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书的那个年代,社会风气还是很保守的。那个时候女生来个大姨妈,男女之间早个恋,在我们的眼里看来都是相当要不得的事情,这也就是我暗恋个男神还要收着藏着的原因。到了中学的时候,由于亲娘和亲爹很担心我会早恋,每每抓到机会就给我灌输一些什么早恋影响学业,早恋罪大恶极,失身打胎劳燕分飞,之类的故事,让我警醒。
我也果然没有辜负他们的重望,整个青春期下来,没有早恋。其实着实不是我不想,而是因为暗恋的男神太难以企及,导致荒芜了整个青葱的岁月。
等到大学毕业的时候,亲娘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女儿不要说早恋,连个学生时代的黄昏恋都没有了。于是她开始不断的拐弯抹角的给我表达了各种“少壮不努力,老大图悲伤”“妈妈不能陪你一世”“隔壁老王的女儿30几岁还嫁不出去人生果真凄凉”之类的暗示。
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我竟然能工作了两年多还单身一人,待得看到我回家的喜悦冲淡之后,终于在饭桌上忍不住唠叨起来。
“我们单位有个姑娘啊,长的很漂亮的。30岁了还没有结婚,最近有人给她介绍对象,男的是个40岁的普通老师。”说到这里,亲娘停下来看着我说道:“你猜他怎么说?”
我沉默了片刻,认真的说道:“男的一定是说,这就是我等待了40年的真命天子!”
亲娘愣了两秒,一把拍到我的头上说道:“怎么可能!”
我揉了揉自己的头,觉得她从古自今喜欢用蛮荒之力的习惯着实是不好的,于是转头对亲爹语气沉重的说道:“爸,你这么多年没有和你老婆离婚,我佩服你。”
亲爹向来疼我,所以他没有搧我,而是给我夹了一个鸡腿说道:“别打岔,听你妈的。”
被我这么一搅和,亲娘刚才要讲足一晚的雄心壮志已经灭了一半,还剩下的八卦精神坚持着说道:“那个男的说,30岁的女人,孩子都快生不出了吧,我要找年轻点的。”说罢认真的端详了我片刻说道:“所以明依,小时候妈妈没把你教好,让你这把年纪了还找不到男朋友。现在勤能补拙,笨鸟先飞还来得及,你加把油,争取在30岁前嫁出去,还是有希望的。”
我:“……”
近年看电影,说大龄单身男青年过年回家要租女朋友应付家里人的催婚,我还不理解。现在这样看来,艺术它果然是源于生活的。想我年华正好,青春无敌,就是因为有生以来没有交过男朋友,被自己亲生母亲鄙夷至此,人生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所幸人生还真是有可以留恋的,让我舍不得离开滚滚红尘的人,正靠坐在我家对面那栋楼的窗台边,和我一个字一个字的敲着信息。
“我妈都快把我念死了,就怕我变成老姑娘嫁不出去。”我和景希抱怨道。
“要解决很简单,明天我到你家见阿姨。”
“别,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现在开始做就好。”
“再给我几天的时间。冲击太大我怕我妈受不了。”
“什么冲击?”
“兄妹**啊!”在两家长辈的心目中,我们两个自小就情同兄妹,即使这个妹妹她一直对哥哥有不轨的企图,但依旧是情同兄妹的。
景希过了好一会才给我回过来“妹妹,请问你打算怎么和哥哥扭正关系?”
我思索了一下,想到一个连自己都佩服的循序渐进的方法,于是飞快的敲字道:“我觉得可以先让我妈知道你回国了,然后我表示一直都有和你有一些联系,然后再慢慢委婉的说你现在也是单身,然后再委婉的表示我也还是单身,然后让她想到我们两个可能可以在一起,这样就水到渠成了。怎么样?”
“睡了。”景希很快的打字过来。
我一看玩笑开大了,赶紧打了电话过去。
“哥哥睡了,蓄养精力明天才可以让阿姨发现我回国了。”景希在电话那头凉凉的说道。
“嘿嘿,别生气。”我讨好的笑道:“你知道,丑媳妇见公婆都是紧张的。”
“明依,我不丑。”景希好笑的说道。
我听他语气和善,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赶紧上杆子说道:“你何止是不丑,简直倾国倾城,小龙女都比不上你。”
“明天要不要回学校看看?”景希话锋一转问道。
“呃?”我愣了一下。
“我还没有去过你的高中,明天一起回去看看?”
我虎躯一震,坐直了身子激动道:“好!我们把校服找出来,明天一起穿着校服踩单车去好不好?”
景希坐在窗台,抬手揉着额头的动作让我看得非常清楚。我咧开嘴笑了,和心爱的男人穿着校服踩单车一起去学校,是我读书的时候最大的梦想。
我以前读书的时候,特别向往能和景希在一个学校上学。想想那青春洋溢的水手服,那公主车和公路车并行的浪漫,简直是要炸裂我的少女心。
然而我的少女心一直都好好的,因为它根本连炸裂的机会都没有。
这些都是废话了,多年以后,趁着我们年华未老,能有机会回到中学缅怀一下也是好的。
校服已经穿不了了,为了配合今日的重返校园之旅,我特地翻出了高中时代穿的运动服,马尾一扎,一股16岁青春的气息测漏出来。
然而……
景希看着穿的不伦不类的我,微微的挑起眉毛,没有说话。
我也皱着眉头打量着景希的打扮,黑色的高领毛衣搭配着黑色的裤子,外面是剪裁合身的深灰色外套,怎么看都是帅气逼人。但是……说好的青春洋溢学生装呢?
我不甚满意的嘟囔道:“回学校怎么穿成这样,和我走在一起不怕人家说你包小三儿么?”
景希深深的看我一眼,什么也没说的转身就走。
我一看急了,怎么这点玩笑都开不起,赶紧跟上前拉住他。
景希停了下来回头看我,一脸询问的神情,倒看不出是生气的样子。
我着急的说道:“开个玩笑而已,别生气啊。”
“生什么气?”
“你转身就走不是生气了么?”
“没生气,我去拿车。”
“拿车做什么?”我奇怪的问道,觉得有点跟不上景希思维的模式。
“不是包小三儿么?不开陆虎怎么包小三儿?”景希一脸狭促的看着我。
我这才明白过来被他戏弄了,不由怒道:“还能好好聊天么!踩单车!”
N市有两所重点高中,而我的高中在N市排名第三,简单的说,就是**丝中的战斗机。
校区座落在郊区,从家里到学校大概是40分钟的车程。高中的三年我每天骑单车往返与学校和家之间,马路飞车小天后的称号对我而言绝对是实至名归。然而……
“以前每天往返一个多小时,都没有觉得累。”我气喘吁吁的说道,有点打抖的大腿让我深刻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nozuonodie。
“从明天开始每天早上起床和我去跑步。”景希淡淡的说道,十几公里的单车踩下来,一点气都不喘。
我一听腿更软了。
“晚上到家很晚了吧?”景希问道。
我点点头:“对啊,下了晚自修是9点40,回到家10点半,还能吃个宵夜。以前为了省零花钱,常常晚饭也不吃,回家就嚷嚷着要吃宵夜,我爸还说我肚子里面住了蛔虫一家,怎么喂都喂不饱。”
“你的胃病就是这样来的?”景希问道,脸色有点不太好。
“呃……”为什么景希注意的点都不是我话里的重点呢?
“省零花钱来做什么?”
“买……书。”我顿了下,决定省略关键字眼。
景希淡淡的问道:“买漫画书还是小说?”
“漫画……”我顺口接了才发现自己被匡了,怒道:“顾景希,不带这样套话的。”
“明依,这样拿自己身体开玩笑,我看你是不想混了。”景希凉凉的转头看了我一眼。
“那时年少无知。”我赶紧打哈哈道:“啊,你看,我们学校到了。”说罢快速踩了两脚,火速离开景希附近。
这个时候学校早已经放寒假了,连备战高考的补习班也已经休息了,校园的大门紧闭,里面十分冷清。我站在校门前深思了片刻,和景希说:“你等等我,我去和看门的大叔说一下。”
看门大叔很好说话,很顺利的就让我们进去了。在门口放好单车后我牵起景希的手,带着他在校园里面随意走着。
“这是我的宿舍,我刚进这个学校的时候住过一个晚上,第二天就自己把行李打包扛回家了。那个时候吃不了苦,没有电的夏天完全过不下去。
这是我的教室,下课我和好朋友就喜欢趴在走廊上面看,有时我们学校的校草从下面经过,就会激起一片春心荡漾的尖叫。”
我一边和景希走着一边和他讲解着当年在学校的趣事,讲到看校草的时候,景希转头看我一眼,我立刻摆出一脸正直的表情澄清道:“显然我的春心只为你荡漾!”
从教学楼走到操场,我指着前面的球场说:“高一的时候有段时间喜欢打羽毛球,每天下课和晚自修前都要在这里杀上几局,可惜我没有天赋,一年下来水平还是很差。”
虽然校园里面没有人,但是在这里行走着,仿佛又听到当年那朗朗的读书声,想起严厉的班主任总是鞭策我们要好好学习,一时之间有怔忪的感慨。高中时代的各种欢乐的会议涌上心头,那是我无忧无虑,可是再也回不去的美好年代。
也不是没有遗憾啊……
想到这里,忍不住紧了紧牵着景希的手。
沿着操场走着,来到一棵大榕树下,想起之前还在这里收到情书的事迹,有点得意的和景希说道:“我高中的时候,那也至少是个级花,刚进学校的时候可多师兄追了。就这,以前还有师兄给我写过情诗,就在这里表的白。你应该感到庆幸才对,我是多么难得的坚守着自己的情操,今天才能这样和你在一起!”
景希听我毫不含蓄的炫耀,笑了笑,站在树下环视了校园一周,然后抬头望着大榕树久久的没说话。
我走到他的身边,牵起他的手,静静的站在他的旁边。
微风吹过校园,树叶随着风儿起舞,沙沙的声音像一首轻柔的乐章。冬日的暖阳穿过繁茂的枝叶,斑驳的洒在地面上。
我们两个静静的站着,过了很久,景希轻声说道:“明依,错过你生命中的这些时刻,我觉得很遗憾。”
我愣了愣,转头看景希。他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榕树,长长的睫毛半垂着,仿佛有些轻微的颤抖。感觉到了我的视线,他回过头来看我,然后一把把我揽进了他的怀里。
“景希,你今天来,是为了把我们没有交集的时光补上么?”我伸手揽着景希的腰,轻声问道。
“我应该有机会参与你生命的这些经历,但是我并没有把握好。我以前从来无法想象,你在我的生命里会变得这般重要。对不起,让你等了我这么久。”景希紧紧的揽住我沉声说道。
人世间的天籁之音,莫过于动人的情话。我被景希难得一见的温存感动的无以复加,紧紧的抱着他回报满满的琼瑶式情话:“景希,景希,我曾经想,我愿变成一颗石头,经历500年风吹雨打,只求你的回眸一顾。能够这样和你在一起已经是老天对我最大的眷顾,过去的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终归没有错过彼此。”此时脑补无数还珠格格里尔康肉麻的镜头,我觉得我们的爱就如同“山无陵天地合才敢与君绝”一般,纯粹而美好。
正当我陶醉在自己YY的言情气氛里时,景希松开搂住我的手,微微拉开了我们间的距离,他眼睛微微眯了眯看我。
我看他这一脸****的表情,反省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表达方式……好像确实是夸张了一点……正当我在思量着怎样把我刚才有点走歪的路子拐回来时,下巴突然被景希抬了起来。
呃?景希的唇深深的覆了上来。
他吻的这样深入而动情,却不带一点****。我可以感受到,他的辗转轻噬只是为了表达他对我的一往情深。
曾经多少次幻想着,能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骑自行车上学,一起自修,一起做课间操,一起走过青葱岁月的每一段经历。
不过没关系,能拥有彼此的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和景希耳鬓厮磨了半天,我们靠着坐在大榕树下。我的头倚在他的肩膀,任由他时而随意拨弄我的头发。
“明依,我给你唱个歌如何?”景希突然说道。
“呃?”我抬起头看他,这种待遇就如火星撞地球一般可遇而不可求,我带着一脸中彩的表情小心翼翼的点点头。
看我努力矜持的表情,景希笑笑:“在国外很辛苦的时候听到它,就会觉得再坚持一下就好。”
难得景希这样随性,我当然要捧场。于是立刻坐直了身子摆好手说道:“好了,您请。”
景希看了看我,然后轻咳两声,好听的男中音唱了起来。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听清
那仰望的人心底的孤独和叹息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记起
曾与我同行消失在风里的身影
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
和会流泪的眼睛
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
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
夜空中最亮的星
请指引我靠近你
景希的声线是难得的男中音,没有男低音的深沉,也没有男高音的高亢,是这样恰到好处的浑厚而充满磁性,让人心醉不已。听着他的清唱,看着他俊逸的面庞,墨玉般的眼睛像淬满繁星的夜空,深沉而专注的看着我,我不由得傻傻的沉沦下去。
“明依,你是我的明星,照亮我的夜空,让我心之神往。”末了,景希伸手轻抚我的脸庞。
我脑子已经成为一团浆糊,景希就算现在说我是一条咸带鱼我大概也会点头称是。
谁说顾景希淡漠如水,谁说顾景希是高冷男神,这货要是愿意,那他就是一个行走的撩妹神器!
天色变暗的时候我们才离开,在门口的时候感谢了下看门的大叔让我们进去这么久,大叔对景希比划了一个fighting的手势,意味深长的说:“小伙子,加油噢!”
我若无其事的拉着景希就走。景希疑惑的看了看我说道:“你进去之前和门卫说了什么?”
我淡定的说:“我告诉他我们两个以前都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你以前暗恋我好多年,好不容易和我在一起,今天想在母校向我求婚。”
景希愣了一下,然后后噗哧笑出来,他满眼笑意的说:“我倒不知道你心急成这个样子了。”
我脸一红,觉得刚才能说出那般情话的顾景希一定不是真的,一定是我YY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