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看了通讯录，卢向东知道小董叫董娴，事业编制，关系在监理站，属于机关借调人员。像小董这样的借调人员还有很多，比如号称局里大笔杆子的钟杰，就是从监测站借调的，再比如综合股，只有他和马少强是行政编制，其他三位同事也都是从下属两站一所借调的。
虽然编制不同，但卢向东是新人，却不敢摆谱，赶紧站起来打了声招呼：“董姐。”
“可别叫我姐，都让你给叫老了，算起来，我还比你小一岁呢。”董娴笑了起来，她一笑，身子就习惯地扭了扭，好像一条水蛇。直到笑声住，她才又说：“卢向东，这是你的宿舍钥匙，东风路27号，自己能找到吧？”
卢向东很吃惊，问：“还有宿舍？”
“是啊，局里有几间集体宿舍，只要家不在本城的职工都可以享受，像我们就不行啰。”说这番话的时候，董娴就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些优越感，又说，“对了，和你一个宿舍的是王庆和张小亮。”
“谢谢啊，明天请你吃饭。宿舍那边，我过几天搬过去，行不？”刚刚看了通讯录，卢向东依稀记得王大庆和张小亮分别是监测站和环科所的职工。集体宿舍哪有自己那套小屋舒服，因此他并不打算真搬过去住，但这总算是局里的福利吧，卢向东并不想拒绝，更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已经在城里买房的事，当然先把钥匙收下再说。
董娴的身子又扭了起来，说：“随便你什么时候搬，没人管你。明天晚上在好再来是吧，黄大姐已经跟我说过了。”
卢向东没想到黄桂兰这么快就把自己要请客的事情说了出去，不由得暗自警惕，看来以后在她面前说话要小心了。不过，凡事都有两面性，正因为黄桂兰存不住话，卢向东才能够从她那里探听到许多有用的信息。
…
回到明珠苑，就在楼下碰到了王甜，一脸渴求地问他：“卢向东，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再过两年，她也要毕业了，也会参加工作，对前途既好奇又充满憧憬。
“不怎么样。”卢向苦着脸摇了摇头，心中却想，王甜不会是专门在这里等他的吧。
王甜奇怪道：“怎么？碰上不开心的事情了？还没吃晚饭吧。北门有一家大排挡，味道不错的，我请客。”又加了一句：“你买单啊。”
卢向东皱了皱眉头，说：“我就想回家喝点稀饭。”
面对这样一个漂亮、活泼、开朗、家境又好的姑娘，如果说卢向东一点不动心，那肯定是假的。但卢向东知道，朝阳地方不大，人却很现实。他是从农村走出来的，就连董娴这样一个普通城市家庭的女孩都看不上他，何况局长家的千金。初恋失利的阴影对他的刺痛很深，他不想再轻易被伤害第二次。
“小气鬼！”王甜哼了一声，却又换成近乎哀求的语气，“我都二十天没出过小区，大侠，你就陪我出去一趟吧。”
卢向东最受不得女孩子撒娇，只好说：“那行，走吧。”又问：“你为什么不出小区？”
王甜往卢向东身边靠了靠，有些不满道：“我记得昨天才跟你说过，城里出了几个流氓啊。”
卢向东这才想起来她确实说过有几个女孩子受害的事，不由问道：“那你今天又不害怕了？”
王甜翻了个白眼：“不是有你这个大侠吗？”
…
其实，CY县城早就没有了城墙和城门，北门只是当地人对县城北部一带的俗称，卢向东押解劫匪去的城北派出所就在那一带。环保局和宿舍所在的东风路在县城东门，而县政府和明珠苑则在中心城区。
CY县城东西向和南北向各有一条主干道，东西向的道路长一些，南北向的道路短一些，这也和城市的整体格局差不多。卢向东还是第一次在晚上行走在南北向的这条道路上，只见道路两边零散摆着一些小摊，卖着各种小商品，有衣帽鞋袜，有玩具，有旧图书，还有一些小饰品。看到这些小摊，卢向东就不禁想起自己在学校挨个宿舍串门推销东西的时光。
王甜蹲在饰品摊前拿起一只小青蛙，说道：“看，像不像你？”
小青蛙是用绿色尼龙线编成的，栩栩如生，但怎么看，也和卢向东不沾边。
王甜还振振有词，说：“青蛙蹦得高吧。你是大侠，会轻功，也蹦得高，是不是很像？”
“这都哪跟哪啊。”
“呵呵，逗你玩的。”王甜就放下小青蛙，“大侠，什么时候露一手轻功给我看看？”
“不会！”卢向东很干脆地摇了摇头。师父说过，练功是为了强身健体，不是在人前显摆。
“哼，小气鬼！只表演给你女朋友看吧。”
“我没有女朋友。”
王甜绕了一个大弯子，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暗暗窃喜，悄悄挥了一下小拳头。
这条路很短，不一会儿就到了尽头，再往前走就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巷。小巷两边都是老旧的平房，隐约还带着些明清时代的风格。走在古老的砖石路上，伴着清脆的虫鸣，吹过一阵凉爽的晚风，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栀子花香，卢向东有几分沉醉。他明白王甜的心思，到底该不该被门当户对这道枷锁束缚，要不要主动一点，又让他很是矛盾。
…
县城不大，这条小巷却不短，两个人静静地走了二十分钟，卢向东终于没有牵住王甜的手。前面却突然出现了一大片开阔地，不远处灯火璀璨，人声鼎沸，果然是个十分热闹的所在。
大排档的菜式和好再来差不多，都是家常品味，也供应啤酒和饮料，但比起好再来餐馆，这里又多了瘦肉皮蛋粥、香菇鸡仔粥和各种小吃。许多小吃卢向东在省城的时候见过，没想到现在竟然也登陆了朝阳这座小县城。
两个人各点了一碗粥，吃得高兴起来，卢向东忍不住感叹道：“明天晚上在好再来请同事吃饭，早知道就定在这里了，又便宜又好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