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德青听到院长说今晚手术,心里有些害怕,手术,不就是要用刀子划开三妮的肚皮吗,听说划开肚皮后还要再用剪刀剪断三妮的一小节盲肠,最后再用针线像缝补衣服一样缝合内外的伤口,林德青听着都扎心,想想都害怕。
院长要她在晚上即将进行的手术协议上签字,她一时间没了主意,说自己一个妇道人家,什么也不懂,她要找个人来帮她拿主意。
于是,林德青跌跌撞撞地去找花又开,可花又开不在家,慧兰说他开着拖拉机帮人到外乡镇拖稻谷去了,估计今天回不了,得明天中午才可能到家。林德青就说要去找秀姑姑,张蕙兰就说去找林德青的大哥和二哥,一起想想办法,林德青说他大哥二哥估计求不动的,张蕙兰说:“大嫂,你不要急,你去找秀姐,我去你娘家帮你求你大哥和二哥。”
林德青只得听了张蕙兰的,她去找秀姑姑,秀姑姑一听说三妮病了,就赶忙叫林德清带着她去医院,临时还从房里拿了一个小手帕包裹着的东西装在裤兜里,就和林德青火急火燎地赶往医院。
张蕙兰一路小跑前往林家村,先去找林德青的大哥,说明来意,林德青的大哥说了句:
“我不去,这字我也不能签,她孩子要是有什么散失,还不都要怪罪在我头上,要签也该叫孩子他爸签,你们赶紧叫她家花子回来,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说完,就背着一把铁锹出门了,张蕙兰怎么拦也拦不住,怎么喊,林德青的大哥也不回头。
张蕙兰之后又去找林德青的二哥,结果二哥家大门紧闭,她找隔壁左右的人打听,知道了林德青的二嫂在车站路口摆摊买水果和孩子们玩的小玩意儿。张蕙兰就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车站去找林德青的二嫂,说明了情况,林德青的二嫂,拿着一个烂芭蕉扇驱赶摊子上的苍蝇,她坐在摊子前,听了张蕙兰的诉说,都没讲客气,连身子都懒得动一下。她在那阴阳怪气地说:
“找她二哥,你不晓得吧,他二哥都快死了,是穷死的!他都恨不得有人来看他才好,要人给他来做主,你,找花长开去,他不是在外面做大生意赚大钱吗,你们花钱雇个人不就行了。”
张蕙兰还想说点什么,可是林德青的二嫂又补了一句:
“行了行了,你走吧,我这摊子前还要做生意呢!”
张蕙兰心里又着急又生气,她没想到大嫂的娘家哥嫂竟都是这幅德性。这事要是放在张慧兰身上,张蕙兰的哥嫂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
张蕙兰只得又来到医院,林德青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也不怪张蕙兰,她心里早就晓得会是这样的结果。
当晚,那个院长正在手术室里打扫卫生,清理半年都没用过了的手术台,正在做简单的消毒处理时,屋子里的灯,突然灭了。
“怎么回事?外面有人在吗?”
“院长,停电了,外面黑灯瞎火的。”
“我这里还不是一样,快帮我找支蜡烛点上。”
“院长,蜡烛来了!”
院长在蜡烛映照的昏暗亮光下,继续打扫着手术室的卫生,还顺便清理了一下小半年没用的手术器械。
“院长,你这是要干嘛?”
“做手术准备呀!”
“都停电了,怎么做手术呀?”拿蜡烛进来的小护士问道
“谁说停电了就不能做手术了。你不晓得过去,战火纷飞的年代,一台手术要急着做,人命关天啦,哪还管时间和地点,救人要紧。”
“哦,知道了。”
“你去通知家属,马上签字,准备手术。”
林德青一看停了电,院长居然说可以点着蜡烛给三妮做手术,觉得简直不可思议,心里更是忐忑不安,她更是六神无主了。
舅侄女也觉得这院长的胆子也是太超乎常人了,她看着那蜡烛散发出的昏暗光芒,不觉也担心起小表妹的安危来。
云娇就对小姑林德青说:
“小姑,你先别签字,我到乡公所去找一下我大哥,叫他过来看一下。”
“那好,你快去,这可怎么办才好呀!”
乡公所和乡卫生院之间隔着一个派出所和财政所,离得并不远。云娇说的大哥就是林德青的娘家大哥的儿子林云龙,他和云娇是堂兄妹,上过高中,后来没考上大学,就参加乡里的干部选拔考试,考上了之后到饮水乡一个村里当了几年的村管干部,去年才调回到乡公所里任职,好像是办公室主任什么的。
他老婆贾少兰也是村管干部,当时正在饮水乡的一个村里住队,云娇在乡卫生院的工作,就是贾少兰的熟人关系帮着介绍的。他们的独生儿子林子文,和林德青的双胞胎差不多大,也已经上小学了,自从林云龙调回乡公所任职后,他们一家三口就住在乡公所的宿舍里。
云娇摸着夜色去了乡公所,敲开了林云龙的门。
林云龙一开门,云娇根本没有细说小姑姑家三妮的事,就直接一把拉了林云龙的胳膊,叫他跟着她走,还说:
“要出人命了,你赶快跟我去一趟卫生院!”
林云龙咋一听,也不知道云娇说的是谁,还说的这么严重,他首先想到的是他的二叔,以为是云娇的父亲出了什么事。
他知道,云娇的父亲和母亲也经常吵架,并且云娇的父亲不是娇母亲的对手,有一次吵架气得不行,他父亲几天不吃饭,饿得差点虚脱了,也是送进医院才抢救过来。
林云龙心想,莫不是二叔又出了什么事吧。要不然,云娇怎么会那么着急地拉着他去卫生院。
到了乡卫生院,见到了小姑林德青,林云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和院长关系很熟,于是,就跑到手术室里找院长。
“王院长,你这是真敬业呀!”
“哟,林大主任,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了!”
“少来了,我问你,你这是打算做手术怎么地?”
“是呀,都快准备好了,马上上麻药。”
“你这简陋的设备,又没有电,又不是无菌室,也没有血液储备,你行不行嘛?给我说个实话!”
“怎么不行,阑尾手术,我又不是第一次做,以前在县医院的时候,我不知做了多少台。”
“可这不是在县人民医院,这里是饮水乡,你现在是在饮水乡。”
“我知道,一个小手术而已,孩子是你什么人,你老实跟我说。”
“我表妹,小姑的女儿。”
“表妹,我看,比你儿子大不了几岁呢?亲姑姑家的?亲表妹?”
“是的,你一个当院长的大男人,怎么这么八卦?”
“院长,刚才去药库检查了,没有麻药了。”外面传来一个护士的声音。
“什么,没有麻药了!让我想想。”王院长开始抓起脑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