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有些深,已经凌晨四点,冷佩他们睡在车上,陈白东披着荒漠迷彩大衣,一个人坐在火堆旁,不时挑着火里的柴块。本来打算跟老谭换班,最后瞅着老谭那呼噜声,没忍心打扰,就自个儿一个人坐到现在。
本来说夜间行车也是一个项目,但因为有哥们儿最近晚上开车出了事儿,被军委通报了下来,
大老板不想这时候惹事儿,就给抹了去。要不然,陈白东他们这时候怕是在路上呢。
陈白东一转身,突然瞅见冷佩披着大衣下车,朝他这边走来。
“怎么,睡不着?”等冷佩坐下,陈白东把水壶递过去。
冷佩接着,灌了一大口,咕咚咕咚就咽下去,刷的一下,睡意就醒了,缓了半天,才蹦出一句话来,”酒?”
“烧刀子,七十多度,晚上御寒最好。”瞅着冷佩扯着脖子晃了半天,陈白东突然一笑,”没想到整到你了,那天不是见你挺能喝的吗?”
提到那天,冷佩心里总觉得不怎么好受,岔开了话题,”陈白东,他们说你身上有十几道伤疤,是不是真的?”
陈白东接过水壶,仰头喝了一口,”哪个王八羔子说的?”
“赖王八!”
陈白东一口老酒差点儿喷了出来,赖子啊赖子,宁罪陈白熊,莫负冷罗刹,被她逮着了,你这条小命儿,完了。
“怎么,不是真的?”
能不是吗,真要说不是,赖子不久完了。
“那天晚上你不是见过吗?”
冷佩恍然,”你说敏子给你缝针那天啊,没瞧仔细,也没数,就看见你指的那条。”
陈白东舔了舔嘴角的酒渍,”你是打算数数?”
冷佩还朦胧着眼,一个劲儿点头,”嗯呢,不然起来干啥?”好奇心害死猫,冷佩听了董赖子对陈白东绘声绘色的描述,一晚上辗转,愣是没睡个好觉。凌晨四点瞅着陈白东还在外面儿,神经一大条,就下了车。
说着抢过陈白东手中的水壶,给自己灌了一口,虽说现在是六月,晚上的温度还是挺冷,灌了一口酒,温度立马就上来了。
陈白东一听,行吧,反正也被看过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儿,说着敞开迷彩,捞起白背心儿,”诺,就这些。”
接着火光,冷佩当真就一条一条数了去,”一,二……十三,陈白东,真有十三条。”
陈白东看着此刻略带童真像是个小女孩儿一样数着天上星星的冷佩,心里突然一暖,要是能有个这样的老婆,陪着自己在夜空下偎依……唉,陈白东,你这条烂命,,就别耽搁别人咯。
冷佩突然摇了摇头,”不是不是,不是这些,赖子说有条十厘米长的刀疤呢?怎么没见着。”
见陈白东指了指自己后背,冷佩一把把他转过来,掀开大衣迷彩跟背心,撩开一看,肩胛骨旁边儿,真有道十来厘米长疤痕,狰狞异常。
“你真提着刀跟三十几号人干起来啦?”冷佩伸出手,触在那道刀疤上,一股冰凉沁入皮肤,陈白东感受到一阵酥酥麻麻,有些痒。
“那倒没有,他们也就二十来人,我一个人提着刀,差不多三十多厘米吧,那时候不能怂啊,陈瞎子的坟都快让人刨了,上来一个我砍一个,杀的倒是痛快,这不,提干没了,连二等功差点儿也没了。”
“整理档案的时候就知道你得过二等功,当时还纳闷儿呢,二等功三等功你加起来三五个,怎么提不了干?原来是真的……”
陈白东把衣服捋下,”什么真的假的,早特么过了多少年了。命,老蔡说得对,我陈白东没这个命。等三年一退伍,脱了这身皮,还不跟外头农民工一个球样,到时候转业不转业另说,指不定到北京打工去,正好小北也在那儿。”
“小北?”
“我妹子,上清华呢!”陈白东说着那可是得意了,清华,他们镇上几十年才出了这一个,光宗耀祖嘞。
要不是小北那句话,他陈白东怕是也不会转这个三期士官吧。这些年受的憋屈太多,忍着难受……
唉,算了,这辈子当兵,也就这么着了。
“那她肯定很漂亮!”
陈白东嘿嘿一笑,”比你差了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