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若颜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十点了。这乱七八糟的一整天,简直就像接连打了几场十分不漂亮的仗,她当面狠狠地训斥了席容昭,这完全不像她一直以为的作风。她一向谨言慎行,从不想因为一时意气失去半分钱财。
所以今天这样一场小闹,不但没有让她觉得心里舒畅,反倒是更加隐隐作痛。
新租的房子并不潮湿阴暗,有时候她还能看到透过窗子撒进来的日光。大概是因为她心情不大好,就觉得环境也十分破败。
房子是打扫得很干净的。自小没有亲人,温若颜只能自顾,早早就是家务一把好手。
可现在安静下来,坐着,她总觉得能闻到带着腐败发臭的气味。也许,腐臭得令人受不了的并不是环境,从来都是她的内心。
亲友都有了他们的去处,是生是死,是好是坏,都有了做伴的人,总不至于太孤独。仔细算下来,也只有我过得这样糟糕。
其实也不算太糟糕,温若颜想。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不能埋怨别人。而且,最值得难过的时刻并不是现在,早在三年前我就应该难过了。
欧阳蓝晴从那次回了一条信息之后就再也没有动静,尽管温若颜给她发去不少问候。温若颜想,朋友都是这个样子的吧,聚散离合,都一样。
路过楼道的时候,她也看到对面房里的老夫妻又在吵架。真有活力啊,从二十岁结婚到八十岁,一晃就是六十年,这样过日子其实也是一种毅力。她也觉着自己过得太孤独,或许应该找个人结婚,可是思来想去,并没有什么人选。
拖地板,洗刷浴室,再擦了擦窗子。温若颜想,一般女孩子下班后应该过什么样的日子呢?做一顿好吃的犒劳自己,还是跟同事朋友去逛街血拼,又或者跟新交的男朋友出去约会吃晚餐?
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她一向希望自己过得轻松快活些,可是努力了这么多年,依然没有什么长进。身边的人该走的走,该亡的亡,该逃的逃。事到如今,也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一个人坐在客厅老旧的沙发上,在忧虑,明天的生活会是怎样。
沈蔚,那个将她放在心尖尖上的沈蔚早就成了侨湘中学山后一小块土、一小把灰。
欧阳蓝晴,那个视她如亲生姊妹的人,她在遭受困苦之后偷偷带着年幼的儿子离去。为着安全,甚至不敢与她过多通信。
父母,那两个人死得太久了,她早就忘记了。
席容昭,那个恶劣傲慢的男人,真是,希望从此都不要再遇见他。
谁知,第二日就收到了录用通知,温若颜明显的看出,这个所谓的“特助”,薪资待遇甚至比之前亦厍的工作还高了三成。确切的说,就算公司里有膈应人的席容昭存在,她也觉得条件十分优厚。
思考利弊得失,她在狭小的客厅走来走去,整整二十圈。吃饭,房租,他的房租,这许许多多东西,压在头上。
她想,她应该接受这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