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妮出院了,花长开办理了出院手续,和林德青一起,带着三妮回家了,而三妮,早就迫不及待想回家了。
三妮住院的这几天里,二妮,双胞胎和花振国,吃饭的问题,跟打游击差不多,有时候到小叔花长开家蹭两餐晚饭,有时候是秀姑姑过来烧一餐,再不然,就是二妮在家里煮点面条,姐弟几人将就着吃一顿,好不容易熬过了这几天。
晚上,二妮睡觉也不敢睡踏实,事实上也睡不踏实。她老担心有坏人敲门,或者幼小偷来偷定西,睡觉之前,把家里的前后门用板凳,铁锹抵着,还在前后放置各种能造成障碍的物品,确定她心中假想的坏人不那么容易破门而入,感觉相对安全一点,才回房间去休息。
妈妈不在家,大姐也不在家,现在她就是家里最大的小大人了。她要帮弟弟花振国洗澡,白天上学还要把弟弟带在身边,藏在她的桌子底下,中午还要回家洗一大堆弟弟妹妹们换下的衣服,还要愁吃饭的问题,心里还有各种担心和害怕,那几天可是苦了二妮了,双胞胎和弟弟花张国也一个劲念叨:“妈妈和三姐干什么去了,怎么还不回家?”
二妮已经上初二了,她比弟弟妹妹懂事多了,当然知道三妮生病住院的事,可双胞胎和弟弟就不知道了,说了他们也不明白,他们的三姐到底病得有多重,更不知道住院是什么意思。
终于盼到妈妈和三妮回来了,爸爸花长开也回来了,二妮那颗成天提心吊胆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三妮住在医院里的这几天,什么东西都不能吃,每天只吃一点稀饭,最多加一点青菜,出院那天,爸爸在小餐馆买的小炒盒饭,因为菜太辣,医生说暂时不能吃辛辣,结果只吃了几口饭,没有吃菜,妈妈林德青也吃不了辣,最后那些菜都是爸爸花长开一个人全吃了。
回到家里,二妮一眼看到三妮,她本来就很瘦,这回整个人又瘦了一圈,连眼睛都凹下去了,那张小脸只有一巴掌大了。二妮拉着三妮的手说:
“三儿,你回来啦,我想死你了。”
双胞胎也过来学二妮的话,连声叫道:“三姐,我们想死你了!”
弟弟花振国,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支棒棒糖,递给三妮:“三姐,给你棒棒糖,生病吃药好苦,棒棒糖是甜的!”
三妮没有要弟弟的棒棒糖,笑着对弟弟说:“我才不像你,胆小鬼一个,吃个药还要妈妈捏着鼻子灌,我不怕苦的!”
一家人高高兴兴的,林德青一回到家里,就满屋子收拾,还不停地唠:
“二妮,我才几天不在家,你们就把这屋里弄得变了样子,屋里到处是凳子椅子,连铁锹和洗脚盆子都拖到堂屋来了,这哪里像个家了,就像一个打了仗的战场!”
“我们没打架,只是怕有坏人小偷,晚上用这些抵住前后门的。”二妮解释着。
林德青听到二妮的解释,心里不觉一酸,就没再说什么了。
下午,家里也没什么现成的菜,街上的集市,只有早上才有新鲜的菜卖,不过前不久,电影院旁边新开了一家卤菜店,一天到晚都有卤菜卖。
卤菜店里的卤制品还是很多的,荤菜有卤全鸡,卤鸡爪,卤鸡翅膀,还有卤鸭大腿,卤鸭脖子,卤鸭舌,都摆在一个案板上,冰柜里还有卤牛肉,卤牛百叶,卤猪蹄,卤猪耳朵,卤猪大肠,卤猪舌什么的,基本猪身上的各个器官,都变成了卤制品,称得上应有尽有,素菜则有卤千张,卤豆腐,卤花生米,卤海带,卤莲藕,卤面筋,卤竹笋什么的,还搭着卖一些凉菜和腌制咸菜。花长开到卤菜店买了卤猪舌,卤猪耳朵,卤猪大肠,还买了卤千张,卤花生米和卤海带,大包小包的提回家来。
晚饭时间到了,连同爸爸买回来的那些卤菜,再加上妈妈从菜园子里摘的新鲜蔬菜,堂屋的饭桌上一下子有了七八碗菜。
花长开坐在四方桌正对大门的那一方主要席位,那是过去花留根在世的时候常坐的位置。自分家以后,现那个位置就是花长开的位置了。孩子们都围坐在四方大桌子上,不分主次,一上桌子就吃起来,妈妈林德青还是很少上桌子,她则端了一个小凳子,坐在堂屋的靠前面房门口墙边上的位置,夹一点菜到饭碗里,一个人坐在那里吃起来。
好久都没吃过荤菜的孩子们,一上桌子就都抢那几盘溢满卤汁香味的荤菜,荤菜抢完了就抢裹着卤汁的素菜,到最后,七八盘菜,也就只剩下一盘茄子,一盘豆角,没抢完,花长开喝了二两酒,和孩子们一起抢着吃,开开心心地吃完了饭,就嘴一抹,筷子和碗往桌子上一放,又从口袋里收出一包烟来,刚抽出一根,就被双胞胎中的花梦芙给抢走折断了,还在地上踩了几脚。花梦芙念念有词道:
“吸烟有害健康,爸爸,我们今天的课上,老师刚刚给我们讲了的,老师还说,叫我们回去劝身边的亲人不要再抽烟了。”
“是的是的,老师还叫我们写一篇作文,题目是,爸爸,我有话想对您说,我写的就是劝您不要再抽烟了。”花梦蓉也在那极力声援姐姐花梦芙。
花长开被俩个小鬼搞得愣了一小会儿,就说:“好,好,不抽,听你们的,不抽,行了吧!”
过了一会儿,林德青把桌子上的碗筷全都收拾到厨房里,自己一个人去厨房清洗锅碗去了。孩子们也拉着三妮,说话和玩自己的去了。
花长开在屋里坐不住,就出门到隔壁左右找人闲谈搭白去了。走到街口,遇到许家老表,他就从口袋拿出烟盒子,又从烟盒子抽出两支烟,递了一支给许家老表,许家老表接了烟,拿出打火机点了火,花长开手里的烟又从许家老表的烟头上过了火,两人抽着烟,聊了一会儿。
花长开说:“我现在手头上有点紧,你那几个钱我迟早是要还你的,也不会忘记,你就不要老去找我老婆了,你找她也是白找,还不是要我来还。”
“晓得,我就是提一下,又没怎么样,你现在到底是个么状况,在外面混了这么久,到底赚没赚到钱?”
“难说,赚钱的机会多的是,总不是会有机会的,总比家里种地强。”
“行了,过年的时候,我再找你,莫说我没给你留面子啊,这都好几年了,我老婆晓得我借钱你了,天天骂我,你要是手头宽裕,就先还我一点,要是没有,也总得给我个说法,行不?”
“行,行,过年的时候,有时间一起搓两圈,我走了,回见!”
花长开说着这话,才一支烟的功夫,两人就随便聊了几句,然后各回各家了。
天色本来就不早了,再加上农村里也没有城市里那么多的霓虹闪烁和车水马龙,所以,农村人一般都歇息的早,夜幕降临,一到上灯的时间,基本都是各自回家关了门洗了睡,最多,打开电视机,看几集电视连续剧,那还得是晚上不停电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