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纷儿与百里逾劫说了生死斗之事,所以,原定的封后大典被延后了,百里逾劫似乎也很重视这件事,早早便将天子场清空并加派人手看管,谨防有人提前潜入做下手脚。他也在葵镜玥那里增加了守卫,说是要在生死斗前确保他的安全,葵镜玥对此没有表示,不反对倒也未赞同,每天摆弄药材炼制药膏药丸,也看不出有什么紧张感。
对于那天的事葵纷儿自然是耿耿于怀,所以这三天她也未曾去见葵镜玥,葵镜玥也罕见地没有来黏她,反倒是葵纷儿不适应了起来,她不明白他消失的那几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竟会让他变化如此之大。
百里逾劫每日不时去探望葵纷儿,也随时关注着葵镜玥的动向,他不希望封后大典前再出什么状况。葵镜玥,他没想到他竟还能活着回来,还有当初那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三个人怀着不同的心事,度过了这难熬的三天预备期,转眼便是生死斗近在眼前。虽是天亮已有些时候,但天却十分阴暗,乌云暗沉沉地遮盖了天空,似乎随时都会起雨。葵纷儿没能忍住,还是去了葵镜玥的住处,她着实不放心他。
“……”葵纷儿轻轻推开了虚掩的房门,“师父?”一进屋,她便看见了趴在桌子上的葵镜玥,桌上还横七竖八地放着些青瓷酒壶,刺鼻的酒味儿扑面而来,他竟然喝醉了。
如此重要的生死斗前,他竟然喝酒,还喝醉了!本来就不胜酒力还敢喝这么多,他在想什么?!葵纷儿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提起桌上的茶壶朝他头上浇去。早已凉透的茶令葵镜玥打了个激灵,醒了过来。
他似乎还有些迷糊,眼睛红彤彤的,泛着血丝。他抬眼看葵纷儿,昔日的笑又挂上了嘴角,“纷儿……”声音也有些沙哑,还带着宿醉的懒散,“你来啦……”
“我若不来,师父是不是打算睡到生死斗结束?”葵纷儿用力握着茶壶的提手,以此来缓解自己的怒意,“师父不允许徒儿丢了性命,却对自己的性命如此不珍惜吗?”
葵镜玥似乎又变回了曾经的模样,他咧开嘴冲着葵纷儿傻笑,“为师的好徒儿要嫁啦,我高兴啊,所以要庆祝一下啊。毕竟,这场生死斗,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看你成为一国之后……”
别那么简单……别那么简单地将自己的生死,说的那么轻松……葵纷儿咬了咬唇,“师父,没有徒儿的准许,你也不许死。”她说。
“……”葵镜玥愣愣地看着葵纷儿,他垂眸回味了一遍刚才葵纷儿说的那句话,唇角弯弯,笑的温柔,“好。”他乖乖地点头。
时将至正午,天色仍旧昏暗,见不到太阳,天子场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大都是朝中官员,安静地站在那里,却偶有几人对着百里逾劫身旁的葵纷儿指指点点,完全没有将她的身份放在眼里,在他们看来,封后大典尚未举行,帝后这名字还未真正冠到她身上。
今日的风有些大,吹动着场周围的旗子呼呼作响,葵镜玥已经站在天子台上等候着了,他身姿英挺,仍旧是一身红衣,青丝不绾,喧嚣的风放肆地吹着他的衣衫与乌发。衣虽动,人却不动,意不动。
一种莫名的威压笼罩着整个天子场,天子台上的葵镜玥顺着台下细小的指点声看去,目光聚焦在几名官员身上。那几名官员感受到了一阵刺骨的寒意,他们只抬头看了一眼天子台上的葵镜玥,便低下头安静地不敢说话。那一眼,他们看到的不是一个温和的医者,而是一个冰冷如鬼煞的魔,在威慑他们。
未过多久,恰好正午时分,一名枯槁的老者骑着一只慢吞吞的陆地老龟,出现在了天子场的入口处,他佝偻着背,怀里抱着一根粗糙的木质拐杖,白色的头发与胡须很长却是乱作一团,身上穿着破旧的棉衣,兜帽遮住了容貌,如同一个乞丐。
在没有任何江湖见识的人看来,这就是一个不知死活的乞丐。所以,在这个老者干刚刚出现的时候,就有守卫上前阻拦他。但就在那两名守卫踏进老者两米的距离内时,他们的身体表层的皮肤突然裂开。猝不及防时,那两名守卫的身体便猛然间炸裂,血肉四散飞溅,没有一块完整的肢体。
葵纷儿的眼皮跳了跳,她完全看不清楚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所能理解的,便是来者的身份。若不是那巫蛊世家的老祖,还会有何人能有如此手段!她毫不怀疑,若是她面对那乐正老祖,除了死,只有死得更惨!完全没有活路可言!
她不自觉的看向了天子台上的葵镜玥,双手紧紧地握着凤座的扶手,手心冒出了细密的冷汗,这次,她怕葵镜玥真的会危在旦夕。
葵纷儿被葵镜玥从生死的边缘拉回来时,她就在想他是不是无所不能,大到人,小到虫,似乎没有什么是他救不了的,他掌控着所有生物的生死,自己却从不会受伤,所以,曾经,她一直以为,他是这世间最厉害的人。虽然也是最会耍无赖之人。
但时过境迁,当她了解了整个世界后,她才发现,世界之大,他的厉害,不过其中之一。所以,她开始害怕,害怕有一天会有人杀死他,害怕自己没了师父,没了救命恩人。
但是,其实怕是现在的葵纷儿,都并没有真正的意识到,她到底是因什么而害怕又为什么害怕。
当葵纷儿的目光聚焦于葵镜玥身上时,她愣住了,因为她看到,整个天子场,只有他没有在盯着乐正老祖看,而是在抬着头,看着诠隆殿前,坐在百里逾劫身旁的葵纷儿。他看的很安静,目光柔和,直到与他在看的那人四目相对,他才微微扬起了笑,动了动嘴唇,无声地说了句什么。
葵纷儿从未习武,视力并不很好,所以她根本看不清葵镜玥说的是什么,只看到他的嘴在动,觉得他一定是在说些安慰的话或者又是一些无良的话,眉头便深深的拧了起来。
“小姐姐~你想知道他说的什么吗?”本就站在不远处的钟逸离靠了过去,微笑着贴在葵纷儿耳边,“他说,你是他……哎呀呀~”就在钟逸离刚开口的时候,葵纷儿身旁的百里逾劫突然拔出了扶恬的佩剑,剑尖抵在他的咽喉处,似乎只要他再敢说出一个字,就会刺穿他的喉咙。
百里逾劫面上的表情十分冰冷,他死死的盯着钟逸离,手里的剑丝毫不颤。钟逸离微微仰着头,丝毫不惧地对上了百里逾劫的目光,脸上挂着戏谑的笑。而葵纷儿却是震惊地看着他们二人,不明白葵镜玥到底说的是什么竟会让百里逾劫有这么大的反应。
“好好好,小皇帝陛下,我不说了好吗?”钟逸离举起了手摆了摆,“不过……你觉得,你还能欺骗自己到什么时候?”他邪邪地勾起嘴角,错过剑尖凑向了百里逾劫,轻轻地说道。说完后,他便欢快地跑了回去,回到了钟罄诀的身边。钟罄诀蛊毒已解,却仍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葵纷儿自然听到了钟逸离对百里逾劫说的话,却不懂是何意思,想要询问百里逾劫却发现他紧抿着唇,眼神放空,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