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言被五皇子突如其来的几句话吓了一跳,惊道:“大太监怎会不支持太子?虽你认了许贵妃做母亲,可势单力薄,想成事,也太难了吧。”
她现在虽已有些了解五皇子并非资质平庸之辈,但太子殿下在朝堂上获得的支持之多,绝非五皇子能比拟的,这大事差不多已定,五皇子此举与造反有何异?她倒是不懂了,为何精明如许平云竟会对五皇子有所青睐。
若是换成往常,周言绝不会考虑到什么“合作”,且不说五皇子此事根本不可能,况且他自己在宫中的一切都是靠许平云打点,毫无实力。如今对方手里抓着她的把柄,况且她对五皇子到底想干什么也隐隐有些好奇。
于是周言皱了皱眉,问道:“你要我干什么?”
五皇子见她语气放缓,笑道:“还没想好,总之以后若发生什么,你站在我这边便可。”
周言听闻嗤笑一声:“你连自己想干什么都不知道,还口气大到要谈合作,我告诉你,若是丢脑袋的事我可不干。“
五皇子温和道:“自然不会伤你性命。况且,你也有想做的事么?假以时日我必会助你。”
周言踢了踢路边的石子,心想他今日果然是有备而来,连她想做什么都如此清楚。
见她不言,五皇子笑了笑道:“真像啊......”
嗯?周言回过神来,奇怪地望着他。
五皇子解释道:“和小六很像,她想事情的时候也会踢石子。”
周言想到那个缠人的小公主,内心一阵绝望,但又忍不住问道:“六皇子是个女孩子吧?”
“嗯,当年六妹出生时体弱多病,有几次险些丧命,父皇请人占了一卦,说是要当男孩子养,父皇本来还不相信,后来病竟慢慢好了,这才松了口...我经常与她在一起,所以比常人判断这方面的能力要高一些。”五皇子答道。
周言腹诽,小公主在你身上能粘一整天,搂搂抱抱躺你怀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想着,她道:“能求你一个事吗?”
“?”
“...能不要远离公主么?算是帮我减减负担。”
“...”
“若是无其他事,我便先回去了。小井还在等我。”周言建议到。当然,估计她即便去迟了小井也不会有很大的反应。不过事后她发现自己错了,小井站在门口有些担忧地望着夜色,看到她来方才露出一抹欣喜。
五皇子点了点头,心中盘算了一番,想着周言即便要告发自己最近,或者说在她成事之前也不会有什么动作,当即放心了很多。
他看着黑黢黢的夜色,低声道:“真像啊......我们两个。”
周言在不久后便向许平云提起了五皇子,她对于五皇子突然揭穿自己身份的事也是无可奈何。
许平云眼神幽深道:“不错,他先前有与许贵妃接触过。大约是说到了什么戳中许贵妃伤口的事......便将他收去当了义子。”
周言想到五皇子的种种表现,立即道:“老爹,这人很会演,危险得很。”
许平云缓缓道:“这人若是好好栽培,今后这朝堂幕幕都是好戏。”
周言皱了皱眉,道:“那该如何是好?”
许平云笑道:“他如今捏着你的秘密,到时候自然是合作了。”
周言听闻有些惊讶,之间许平云缓缓道:“我倒是很期待这朝廷更乱些......”
周言看着许平云在窗前负手而立,他虽是个太监,但生得仪表堂堂,细碎的光顺着窗透入,让周言在恍惚之间有了一种错觉,许平云似乎与往常有些不同。
他深吸了一口气,突然之间对自己多年来的坚持有了些许动摇。
“过段时间我会让你到皇上跟前伺候,然后开始处理些事务,到时候必定有人会心生不满,你还需要好好历练历练。”许平云道。
“是,我定会做好。”周言轻声道。
她似乎就快要告别陪读的身份了,却不曾感到有太多的遗憾,马上迎接她的将会是从未经历过的险恶,但她却隐隐感到一丝兴奋和紧张,自古有多少儿郎为谋仕途而拼尽全力,挑灯夜读,又有多少为官之人或为国或为己精心谋划,悉心布局。庙堂之高,绝非一个百姓能随便进入,也绝非一个蠢人能轻易存活。
那时的她确实还未料到前方的诸多变数,只是带着自以为是的谋略和胆量。本以为这一切已是在自己掌控之下,却因一时错误的判断倾覆了往日的种种。不过,愿赌服输。
多年以后的许霁,依然会记起那时候的周言,正值年少,总觉得自己无论何事都能做好,都能牢牢抓住,虽然最终没有做到,但她依然还是偶尔会怀念起曾经的自己。至少,也是曾经有过光辉历史的人啊。
他之后便开始在皇帝身边做事,慢慢也摸清了那个老头子的脾气,自然是讨得了皇上的欢心,她开始和五皇子一样擅长演戏,在司礼监拥有官职后,在朝廷之中享有的权利要远远大于那个官职本应当有的。她和老爹想尽办法开始清理一些对太监集团不满地官员,在告密机制日渐完善的同时,朝廷之上也开始变得人心惶惶,世人也开始佩服起她的手段。
而在另一边,五皇子却也在悄然地做着一些动作,借着人们对这位资质平庸的失败者毫不关心的态度,联络了急欲扩张自己实力的兵部尚书,李崇山。此时李崇山正处在被太子打压之下,诸多太子党的官员弹劾这位李大人贪污受贿,并且给予自己的亲人以照顾。五皇子与李崇山亦达成了有关利益的秘密合作,形成了暂时利益的一致。
往事历历在目,有如她感受到这秋日的气息,便突然记起了几年前有些萧瑟的秋风,这么多日子过去了,吹在身上似乎还是一个感觉。
许霁在床上翻了个身,赵旬早已经不知去向,她抱着隐隐有些发痛的脑袋,心说果然秋天是一个容易想到过去的季节。
她极少梦到这样以前的事,似乎连梦境都打上了昏黄的旧的色彩。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