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娥这个名字会再次出现虽然也不算意料之外,但这个时候出现是否太过于巧合。芏英姐迷惘地看着我俩,不知道为何我和朱大哥一下子情绪变化那么大,她当然不会知道在她昏迷的时候,王道长是如何担心她,并且无意间喊出“月娥”的名字,还曾经在我问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对我们满脸嗔怒。这一定是一个对他十分重要的人才会这样。那这样说,他一定是这三里涧的人才对。可他不信李也不姓吕,这王道长难道说不是他的真名!是否我们来到这三里涧其实一直都是他所布下的一个陷阱,引诱我们一步步钻入这个圈套。可是这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是因为芏英姐长得像那个叫月娥的女孩子?但据芏英姐说那已经是发生在好多年前的往事了,而我们又是无意间才会在村中相遇,除非他早就知道我们会来,才布下这个圈套,引我们上钩。可如果我们坚持不来的话,或者在爨底下村没有发生老太太复活的怪事也就不会有后面发生的一切,这里面实在太多意想不到的原因。
这到底是一个计划精密的阴谋还是一连串的巧合所造成的结果呢?
我见朱大哥望着那栋绿房子,沉眉不语,他一定跟我一样有很多的疑惑。我对王道长又增加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有时像一个慈善的出家人,有时又表现得像背负着很重的心事让人猜不透,有时又变得要故意跟大家保持距离。让我去对这个人下结论却根本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他对我来说是一个怪人,一个危险的怪人!
我们在坡上站了好一会,朱大哥终于回过身说:“芏英,我们一会见到王道长,你答应我一定不要把打听来的事情告诉他。今天你们去西头村的事情半个字也不要提。”
芏英姐表情疑惑,但还是点点头说:“我,我知道了,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让你们担心了。”
朱大哥说:“不,你做的很对。你说出来的事情对我们的调查非常有帮助,但是现在我也希望你能够按照我说的做,等回到北平我会详细的给你一个解释,好吗?”
芏英姐点点头,看得出她真的很信任朱大哥,在重要时刻她一点也不会怀疑他。
朱大哥再看着我说:“疙瘩,你也一样,千万不要提起来这事,这很重要。”
我当然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慎重地点点头。
我们三人一下陷入一种进退维谷的境地,在还没有查清楚人寿膏来源的时候,又发现一直跟随我们的王道长很可能对我们隐瞒了重大实情。我们到底是继续调查下去还是在发生不利的事情之前赶快离开呢?
正当我们不知该怎么继续往下进展的时候,远处传来了嘈杂的呼喊声和狗叫声。我们一起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惊讶地见到有很多人正从山口中跑出。
是去寻山的人回来了!
看着回来的人群中间有几个人还抬着担架,看来是有人受伤了。这群人看着总共有三十多人,急匆匆地朝着我们在的村子中跑去。
我们观望了一阵,朱大哥说:“他们看着是去村里的空地那,我们也过去看能帮上什么忙。快走!”说完带着我和芏英姐朝着村里跑去。
等我们到村里空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村民听到喊声从家里出来,他们脸上都挂着焦虑的表情,一定是在为自己的亲人担心。
等那群人到了空地,我们才看清楚一共有三副担架,上边有一人浑身是血已经昏迷过去,有俩个是伤到腿,无法行走但是人没什么大碍。其他个人有的胳膊上有伤,有的身上沾着血污,但一个个精神亢奋,双眼有神。其中有四人抬着两只狼,也放到空地中。大家围成一圈,有哭的,有闷声不说话的,有的焦急地四处观望,有的村民趴在伤者身上哭喊,想必受伤的人是自己的亲人。场面十分混乱。我们三人站在圈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芏英姐说:“我学过护理,我去帮着看看那重伤的人。”不等我们答话,拨开人群朝着那重伤的担架跑去。
周围有人看到一个穿着洋装的女子跑过去,眼神里充满好奇,但并不阻拦,有几个年轻的猎户跟着过去看热闹。
芏英姐蹲在那受重伤的人的担架旁说:“我学过护理,我来帮你们给他包扎。”
周围村民疑惑地看着她,显然不知道“护理”是什么意思,见一个姑娘家跑过来不知道要干嘛。芏英姐说:“哦,就是医生,我是医生,是大夫,我是大夫。”大家听懂了她是大夫,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一个女孩子会是大夫,但这时候有一个自称大夫的人出现总是让人心里宽慰。
一位大婶焦虑的问:“女,女大夫,我孩子还有救吗?”
芏英姐估计也是第一次救治这样的重伤人员,手有些哆嗦,说:“我需要热水,包扎用的布条,还有,还有,你们有什么消毒的用具。”周围的村民听她说要什么“消毒的用具”,均摇摇头,表示听不懂。芏英姐干着急,眼睛四处寻找能够用的东西,看到有人拿着布头的直接抢过撕成条开始给伤员包扎。她撕开重伤者衣服,见他满身都是被撕裂开的皮肉,血污满身。这次她竟然没有尖叫或者晕倒,只是皱了下眉头,问道:“有没有止血的药物,能止血的就可以。”有个村民说:“我有草药,草药可以吗?”芏英姐指挥众人有的去配置疗伤的草药,有的找来止血的布条,有的妇女去烧热水。那个平时有些任性,大大咧咧的芏英姐此刻宛如一位临阵不乱,指挥有方的花木兰。朱大哥也加入了救治伤员的队伍,帮着拿这拿那,一切听从指挥。全村人见有位大夫指挥,也都有序的动了起来,原本混乱的场面一下得到了控制。那些六神无主的村民看到受伤的亲人一个个得到了救治,神情总算放松下来。
我因为实在帮不上忙,干脆站在一旁,身边人来人往,我也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看。时不时听到芏英姐发号施令,立刻有人应答,便有人跑进跑出。我想那些伤员一定能够在芏英姐和大家的帮助下脱离危险,只要人平安真是比什么都强。
也因为我站在一旁,恰好也听到村里一些老人的谈话。一人说:“哎,多亏了吕家村的人也来帮忙,才把人都救出来呀。”另一人说:“什么吕家村,李家村,大家本来就是一家人。干什么要分家呢?齐心才能治好家呀。”一人说:“那都是多少代前立的规矩,没人敢违反。可今天看,还是一家人一起的好呀,否则那李大年给狼吃了也没人知道了。”一人说:“那李大年带人进林子干什么去了,造孽呀,害得全村人担心。”另一人说:“好像又是要找那‘曼陀罗花’,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传说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一人说:“我听说当年那吕家村的吕少爷还不是为找那‘曼陀罗花’命都丢了,最后那老太爷也是疯了,可怜得很呐。”几人一起附和感慨几声,话题就此打住。
我心里惊讶这山中居然有什么“曼陀罗花”的传说,却不知道这和我们要找的人寿膏是否有关系,眼下看村里人都在医治伤员,这事情也只好随后再详细问了。
大概过去两三个钟头,现场所有的伤员都给包扎好,大家或坐或站地在广场里休息。芏英姐在人群里又巡视了一遍,确保所有伤员都已经妥善安顿好才长舒一口气。我赶忙拿了一块热毛巾跑到她身边递给她,她露出宽慰的微笑,接过毛巾擦擦脸上的汗。朱大哥走过来,关切地说:“芏英,你要不要紧?我扶你一边休息下吧。”芏英姐摇摇头,笑着说:“我不累,大家都平安就好了。”我们一块看着满地的伤员和村民,心里五味杂陈,如果受伤的是我们的亲人,只怕内心也是难以支撑的。
这时有人喊道:“李大年呢?你们谁看到李大年了!”
我们见原来是村长边跑边喊着过来,到了广场里问:“李大年人呢?他娘想知道他人咋样了?”
一个坐在担架上的伤员说:“大年说要找什么花,不肯跟我们回来,到深山里去了。”
村长狠狠地一跺脚,气呼呼地说道:“大年这个倔脾气,害得全村那么多人为他担心受伤,还要跑到深山里去找什么花。他娘病得不轻,担心他安全让我来问问,这可怎么得好,这可怎么得好!”
我刚才听村民提过李大年这名字,料想这次带头进山的估计就是他,可他要找的那“曼陀罗花”又是做什么用的?
朱大哥走上前安慰村长说:“村长,您别担心,现在其他的伤员已经在芏英的帮助下得到医治,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了。那位李大年是做什么的,他为什么要进山采花呢?”
村长眼神里满是感激地看着我们,深深鞠了三躬。我和芏英姐都吃了一惊,朱大哥忙伸手扶住村长,说道:“愧不敢当,愧不敢当,村长您严重了。”
村长鞠完躬说:“我愧对恩人哪,你们刚进村的时候我怕你们不怀好意,所以对你们撒了谎,怠慢了各位,现在看来是我瞎了眼呀。那李大年就是我们这卖山菌到外头去的人。他从小死了爹,剩下娘俩相依为命。他娘年岁大了,身体一直不好,无钱医治。他自己总想着能赚钱给他娘治病,有一天他忽然抱了一包东西回来,我问他是什么?他说这叫‘人寿膏’又叫‘太岁’,是灵药,可以卖很多钱。他就想着能把那东西卖了给他娘买药治病,后来有个卖药材的来到村里收药材,他拿了那东西给卖药材的看。俩人不知道怎么商量的,就把那东西卖给别人了。他拿了钱回来给他娘买药治病,可后来还是不见好。他就想起那大宝山里有个‘曼陀罗花’的传说,说是找到那‘曼陀罗花’就能许一个心愿,那花显灵让你心想事成。那孩子是一个孝子,也不管那山里有狼,就只身去那大宝山里寻那‘曼陀罗花’。”
我们听到这,一面担心李大年的安危,一面又寻思天下还真有能让人许愿的“曼陀罗花”?
朱大哥想了想说:“村长,我们可否单独跟您谈谈呢?”
村长见这里已经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点点头说:“那三位随我到我家去吧,我慢慢说给几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