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哥趁着我们昏睡的时候进山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芏英姐慌里慌张地,东一句西一句的说着自己打听来的消息。我努力去把那些支离破碎的话拼凑到一起,算是明白了怎么回事。
在我们醉了进屋睡觉后,朱大哥和村长喝酒,这时候村长媳妇说要给大槐树下空地的村民人送饭去,他们吃完还要继续进山。朱大哥听到村民还要继续巡山立刻提出要跟大家一起去,帮助找到李大年。因为李大年是这次调查的重点,只有找到他才能查出人寿膏的出处,这是他来到这里的任务。他干脆不和村长喝酒了,跟着大婶一起到了大槐树空地那。等村民休整完,大家又凑齐了十多人的队伍,出发去山里,希望能在明早前把李大年平安带出山。到我和芏英姐醒来,他们已经出发了有两个钟头了。
芏英姐一屁股坐在椅上喘着气说:“这怎么办呢?他们进山了。我们该跟上才对,我怎么能让他一个人进山呢,那多危险。那里有狼,还有吃人的泥地,万一掉进去了可怎么办。疙瘩,我们怎么办?”
我扶着自己还有些疼的头坐起来,脑子里什么都想不出来,果然我不能喝酒,一喝就头疼。
芏英姐一拍巴掌,站起来说:“对了,我们跟上,立刻去山里找他们。”
我吓一跳说:“可山里不是有狼吗!我们去了万一找不到,迷路了怎么办!”
芏英姐想了想说:“没关系,不怕,我听村民说了,他们都带了火把,在林子里我们跟着火光找就可以了。”
我不知道这样行不行,只觉得自己脑子里什么都想不出来,闭上眼睛揉着太阳穴,希望自己赶快清醒过来才好。朱大哥这一走,就剩我和芏英姐,芏英姐又要我来拿主意,我可真是拿不出什么主意来,头疼死了我。我忽然觉得胳膊被人抓住,人跟着被拽着往外跑。我一睁眼,看芏英姐抓着我的手往空地跑。她一定心里很焦急,担心朱大哥的安危。其实我觉得我们待在村里才是对朱大哥最好的帮助,进了山反而未必能帮上忙。之后发生的事情,确实证实了我所预感到的。
芏英姐拉着我跑到空地,那里已经没有了村民,伤员应该已经抬回家里休养,其他人没有进山的应该也都回去了。我抱着头觉得自己这一下头更疼了,真想好好回去睡一觉,在外面跑让我有些想吐。我正站在一边难受,芏英姐又跑了过来,怀里多了几根棒子。她塞了两根跟我说:“拿着火把,我们进山去。”
火把!原来这里地上留下很多没用完的火把,芏英姐拿了四个,塞给我两个,这就要进山去找朱大哥。我脑子里完全做不出判断,只是站在原地发愣。芏英姐已经开始往村外走,回头喊我。我叹了口气,心想希望我们进山后能遇到朱大哥他们才好,这下只剩我和芏英姐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们走了不到半个钟头就到了山口边,这山口就是两座山的夹缝,中间流出三里涧的河水,沿着河边走就能进到山里。这时候太阳已经偏西,山里树木葱翠,能见度低,只有山风吹着叶子沙沙的响。我看向芏英姐,见她有些紧张地看着面前那座深山,心里有些举棋不定。我轻轻拉拉她的胳膊说:“芏英姐,不如回去吧,朱大哥可能很快就要回来了。”芏英姐咬着嘴唇想了想,还是一咬牙说:“不行,我要进去确定他没事。”说完,拿出洋火,擦亮了,点燃火把。我伸过一根火把跟着点燃举在手里。
我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这下没有朱大哥在身边,只有我和芏英姐,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危险,我一定要替朱大哥保护好芏英姐。
我转头见芏英姐也在闭目祈祷,口里念着洋文,然后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她低头对我说:“走吧,我们进山!”
我们举着火把迈步朝山里走去。
山风越刮越大,空林里响起夜鸮的叫声,凄厉厉的,跟鬼哭一样。我们沿着河边往里走,大概走了二百多米的距离,河水在一座山前分成左右两道,成“丫”字形。我和芏英姐本来在河右边走,就继续朝着右边岔口往里走。那将河流分开的山体呈一个馒头的形状,山上树木枝繁叶茂,枝叶摆动时候像一个个黑色的爪子在风中飞舞。
我看山形觉得这应该就是小宝山了,那大宝山应该就在更深的山里。我和芏英姐举着火把的火被夜风吹得来回摆动,照得人影在林中乱舞,好像有数十个鬼影跟在我们身旁一般。越往深山里走越是没有好走的路,我们互相搀扶着在杂草和树枝中前走,但具体要去哪里就根本不知道方向了。
我回头望,见我们进来的山口已经隐约看不到了,心里害怕,有些哆嗦地问:“芏,芏英姐,我们,我们要不要先回去吧。”
芏英姐拉着我的手边走边说:“别怕,疙瘩,有我在呢。咱们一定能找到朱大哥,小心脚下啊,很快的。”
哎,我真不明白女人怎么会那么天真,奋不顾身地去她们认定要去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小宝山已经到了身后。山中日落更早,温度也要比外面低,我和芏英姐一边用火把照路,一边还让火焰来温暖我们的身体。
原本以为进山后会很快看到他们火把的火光,然后跟着火光走就可以。但现在我们已经走过小宝山朝着更深更黑的大山里走去,依旧没有看到任何火把的踪影。面前一座比小宝山大了十倍的山体像个巨龟一样卧在大地上,这应该就是大宝山了吧。
我低声对芏英姐说:“芏英姐,这应该是大宝山了。”
芏英姐抱着身子,说:“应该是吧,比我想得还要大得多的样子。我,我们该怎么能找到朱大哥他们呢?”
我说:“不如,我们喊喊看,没准他们能听到。”
芏英姐说:“对呀,我们可以喊呀。真笨,我们找不到他们,他们未必不能来找我们呀。喊吧,疙瘩。”
我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喊道:“朱大哥!朱大哥!”
我的喊声在大山里飘荡,然后被风吹成碎片,变成细小的蛛丝一般,飘散无踪。
芏英姐也跟着喊起来:“朱祖德,朱祖德,你听得到吗!我们来找你了!”
我跟着一起喊:“我们来找你啦!朱大哥,我们到山里来了!”
我们喊了一阵,静下来听四周的回响,似乎只有夜猫子的叫声在回应我们。我心里更害怕了,在大山里一个人就像大海里的一滴水,即无助又无望。我惊慌地看着四周,生怕在那些高大的树木背后会忽然跳出一个幽灵,将我抓走。我忽然想起村长说的白幽灵,他是不是还在这个森林里,会不会忽然飘出来抓住我们俩,然后将我们带到它的地府,永远不能回到人间。我越想越怕,不自觉靠近芏英姐的身体,我忽然发现越来芏英姐的身体也在发抖,她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呢。
我说:“芏,芏英姐,我们,我们还走,走,走不走。朱大哥,朱大哥可能在前边吧。”
芏英姐呼吸沉重,说:“对,对,我们,我们再往前走走,走走看,也许就能看到,看到他们了。”
我们互相搀扶着,往前边走。大宝山说是和小宝山一样呈半圆形,但其实山体面积很大,一眼根本看不清全貌。三里涧的河水被小宝山分成两道小河后在这里又分成更多支叉,变成数不清的小支流。我们在夜里寻路,一不小心就走到一条小河里,还好这里河水都很浅最多到脚踝。就怕万一走到村长说的湿泥地里,人再也爬不出来,给一点点吸到里面就恐怖了。我专门找了一根长的树棍在地上戳着走,尽量选有石头的地面,就是走起来十分塥脚,但总比陷下去了强。
芏英姐举着火把在我身后照亮,她比我想象的要勇敢,还不断鼓励让我注意脚下。虽然走了好久也没看到朱大哥他们,但我渐渐也习惯了这黑夜里的感觉,只要别碰到狼或者野兽就可以了。
我们翻过一个小土堆,眼前是一个不深的山沟,里面都是杂草和树木。这土堆在大宝山右侧,像是一只大龟旁边卧着的一只小龟。我们想在这先休息下,这里感觉夜风没那么大了,不知道是风小了,还是我们适应了这种环境。人有时候很奇怪,初始会对陌生环境产生恐惧,但慢慢适应后又会想去一探究竟。也许只有找到黑暗背后的原因才能真正消除内心的恐惧吧。
芏英姐和我就坐在地上,我们的鞋子都湿了,手背上都有数道被树枝或利草划出的血痕。
芏英接问:“疙瘩,我们接下来往哪里走呢?”
我说:“我们现在大宝山里,眼下也没有路,我也不知道了。”
芏英姐看了看四周,找不出个方向,望着天上的星星希望它能给出一个答案才好。
我说:“芏英姐,要不我们再喊几声试试。”
芏英姐说:“也行,喊喊看。”
我昂着头大声喊:“朱大哥,朱大哥!听到了吗!我们来找你啦!”
芏英姐站着高声喊道:“朱祖德,朱祖德,听到了吗?我们来拉。”
我也站了起来,喊道:“朱大哥,朱大哥!我们来啦!”
这次我们一口气喊了有两分钟,直到嗓子都有些哑了,喊不出声了才停下。
回应我们的依旧只有几声夜猫子叫声,我们一下泄了气,对接下来往那里走一点干劲没有。
我朝四周看,忽然看到大宝山的山坡上好像有两个亮点。我眯着眼睛看,那亮点离着我们有百米外,但在这黑夜里模模糊糊还是看得清楚的。过了一会,又出来两个亮点。都是绿莹莹的,闪烁几下消失了,过一会又出来了。我擦擦眼睛,仔细看那方向,好像多了两个亮点,一会有一会没有。这是为什么?
等会!一股寒意从我脊梁上升起!一个极为不详的预感出现在我脑海里!
那不会是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