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果然出大事了,人群拥挤,水泄不通,只有在人与人之间找缝钻挤才能勉强前行几步。笑北不能完全明白究竟是怎样的大事才能有如此大的场面,但是一路过来听到的窃窃私语让整个事情大致明了起来了。
“看来这有侯爷撑腰的避暑山庄也不怎样嘛!”一个男人嘴里叼着一根稻草,对山庄嗤之以鼻。
“你小声点,别让人听到!”一旁的女人拽着他的袖子有所顾虑。
“唉,怕什么,树倒猢狲散。”另一个男人说,一副拭目以待的样子,“本来打理这山庄的也就那夫妻俩,现在没了一个——”
“肯定是得罪什么人了——”
“他们得罪的人还少?估计整个南边的人都想来踹一脚吧。”
“哈哈哈,说的有道理啊,南边人最记仇了!”
“……”
笑北在嘈杂人群中隐约听到哭声,凄凉的哭声在议论纷纷的喧嚣中显得无力而可怜。突然,原本就不安分的人群变得更加躁动,大批人马从麟城的方向赶来,在山庄前一字排开,将所有人都挡住,马儿抬起前蹄阻止将要离开的人。
一个为首的人大声喝令:“重宣侯爷有令,搜查在场所有人,一经发现携带匕首利器者立刻实行拘押扣留。”
“凭什么!”
“就是,要下令也是国王下令!”
“你这个贼人的走狗!”
“……”
抗议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人们义愤填膺,怒发冲冠,纷纷骂喊几句以泄胸中之愤。
笑北夹杂在人群里,看着呐喊的人们她暗自希望这些百姓能够胜利,为每一个人取得自由,也使她身上携带的匕首免受审查。
“包裹里的匕首万一被搜出来的话——”她没敢想下去,在人群里钻来钻去,愤怒的人们正好为她提供了一个暂时的避风港。
“这是侯爷的命令,谁也不许违抗!”
“我就为违抗了,看你那我怎么着!”说着,最前方的一个壮汉向前无所畏惧地走着,怒目圆睁,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
“站住!”骑在马上的士兵怒吼着,“再不站住我就不客气了!”
“来啊!”壮汉挺了挺胸脯,后面的人们在加油助阵。
士兵转头看向长官,似乎是在征求意见,只见为首的人闭上眼睛,不动声色地微微点了点头。
壮汉走到那士兵的马跟前,站住了,仍旧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他刚想开口说什么,只见马前蹄突然高高扬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而这弧线的端点这好落在壮汉的下巴,一瞬间,壮汉被马蹄踢出去老远,摔入人群中,重重地落在地上,鲜血从鼻孔溢出,壮汉挣扎着呻吟了一声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这一幕发生的如此迅速让热血澎湃的人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笑北透过人群看到躺在地上的男人,她紧紧抓住自己的袖子,捂住嘴巴,抑制住飞快的心跳。
人群突然又暴动起来,甚至比之前更加热烈。有人高喊:“我看到那个小子扯了缰绳还拍了马的后臀。”
“我看到那两人还有眼神交流。”
“这是谋杀!”
“滥杀无辜!”
“……”
群众的怒火压不下来,许多人捡起地上的石块往前扔去,有的扔中了马,马儿一受惊便不安分地抬起前身,将马背上的人摔下来,人们叫好;有人扔中了马上的人,扔中他们的手臂,胸脯还有脑袋上的帽子,受不住的士兵就开始叫疼。为首的怒了,喝令所有士兵下马对暴动的人进行抓捕。然而士兵一下马,百姓就三五成群围攻上去,三四个人对付一个士兵,先把他撞到再地,再有人扑上去抢了他的武器,脱了他的帽子,再一两个上去对他一阵拳打脚踢,场面一片混乱。
士兵则专门冲向那些孑然一身的人,准备出出心中的怒火。笑北在混乱的人群里不知所措,和其他单独出行的人一样,她四处奔逃,躲避那些士兵或者跟在强壮的男人身后,假装自己是有一个强大伙伴的。然而毕竟士兵人多势众,笑北很快就觉得自己插翅难逃了,就在她绝望地想着自己就要当场被杀鸡儆猴的时候,一顶大大的蓑笠戴到了她的头上,紧接着一双巨大的手牵住了她,带着她在人群里行走,仿佛一道看不见的道路被打开了一样,那个人带着笑北顺利地摆脱了所有人,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
那个人走得很快,笑北被他牵着,只能快步小跑才能跟上,走到一个幽静的地方,那个人突然停住了脚步,笑北一不留神,傻愣愣地撞到那人的后背上。
“啊!”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咬了咬牙。
“还知道疼!”那人将头上的蓑笠摘下,露出整张脸来。
“天问!”笑北激动地紧紧握住他的手,“我终于找到你了!”
天问好奇的看着她,笑了笑:“不是我找到你的吗?”
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样子,笑北感到不好意思,准备松开他的手,谁知天问将她的手再次紧紧握住,拉着她就往前走:“我们得快点回去。”
“去哪儿?”笑北仍旧一路小跑着。
“学堂。”
“学堂?你不会就是学堂先生吧?”笑北不顾气喘吁吁,仍旧热衷于探听虚实,“不对呀,学堂先生不是八十几岁吗?”
突然前面的人再次站住,笑北来不及刹车,直直撞到天问的胸口。她尴尬地站直身子,一脸严肃:“我不说话了。”
于是天问带着她继续赶路:“我们得快点回去把你包里的东西处理掉,因为很快那些人就会挨家挨户地查……”
天问在前面嘱咐着,笑北一边听一边心里暗想:“不让我说话,自己还说那么多!”
……
“天问笑北,回来了?”梅吱迎上来,她正在泡茶,仿佛事先知道有人要来。
“是不是找了很久?”梅吱接过天问递过来的蓑笠,笑着看了笑北一眼。
天问回头看见笑北傻乎乎地站在原地,正抬眼看着四周。他一把将她拉过来:“包裹给我。”
“哦,好。”笑北将包裹递给天问,继续端详着学堂。
“是不是觉得似曾相识?”梅吱问道,招手让笑北在一旁坐下,“今天发生了大事,所以学堂没开课。”
“天问去哪儿了?”笑北看完四周,收回神才发现天问不见了。
“他去把你包里不该留下的处理掉。”
“对了,”笑北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为什么要检查匕首呢?”
“因为啊,避暑山庄的男主人正是被匕首所杀,就在昨夜。”
“那为什么这么轰动呢?连重宣侯爷都出动了。”
梅吱笑着摇摇头,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这山庄主要就是那重宣侯爷扶持起来的,现在出事了,他肯定觉得是有人想对他做什么或者说有人不尊重他。”
“那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吗?”
“应该吧,否则那侯爷面子上过不去啊。”
“那他们会怎么查?”
“估计从仇家开始查。”
“听说他们仇家很多。”
“这我就不知道了,两年前的事情我一概不知——你可以问天问。”
一听这话,笑北立马放下水中的茶杯,凑近梅吱:“我问你,天问是不是很厉害啊?”
“是啊,”梅吱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不然我也不会心甘情愿给他打下手。”
“他为什么这么厉害,什么都知道?”
“嗯——”梅吱用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好像什么都知道,是个不可多得的奇人。”
“那他怎么知道我来桥城?不然他怎么会去找我呢?”
“这个我也觉得奇怪,”梅吱抿了一口茶,“他突然急匆匆地说要出去一趟,我看他脸色不对啊我就问了一下,谁知道他就说要出去找你。我还纳闷呢,我还以为你通知他的。”
“我怎么能通知他呢,我来这儿就是来找他的,还怕找不到他。”笑北撇撇嘴。
“你找他干嘛呀?不会是来报答救命恩情的吧?”梅吱笑嘻嘻地问。
“报答?你不说我还真忘了。”笑北直起身子,面露难色,“可是我什么也没带怎么报答啊?”
“那就拿你的人来报答好了。”梅吱一副嬉皮笑脸。
“啊?”笑北一时转不过弯来。
梅吱收住嘴角的笑,摇头晃脑:“我是说——你就留下来给他做几天丫鬟吧,我也好图个清静。”
“有道理。”笑北认真地点点头。
“哎呀我瞎说的,报不报答全听他的。”
说到这儿,天问走了进来,拍了拍手,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
“好啦?”笑北站起身来,仰头看着他。
“嗯。”天问淡淡地应道,“梅吱,带她先去休息,等下那些兵就会来了。”
“好的。”梅吱应声而起。
“可是我有事情想问你。”笑北不愿意跟着梅吱走。
“晚上,等白天过去了,我再好好跟你说。去睡一觉免得晚上打瞌睡。”
说罢天问扬长而去,笑北和梅吱面面相觑,而后摇头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