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夕阳,透过镂空的漏窗,斑斑点点的落在一张宽大无比的梨花木大书桌上,将那上面十二道并列排成一行的圣旨照得更加明黄刺眼。
书桌后面的太师椅上,男人一直保持着蹙眉凝视圣旨的姿势,久久不动,若不是因为呼吸时,而微微起伏的胸膛,他大概会被误以为是座人雕。
突然,“呯”的一声,书房的门从外面被踢开了,敢这样粗鲁直闯凌天堡冀王的书房,全天下除了齐洲剑庄大公子韦昶旻之外,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
“我说,皇帝老儿欺人太甚了吧?从来只听说过,十二道金牌的故事,没想到,他今个儿,倒学起那个昏君,一个月内,给你连着下了十二道催婚圣旨,他这是怕你娶不到妻子?还是怕他的女儿嫁不出去?”果然,房门后面,韦昶旻带着他那惯有的戏谑口吻,一步一字,慢慢走了进来。
他走路的姿势,优雅斯文得无人能相信,刚刚那么粗暴踢门的人会是他。
书桌后的冀王赵弈晟终于将视线从圣旨上移开,琥珀色的瞳仁在房门和韦昹旻之间来回轮转一圈,不悦地蹙起额下那两道入鬓长眉,“堡里这几年,光是换门板、窗户、椅子……就已经花费不少银子了,你什么时候到帐房,把帐给销了?”富有磁性的嗓音,微带点儿慵懒的感觉,任谁能听出话里含有一股与眉毛的不悦情绪相反的玩笑之意。
“以后又不是不踢了,销帐做什么?”反正凌天堡多的是银子,韦昶旻倒是理所当然的很。
韦昶旻有个坏习惯,就是急的时候,犯懒的时候,他都喜欢用脚去踢一切能踢得开的东西,而在他二十几年的人生里,急和犯懒基本已经占去了除睡觉、吃饭以外的三分之二的时间。
懒得用手拉开书桌这边的椅子,抬脚一踢,便轻轻松松地将原本背着他的木椅的正面给踢了过来,身体快速向前一闪,靠着内功运力,他把自己整个人准确无误的扔进木椅里,随手拈桌上,今天刚刚送到的第十二道催婚圣旨,瞧了眼里面与前面十一道圣旨一模一样的内容,“呯”的一下,又粗鲁地把它扔回原位,“你是怎么想的?屈从?娶个公主做你的王妃?”
赵弈晟的身体向前微倾,金黄色的夕阳,正好斜落在他的脸上,将他那张几乎没有表情的刀削般冷毅俊逸的脸照得更加清楚,两片菲红的薄唇轻启,“要不然呢?违抗圣旨?”
他不答,反问。
“只要你想,又有何不可?”俩人像在打哑谜似的,都用疑问的语气一直绕着。
赵弈晟忽然轻笑了一下,并没有接下韦昶旻的话。
“怎么?不敢?怕诛连九族?”韦昶旻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他的声音,扭过头来,看着他,“就你的本事,还会担心这个?”
的确,凭赵弈晟的本事,皇帝老儿都能给他面子,只是一道一道下圣旨催着,并没有直接强行把公主嫁过来,他自然也会有本事,在搞旨之后,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