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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逆鳞

“龙头,请看!这颗翡翠,冰种,而且还是老坑种,不会错!啧,瞧这水头!啧,再看这起荧!哎呀,为何这柄钩称得上滕门六玉之首,这样少见的翡翠上哪儿找?人家炼这柄钩可是下了血本了!”

“哦,这是钩啊?我拿它的时候还当它是柄剑呢,我记得我把它给丢了啊,你去捡回来作甚?”

“龙头啊,我记得您在帮内说过,说以前用刀,后来不用了,虽说原因不详,但昨日您到底是凭着一招刀法,枪剑换神钩,逼退了李燕来和宗海两大传奇!所以这钩,我给您找回来了!传奇之物啊!战平了李燕来和宗海啊!”

“你是看中这颗翡翠值钱吧?这样吧,你把它卖了,也算是补贴家用,哈……”

“不是……哎,这,我把套鞘都配好了,您看……”

“哈……你怕我空手和人打吃亏?”秦方玉大笑,他一手举起单钩对着灯细瞧,另一手仍没放下酒碗,可也是心存疑窦,谈笑间,他暗自以真气灌注钩身,果不其然!

只那么一瞬,青蓝色光芒一闪而过,自钩柄直入前端弯弧处!

“秦副……秦阁主,我劝你还是听许总管的为好!”

秦方玉和许临川闻声同时看向门外,只见门口立着雷如梦,她着一袭水色单衣,肩头仍系着那件墨绿色披风,依旧是冷冰冰的样子,却不再是病态的容颜。秦方玉忍不住盯着她看了好几眼,笑道:

“你瞧,穿上衣服我都认不出了,大美人,这是要走了吧,那就不送了。”

雷如梦讨厌他如此无礼,却仍觉后背一紧,她恼得催动真气,霎时屋内骤寒,如在冰天雪地一般,把一旁的许临川唬得够戗。秦方玉随手把钩往桌上一放,笑着拍手道:

“好,好,功力更胜从前,以后遇见,可得手下留情。”

雷如梦自觉失礼,连忙定住神,她看着滕雪枫留下的这柄钩,有一种怅然若失之感。

“秦阁主,你救了我两次,我知道,这份大恩,哪怕结草衔环,也无以为报。我劝你接下这柄钩,眼下是天鹰堂大敌当前,各自不便树敌,不管怎样,往后你龙津阁必会与我雷家堡,那个,会有摩擦……”

秦方玉正要开口,许临川却抢着对雷如梦说道:“雷护法,既然我龙津阁对你有救命之恩,作为交换,您也该向咱透漏一点雷家堡的底,否则,我等轻易为那几大天王所败,您往后如何报恩啊!”

“少废话!”秦方玉把酒碗一放,又把那柄钩拿了起来,两手握住钩柄,比划了两下又放下。嗯,趁手,轻是轻了点,他自忖道,这怪样子,若是没前头这道浅弧,就是把剑,有了这道弧倒可算把刀,刃却是反的,再加上刀柄长出来的钝尖,招式变化倒是颇多。

“原来如此,许大总管,我出的那一刀,看来是把刃拿反了!”

“这……这叫无巧不成书!”许临川见秦方玉看中了这“刀”,满心欢喜,“要不,我去请位造刀的名家把它改一改?”

“乱讲,不要做画蛇添足的事!”雷如梦听了许临川一说,反而急了起来。秦方玉见她这样子,愈发觉得这女子有意思,他故意说:“这是滕雪枫的遗物,落在外人手里合适吗?”

雷如梦脸红了红,没有说话。

秦方玉接着笑道:“不过话说回来,这稀奇古怪的刀,我倒是中意,怎么说,毕竟乱葬岗上救了我一命,也算是我和你丈夫有缘。

“你看,这样吧,我给你留点念想。”

话到此处,秦方玉猛一抬手,五指聚拢如爪,朝着桌上这柄“刀”直落下去……

“哎呀!龙头,使不得!”

许临川急得跳脚,雷如梦见状也是惊得柳眉直竖,两眼瞪圆了看着秦方玉。她算是明白了张迎祥为何从来不放心这男子,他会给你以最大的安心与依靠,然而,一种举止不可预测的危险感总是挥之不去!

雷如梦眼睁睁地看着,秦方玉右手轻轻一挥,一点晶莹剔透的白星,从桌子那头飞向她身前。雷如梦无奈地伸手接住,只觉触手冰凉,好像握着一小块冰。

“这,这,这,这翡翠价值连城……”

“行了,你不是要我用这刀吗,我都用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这刀没名字吧,我来给它起个名,就叫‘逆鳞’,如何?哎,许总管!别苦着脸,你要觉不好看,改天再挑个什么珠子镶上去不就行了,哈……”

雷如梦紧紧握着那一枚翡翠,没说一句话,其实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难道还要向这人道谢?她抿了抿嘴唇,说了声告辞,转身便要走。

正在此时,外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刁蛮嗓音早已响起:“秦方玉呢?喝酒?前头带路,我有事找他,还不和许总管说去。什么?如今人家是龙津阁主,我怎敢劳他大驾去遇仙楼?

“哎,如梦,你醒了?怎么样?可都好了吧?”

说着莺莺一把拉住了雷如梦那双冰凉的手。

※※※

雷如梦只好陪着莺莺又坐了下来,她对面的秦方玉头也没抬,只是笑着喝酒。

许临川见莺莺来了,老实站在一边不敢落座,没话找话道:“对了,雷护法睡了一天一夜,还没吃东西吧,一桌子菜都是刚上的,要不先趁热吃点?哎!你们俩,杵这儿作甚?拿碗盏去!”

他又看了一眼桌上的菜,登时反应过来,擦着额头陪笑道:“这个……莺莺姐和雷护法多包涵,小的这就吩咐下去弄几个荤菜……”

许临川不说则已,他没头没脑一句话,让莺莺和雷如梦都低头看桌上的菜,两人一时都愣了,桌上整整齐齐地摆放五个盘子,竟是清炒菠菜、凉拌莴笋、黑木耳炒鸡蛋、春笋百叶结、炝拌绿豆芽,一桌子素!

她俩的表情,坐对面的秦方玉只当没看见,他抄起筷子,夹了几片莴笋,塞到嘴里慢慢嚼起来。

“秦方玉!你什么意思?”

莺莺只觉自己快没词儿了,这龙津阁里碰到的尽是些奇奇怪怪的事,来一次碰到的怪事比她在帮内呆上一年都多。

“嗯,你想说什么?”

“你……”

雷如梦看着秦方玉的神情,忍不住想笑,不过她也是饿了,荤素倒无甚要紧,于是也夹了一筷子莴笋吃。

“哦,你说这菜啊,”秦方玉看了莺莺一眼,“昨晚沐浴,着凉了,一整天没胃口,三顿喝粥。哎,你要不要来一碗?”他笑着指了指边上摆放的一只饭甑。

“粥?”雷如梦很想吃一碗,但她瞥见莺莺气得直跳眉毛,却是不好开口。

惯于察言观色的许临川赶紧盛了一大碗粥端过来,雷如梦也不管那么多,大口往嘴里划拉。才吃了几口,不知怎么,她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莫非这一桌子素菜和粥都是为她准备的?她抬头看秦方玉,秦方玉只是装模作样夹菜吃,没有看她。

“美人,怒从何来啊,你还欠我一顿酒呢,要不就开始吧?”

秦方玉愈发觉得有趣,也好久没这么放松,他提起酒壶,走上前给这两位美人斟了一杯酒,却又想了想,拿过杯子把酒给倒了!

“姓秦的,你欺人太甚!”

莺莺一张脸涨得通红,雷如梦正在吃着,也停下了筷子,疑惑地看着秦方玉。谁知他却不紧不慢地轻摇手中酒壶,重新给两位美人斟上一杯酒。

“副总舵主,雷护法,请了。”

雷如梦一见秦方玉那动作,当下便懂了,她低头一笑。莺莺恨不能把这杯酒浇秦方玉脸上去,谁知一摸酒杯,酒竟是热的!她不由想起头一次在遇仙楼见面的场景,那天雷如梦不是给了他个下马威吗?这人还真记仇!

“哟!秦阁主消息真灵通啊,”莺莺说着回头看了许临川一眼,“小女子这挂名副舵主的职位,今天晚上才在帮内通报,你已经知道了?”

雷如梦听了没有作声,她知道,莺莺从来都是以她爹的名义在帮内横行霸道,早都与总舵主无异,哪个头领要是敢翻脸,莺莺便会让她或狄玉京去教训。这回张迎祥任命她这个虚衔,无非是想他在外期间,女儿当家名正言顺罢了。

“哎呀!这个可是大喜啊,张总舵主英明盖世,开创了咱漕帮的贞观之治,如今有莺莺姐掌舵,往后就是漕帮的开元盛世……”

“许大总管,有你这张嘴啊,荤菜都可以不用上了,”莺莺娇嗔道,“行了,我今晚过来是有正事儿要谈,咳!”

莺莺清了清嗓子,许临川赶紧把后堂闲杂人等全都赶了出去。

※※※

“按理,此事秘不可宣,我爹连我都一直瞒着,到今天我才知道。本来不宜让旁的人知晓,只是我琢磨着此事变数尤多,尤其是你秦方玉,早知道比晚知道要好,这回我可不想由着你家总管暗地里搞鬼了!”

许临川尴尬得不得了,他一脸苦笑地看了看秦方玉,却见他主子不知何时也盛了碗粥过来,正面无表情地吃粥。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此事牵扯谢华笙……”

莺莺还没说完,秦方玉双目之内忽地隐现浅银色神光,他索性闭起眼来,仰头靠在交椅上,仍是一言不发。

这一切没有逃过雷如梦的眼睛,她想起昨晚那一双银瞳,习武之人惟内心有所触动之时,才会自发地牵动内功运转,这个雷如梦很清楚。

难道他和谢华笙……是这个原因吗,所以他昨晚对她没有显露半点意思?她一时又有些脸红,为什么她起床到现在,老是想那个事,以前可从来没有过。

“原本我不会考虑那么多,可今非昔比,要是没有谢华笙的华山,我爹定要死在乱葬岗,而且我也想不到要送雷如梦过来你这里,谢华笙我欠她的情,”莺莺说到这,流露出了一丝不太甘心的神色,“而且你秦方玉也不用瞒我,你跟谢华笙有私交,所以这事,还是先让你知道,咱们两家好有个商量。”

果然,我没有猜错,没想到莺莺早都知道这事了。雷如梦胡乱想着,不知什么时候已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谢华笙的娘,柳月,已经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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