茫此时年仅十八岁,一时间根本无法分清,究竟谁是好人,谁才是坏人。

好在任苍茫虽然实力、阅历都不够看,但脑子并不糊涂。他明白此时的任何妥协,都等于是自投罗网。况且五个亲人居然被五方势力瓜分,无论他向哪一方妥协,都会造成其余势力的不满,他该怎么选择?

想明白了这些,他性格里那股子破釜沉舟敢拼命的狠劲便占了上风。第六天,任苍茫在重重保护下突然失踪,护卫队从他帐篷里只找到一张书笺。

书笺上仅仅写了两句留诗:炼月犹可渡星海,心无归处任苍茫。

没人能料到,此时的任苍茫,居然已经孤身越过了人.兽分界线。义无反顾地正向着异族与异兽聚集的“兽界”深处,径直扎了下去。从此整整三十一年,再无任何消息。

三十一年后,施术者公会三名身为“大地术者”的资深长老,于两个月内先后暴毙于“兽界”边缘。任苍茫强势归来。

此时的任苍茫,竟然已经突破了“修身九重境”桎梏,以四十九岁的年纪,成为了这颗星球修炼史上最年轻的“大地术者”。而且一手攻击性术法施展得出神入化,远在寻常大地术者之上。

没人知道他在“兽界”深处,这三十一年是怎么撑过来的。只知道单是为了收购他手中异族异兽的部分材料,就有七家商坊掏空了全部身家。

他同时也透过这七家商坊对外宣告:他已查明,三十一年前,共有三个门派两个家族,参与劫持了他的家人。事后不久,为了隐瞒真相,竟不约而同的将他家人带到“兽界”边缘杀死,并毁尸灭迹。那三名暴毙的施术者公会长老,就是这五方势力当时的同谋。

一年来,这三个门派两个家族的相关人员,越过人.兽分界线的总计三百七十一人,已尽数被他斩杀。

他要求这五方势力,把当初参与劫持他家人的所有主谋从犯,全部送到他这来领死。一天不到,他就一天守在分界线外。凡是与这五方势力相关的人,只要越过分界线,尽斩不饶!

这么有料的旧闻揭秘,如此强势的复仇宣告,再加“沉星兑命成功者”和“史上最年轻大地术者”的头衔。整个人间界都轰动了,各方势力纷纷表态,立场不一,热闹不止。

施术者公会郑重表示:将派专人对当年的调查结果重新审理。但无论审理结果如何,不经审判,直接处死公会长老,都是对公会的最恶劣挑衅行径。自即日起,宣布任苍茫为施术者公会死敌,公会将派出执法团,将其缉捕归案。

那三个门派两个家族,立刻祭出重金,组建了多达二十个猎杀团,前去分界线外猎杀任苍茫。

三门派两家族的敌对势力,则派出上百名密探。一面全方位监视对手,一面不遗余力的给任苍茫通风报信。

而任苍茫原先所在门派,居然出动多路使者,随时保持与相关各方的紧密接触。试图见风使舵,浑水摸鱼。

这场让整个人间界都为之瞩目的“‘沉星兑命’成功者归来复仇大戏”愈演愈烈。

施术者公会的执法团.派了一个又一个,派去一个,就被打残一个,级别越派越高。最后发现,除了会长本人,居然已经找不出没受过伤的长老了。

三门派两家族的猎杀团,直接派去了二十个。结果三个月内,被人家一个接一个的团灭了。

他们咬咬牙又组了十个顶级团。结果……,没超过两个月,又都被团灭了。

于是只好咬咬牙再吐吐血,掏出家底雇了五个有口皆碑的天团。结果……,半个月内团灭了三个,还有两个团居然臭不要脸的直接跑回来退钱了。

……

任苍茫在人.兽分界线外游弋,硬生生堵住了三门派两家族整整十年。

头衔也从“史上最年轻大地术者”被捧为了“人间界第一术者”。

施术者公会闭口不言。

任苍茫原先的门派偃旗息鼓。

三门派两家族的敌对势力欢欣鼓舞。

而三门派两家族则龟缩不出,隐忍待机。

他们在等待百年一度的“炼月渡星海”。

届时,先行者们会派回用无数“星印”炼制过的中空月球,运载百年来新晋升的“大地武者”和“大地术者”。穿越数百万光年的遥远距离,前往被人类征服的下一个星系。

先行者们最初让人类保持游猎文明的生活方式,规定本星系所有人类占领的星球,至少要给本土异族异兽留出半个星球,用于土著的繁衍生息。

这可不单单是为了长期稳定地收获修炼材料,更不是为了保持什么生态平衡。尽管客观上的确也达到了这样的效果,但这些效果显然并非先行者们的初衷。

先行者们最初的主要目的,是让人类所有基础修炼者,从小适应战斗氛围,保持战斗敏感性。以便更多修炼者能够通过不断的战斗,顺利突破到更高的修炼层次。

这是使整个人类种族,能够保持活力,不断强大的最佳生活方式。若非如此,人类就不可能在和神族的长期对抗中取得优势,踏足星海。

因此,对本星系的几乎所有修炼者和所有势力来说,不能越过分界线去“兽界”游猎。不仅仅意味着很难获得足够的资源,更意味着成长、进阶的可能性,被彻底扼杀了。

任苍茫堵在分界线外不过十年,三门派两家族便出现了后备人员整体上的青黄不接,效果异常显著。

可对三门派两家族来说,打又打不过,谈又没得谈。除了缩头隐忍,把全部希望寄托于任苍茫到了时候自己滚蛋之外,竟然再也找不到其他办法。

按照他们的推想,你任苍茫再狠再恶,总不至于连自己的前途都不要了,就跟我们一起烂在这里,死磕到底吧?你可是“人间界第一术者”啊!前途似锦啊!

“炼月渡星海”每次都要相隔百年,你任苍茫还敢等到下一个百年么?

基础修炼者突破“修身九重境”,成为“大地武者”或“大地术者”之后。不但在修为上与原先有着天壤之别,同时寿元大限也会增长到五百年。也就是说,只要不遭横死,大地级别的修炼者起码能活个四百来岁。

但恰恰是因为寿命增加了,时间反而变得更加不够用。

因为大地级别的修炼者,想要突破成为更高层次的苍穹级修炼者,难度要比突破“修身九重境”的桎梏,大了不知道多少倍。那多增长出来的二三百年寿命,无论怎么精打细算,都会显得捉襟见肘。

所以从来没有任何大地级别的修炼者,敢拿着上百年的修炼时光不当回事,那和自寻死路没什么分别。

三门派两家族以己度人,自认为这番隐忍算计不会有误。却忘了当年之所以没能在任苍茫身上达到目的,正是因为他从来不惮于舍命相拼。

距离百年一度的“炼月渡星海”还有三个月。

任苍茫透过几家商坊再次宣告:他将放弃此次登上“炼月”的机会,当初参与劫持他家人的所有主谋从犯,哪怕只有一个人没送到,他都不会离开这座星球。即便是堵到寿元耗尽,他也在所不惜!

这番宣告发出,立刻打碎了三门派两家族一厢情愿的幻想。

开玩笑,堵到他寿元耗尽?任苍茫如今只有五十九岁,等到他老死还要差不多四百年!这可就不是后备人员青黄不接的问题了,而是连孙子的孙子的孙子辈都要走投无路的节奏啊!

更何况三门派两家族并非只有任苍茫一个敌人。眼见得自身实力日渐衰弱,那些以前不放在眼里的对手,等到实力不济,他们就会纷纷欺上门来。

虽然同在人间界,他们不可能像任苍茫那样直接动手杀人。但逼迫、欺凌、侮辱、折磨人的法子多了,到时候该怎么办?

毕竟当年参与劫持任苍茫家人的,只是三门派两家族中的少数几个人。哪怕他们如今都身居高位,也不可能在这种局面下,和绝大多数人的意愿相抗衡。

于是很快的,三门派两家族先后发生内乱,纷纷主动把当年参与劫持任苍茫家人的主谋从犯,一个不差地给他送了过来。唯恐送的晚了,会耽搁他老人家的行程。

距离登上“炼月”的最后期限还剩三天,任苍茫终于将所有参与过阴谋的仇人尽数斩杀,用以祭奠当年受他牵累,无辜死难的亲人。

三天后,他留下“人间难行锐意行,鬼蜮不尽杀无尽。”的诗句,大笑着登上“炼月”,赶往人类先辈所征服的下一个星系。

从那以后,这座星球上的许多后辈修炼者,都把任苍茫视为偶像。通过能连通诸多星系的“无界玉”,细心搜罗有关于他的消息。

比如三万年前,任苍茫两百七十五岁,进阶“苍穹术者”。

两万八千多年前,任苍茫一千九百八十二岁,进阶“星海术者”。

两万一千多年前,任苍茫九千零三十六岁,成功打破星海桎梏,进阶为人类中万年难得一出的“猎神者”。

一万七千多年前,“猎神者”任苍茫斩杀“无光神殿”第二神使“幽影晦殇”。

一万两千多年前,“猎神者”任苍茫斩杀“炽离神殿”类神“赤离昧”。

两千六百多年前,“猎神者”任苍茫斩杀“润泽神殿”真神“远澜神”……。

由于星系之间相隔的距离实在太过遥远,这些通过“无界玉”搜集到的消息当然不可能是实时的。但这些通常都会晚到上千年的旧闻,丝毫不影响这座星球上的后辈修炼者们,把“猎神者”任苍茫,当成是这座星球最了不起的骄傲。

比如老头许布衣,其实就是任苍茫的铁杆脑残粉。

别看老头疾言厉色地呵斥许观星。那是怕他不知死活,尝到了甜头后把“沉星兑命”真当成修炼捷径。

夜路走多终遇鬼,这种几百万年都搞不清原理,类似于撞大运的事,总不见得每次都会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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