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羽轩看着他们冲过来,不惧反笑,轻轻拍手。
这个举动……不太对头,萧九生几人愣了一下,然后,惊恐地睁大了双眼——他们那只是被猎弧刀擦了一下的行云宗同门倒下去了,那个只是抓住刀柄的同门也四肢抽搐,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
段羽轩冷冷哼了一声,走向那个敢截她刀的行云弟子,劈手夺回了猎弧刀,一刀抹在他的脖子上。
五式合一且有灵力加持的封灵刀,敢碰?真是不要命了。
“妖,妖女!”一个行云弟子尖叫起来。
段羽轩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个行云弟子当即闭嘴。
“是你杀的紫月雕?”萧九生的声音有些发颤,太妖孽了,这个小姑娘,简直能与宗门里那些骄子天女较量一二,那些骄子天女无一不是碾压他们这些杂鱼弟子几百里的。莫非她是天绝山为了上尧比会准备的精英弟子?太可怕了,他这是什么运气,居然撞上了这种变态!
“是……我们。”段羽轩走到那个半条腿陷在裂缝里,灵力凝滞无法行动的行云弟子,一刀斩落他的脑袋。
断头扑辘辘滚到萧九生脚边,却不带一丝鲜血,另外三个行云弟子纷纷后退,争后恐先。到底是大宗门的弟子,虽然在青莽森林混了几年,也做过不少杀人夺宝的事情,但他们从未如此害怕过。因为,这一次,必死无疑的,是他们自己。
萧九生瞪眼望着脚边干干净净滴血不染的断头,这景象太恐怖太诡异,他只觉得心脏在狂跳,越跳越快……但他忽然重又镇定下来,这个小姑娘虽然厉害,可她在一开始却并没有直接杀过来,而是在阵法的掩护下才偷袭过来的,这说明,她根本没有表面上那么厉害,一切的一切,只是一个吓唬他们,让他们自乱阵脚的幌子!
不知道是在群人中的谁,设计出这么一个幌子,让这个小姑娘轻易得手,连斩了他萧九生八名兄弟!
不过,应该是那个阵法师……以前,赵承砚的队伍里是没有阵法师的,那么队伍里多出来的人……
萧九生忽然改换了口气,冷声厉喝:“还想装神弄鬼装到什么时候!”
他这一声本来是想逼出那个阵法师来着,却不曾想喝落了段羽轩的刀。
“哐当”。
段羽轩呆呆望着落在地上的猎弧刀,还有她手上的血。
就算再怎么天生的杀手,第一次也会犹豫,会害怕,会后悔。
之前是情况危急,又杀得太顺手了,段羽轩一时没察觉到这些杀人的负面情绪。而现在,在萧九生一声断喝里,这些负面情绪纷纷上涌,几乎冲破她全部的心理防线。
她惊恐地发现,她甚至不知道,那些被她杀掉的人,究竟长什么模样!
可能性果然是无限的,她本以为自己是良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杀人的,但她还是杀了,杀得要多顺手有多顺手,甚至回过头来才发现自己杀了人,真是讽刺。
与此同时,萧九生也被猎弧刀落地那一声“哐当”吓了一大跳,差点没漏出他强作镇定的马脚来。但他不愧是混迹青莽山脉的老油条,不仅迅速镇定下来,而且还一眼看穿了段羽轩的心绪——原来这修罗似的小姑娘第一次杀人啊……啧啧,先前出手那么很辣,还真看不出来呢……
“唔,害怕了,杀了人嘛,自然是要怕的……”萧九生阴阳怪气地说着,一边缓缓靠近段羽轩,“第一次呢,也真下得了手,可怜我那些兄弟啊,就这么死在你手里了……”
段羽轩抬起头,怔怔望着他,他,他是那些人,被她杀掉的那些人的……同伴……
赵承砚几人呆若木鸡地站在一边,这个景况太诡异,有点超出他们的心理承受范围。
慕岚站在那里,神色淡淡,怎么看怎么袖手旁观隔岸观火。
仿佛只是萧九生与段羽轩两个人的戏台。
“对,我杀了他们……”段羽轩低声喃喃着,没有聚焦的眼神游离在虚空里。
“看看你的手,上面沾满了血。”萧九生邪邪地笑,“那是你第一次杀人的罪证。”
“第一次……杀人?”段羽轩望着他,眼神呆滞无力,“你是说……我?”
“没错,你,第一次……杀人。”萧九生故意强度“第一次”,同时,继续向段羽轩那边挪去。真是太棒了,那些天绝山的笨蛋居然没有一个人来阻止他——当然,他们也阻止不了,他萧九生可足足有炼气十一层的修为!
“我知道了……”段羽轩抱住脑袋,慢慢蹲了下去,眉眼敛在阴影里,看不清晰。
“你,第一次杀人。”萧九生加重了语气,一步步向前逼去。
“你不要再说了……”段羽轩压抑地轻轻喘息着,仿佛就要哭出来。
“你,第一次杀人!”萧九生再一次加重语气,同时俯身向下,如果他能趁机劫持住这个小姑娘……她可很有那个可能是天绝山的精英弟子……那么……
可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呼吸那么困难,仿佛有一个冰冷而锋利的东西入侵到了身体里,肺腔和气管……被那东西割开,绞碎……鲜血从他嘴角涌出,他维持着半蹲的姿势与一个似乎是拥抱的动作僵在那里,尚能转动的眼珠缓缓下移,是……猎弧刀,那个小姑娘……
“这样,就是第二次了。”段羽轩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阳光透过树叶碎碎洒在她的眉眼间,瞳仁温润无暇。
萧九生的眼还睁着,呼吸却停止了。
段羽轩慢慢抽出猎弧刀,刀刃上第一次沾染了鲜血,猎弧刀本身玄青色的流芒与猩红的血光交相辉映,分外妖娆。
剩下的三个行云弟子再一次后退,甚至有一个跘在地上的裂缝里,一屁股瘫坐在地。
“别,别杀我……”
赵承砚终于回过神来:“段师妹,你……没事吧?”
尹云歌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捂在嘴上,一脸不敢相信地瞪着死去的萧九生。
纪盛风瑟瑟发抖,似乎吓坏了。
李钧不住地拔剑,却每每在剑刚出鞘的时候松手,让剑掉回鞘中。
张潜木呆呆的样子,眼神游离,不知在想什么。
刘长松抱着他的两枚宝贝圆环,两眼一眨不眨望着段羽轩。
只有慕岚,完全没有什么异常,仿佛一切本该如此。也只有如此,才能证明,他没有看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