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世界里满是血色,那红色光芒中者立毙,他看见父亲、母亲、云叔、晓雨和村里人被红色笼罩,他大声呼喊,祈求上天怜悯。然而天地无情只有红色的血雨,狂烈肆虐,仿佛嘲笑着地上的人们,他们的弱小和卑微。那红光向他扑来,他愤怒非常,想挣破那红色牢笼,却是徒劳,他被那红色淹没。天地一片修罗地狱,他恨那天,恨那地,恨那红色中的魔影。
“陆言,陆言.....”他听见了有人呼喊他的名字,他悠悠醒来。这是一个简单的房间,一桌两椅,桌上有茶水器具。地上以青砖铺设,还有便是他身下的一张床铺,极尽朴素。他睁开了眼,看到一个少女坐在床沿,呼喊着他的名字。
“雨姐姐,是你吗?”他很小心的问道,仿佛在害怕什么,是怕那噩梦成为现实吧?
“是我,你终于醒过来了,我们都担心死了。你感觉好点了吗?”李晓雨看着他,放松了下身体,关切的道。
他感觉除了头很痛,身体很疲惫,胸口某处隐隐作疼外,并无其他。便看了一眼那个女孩,她依然清丽灵秀,不知是没睡好还是怎么,眼睛红红的,略显憔悴。他环视四周问道:“我没什么事,雨姐姐这是哪里?”
“这里....这里是洛霞城。你没事就好,我去告诉云叔,你好生休息吧。”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临走时又倒了一杯水给陆言,叮嘱他好好休息,一会儿给他送饭。
陆言心里有很多疑问,可是又感觉不知从何问起。看着那个黄色身影转身关门,门即将关上时,他又叫道:“雨姐姐,我睡了多久了?为什么我们不在村里呢?”
李晓雨关门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那小小的身影仿佛在颤抖着,似乎某些问题对于10岁的大胆直爽地她来说,也是承受不住一般。
“你昏了五天,云叔说你只是昏迷了,给你调养过的。村里,村里......”仿佛村子这样的话题让她害怕,她犹豫着最后还是没有说,只是说让他好好休息,不要多想,便关门离去。
房间,一时寂静下来。
屋外的阳光透过窗洒了进来,明亮耀眼。外面是一个好天气吧?云叔都没事的,想必村里人也没事的吧?他这般安慰了下自己,悠悠地叹息了一声。
方今之世,修真炼道者犹如过江之鲫。神州浩土,广翰无垠,奇人异士在所多有。是以修真练道之法,林林总总,俱不相同。人性使然,在修真炼道的路上,目地又有不同。有人只求长生;有人追求仙法高绝,独霸天下;有人身具仙法,广受仙业;有人侠义天下,为人所敬仰。是以修真路上杀伐争戮,时刻不在。然,中原大地丰沃肥美,天下人口十之八九,尽聚于此,被正道诸派牢牢占据。邪魔外道之法残忍凶狠,为世人所驱逐,偏居它地。
伏牛山高耸奇峻,连绵百里,高处终年白云环绕,不见真容。山阳处乃重镇洛霞城,大河‘洛水’横穿洛霞而过。伏牛山山林密布,飞瀑奇岩,景色幽险奇骏,珍禽异兽多不胜数,天下闻名。名头更大的却是山上的修仙门派,洛霞派。
洛霞派传承已久,至今已逾两千年。相传开派祖师洛云乃是天下奇才,天资聪颖偶得仙道传承,无人匹敌。三十岁时携侣游历至此,见山上妖牛作祟,祸害镇民,便以大法力收服妖牛,铲除群孽。在山中洞穴得一古宝,又见此山钟天地灵秀,遂开宗立派,广收门徒,以山下小镇名曰:洛霞。几番江湖风雨,斩妖除魔,侠义广传,视为正道。洛云生性收徒严谨,其道法之强,天下罕有。凭着如此根基,从此蒸蒸日上,两百年间洛霞派便在正道大派中占得一席,被称五圣地之一。时至今日,洛霞派已历六代,当代掌门洛氶道人,更是功参造化,领袖群伦,远胜历代掌门,据传其道法高深不亚于开派祖师洛云。洛霞城更是从名不见经传的小镇,跃居为天下大城。洛霞派以道家为基,门中道法皆出自洛云传下的,道家真卷。然而,门中却并不强制出家与否,是以许多门徒弟子有道侣者多居于城中。
洛霞城的某处府邸。
“静仙子,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了。”云殷看着坐在上属的中年女子,说道。话毕,不由得捂着心口,显得极为疲惫。那女子身着青色衣衫,云鬓挽起,明眸皓腕,仪态静好,皱眉有又淡淡温柔散发开来。她轻柔的道:“云殷,回去好生修养吧。这些丹药也一并拿去,好好调理身子。”说着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凌空放在云殷的左手边小桌上。
“静仙子,这让弟子如何敢当?洛离长老已经替我,调理了经脉,这丹药就不必了。”云殷赶紧站了起来,一拱手道。
那女子摆了摆手,那个简单的动作,在她身上仿佛也带着淡淡的温柔,不容人拒绝。她说道:“拿去吧,几个孩子也需要的。”说罢,轻轻的叹息了一声。那样一个叹息,也带着温柔,让云殷一时不知如何拒绝,回道:“多谢静仙子!”
“去吧!”她回道。云殷走出了房间,那女子也没有离开的意思,依旧坐在那里。
外面的刺眼的阳光,让云殷一时无法适应,他默默站立了片刻,像是极为享受一般。天蓝云逸,时光静好,他望向西边天际,呆呆站立。
房间里的女子,静静坐着,没有丝毫的不耐。只是眉宇间那忧愁仿佛环绕着她,令人莫名的心中作痛。她像是在等待什么,缓缓的她伸出手,拿起桌上的茶杯,轻柔的抿了一口。一声叹息在房间里回荡,令人心痛。
院子外传来一阵风声,静秋站了起来,望向厅外。
三个人踱步进厅,当首一位中年男子,仙姿风骨,卓尔不群。静秋看见他忙屈身行礼:“见过掌门师兄!”
洛氶道人看了看她,在心中叹息了一声,平和道:“静秋师妹,多礼了。”
静秋脸上并无波动,轻柔道:“掌门师兄辛苦了,各位请坐吧。”
洛氶道人走过去,在右首边落座,后面两位一老一少,也分别落座。静秋走过去,为他们分别看茶,陪坐在左手边,低头看着桌上茶具,默然无语。
洛氶道人叹息了一声,问道:“静秋师妹,景原现在如何了?”
那女子回道:“护住心脉,吃过金清玉露丹,睡下了。”
洛氶道人点了点头,又叹息了一声,说道:“那便好了。”看着那女子脸上的忧愁和疑虑,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和洛离、尹夕,去了邪龙岭,查看了一番。是有人故意颠倒禁制,摄走古镜碎片,以致封印松动,血魔再次降世。此次前去,我带了本门镇派古宝‘弈天剑’,本是想着如若果真见到那厮,便要斩妖除魔。然而,除了倒在乱石上枯萎了的老槐树和漫山遍野的荒凉,再无他物。那魔头恐怕逃逸了,稍后我便用青云雀通知圣地各派,以备不患。”
静秋一直专心听着,待洛氶道人说完,眉头皱了皱,问道:“掌门师兄,那最后救下了景原他们的却是何物?”
洛氶缓了一缓,悠然的道,:“祖师之魂,仙者之灵!洛云祖师当年和另外四个掌门以古镜为媒介,布诛天伏魔大阵,来阵杀血魔。后来,机缘巧合下祖师在一处虚天幻境中又得到一片古镜碎片。祖师怜悯天下苍生,恐怕阵法不稳,遂又在仙逝之时,仙身残灵纳古镜碎片中藏于古树,在大阵外又加了一层禁制,千年守护。破坏大阵和禁制者,以大法力常年侵蚀大阵,以大法力常年侵蚀阵角撕破禁制,这才使魔头突破阵法而出。保护景原他们最后的光芒,便是另一片古镜碎片,如今也已丢失。虽然古镜护持,可是景原以身抵挡妖魔,致使重伤。虽保的性命,却也损坏百年根基,跌落两大境界,落至神寂境。若不静神修养,御剑飞行便也困难。”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清晰如是,说道这里他深深看了一眼皱着眉头的静秋道:“师妹,这次是做师兄的大意了,以致.....”那女子深吸了一口气,她依旧低着头看着茶具,道:“掌门师兄,那不怪你的。天道循环,有些事未必面面俱到,景原此次是命数有劫,怪不得旁人。再说,留得性命便是最大的幸事了。掌门师兄要以天下苍生为念,及早找出妖魔才是。”那女子的声音柔柔的,每一句话仿佛都能融化人的心,最后她微笑了下,那紧皱的眉头放松了下来。
“师妹大智,景原有福的。”洛氶道人,看着那个女子,含笑点头道。
“师兄谬赞了。”那女子脸色微红,低头回道。
坐在洛氶道人下首的一位作道人打扮的老者,接口道:“掌门师兄,我现在便回山,给各圣地发青云雀。静秋师妹,景原师弟有你照看,我们也放心了。”
“天宁师兄,回头来寒舍做客,和景原喝酒论道。”静秋微微笑着,对那名老者说道。
那老者听见静秋说喝酒,便点头应是,一一道别含笑离去。
那名年轻男子看着天宁道人离去后,这才皱眉开口道:“师尊,那槐树村民尽皆遇难,四个遗孤该如何安置?”
洛氶道人并未立即回答,而是回头看了看静秋,问了一句:“师妹可有收徒的打算?”
那女子欠身行了一礼,深深看了一眼洛氶,道:“但凭师兄安排。”
洛氶道人点了点头,道:“突逢此劫,景原师弟的两名弟子也折损其中,静秋师妹便收留两个可好?”
那女子白皙的脸上不喜不怒,静静的道:“如此甚好,多谢师兄。”
洛氶道人沉吟了一下,对那名年轻男子说道:“洛离,那四名孩童中有三男一女,挑选一男孩和一个女孩,托于静秋师妹教导。”
洛离看了看那名女子,而后道:“是,师尊!”
“师妹,我们这便回山去了。”洛氶安排妥当,便即告辞。静秋不再挽留,送至院中,看着他们御剑而去。剑芒划过云层,在天空留下两道痕迹。这个时节园中花朵争鲜斗艳,香气宜人,她站在那里一时看得痴了。
云层深处的两人御剑而行,伏牛山渐渐进入视野,一个声音道:“师尊,静秋师叔是从来不收徒的,您忘了吗?”
另一个声音道:“我何尝不知,只是如今景原跌落金丹境,弟子损落,他这一脉便有静秋承担了。此事我也有罪责,这也是权宜之策啊,此后派中仙草灵药多送于你师叔。我观那四名孩童,资质相差无几,也是修仙之姿。洛离你也该收徒了吧?其中一名男孩兀自昏迷,你不必着急回山,去接另外两个孩子回山,收归门下悉心教导吧!”
“多谢师尊!徒儿这便去接他们。”
“去吧,我自回山了。”
“恭送师尊。”
天际白云遨游,那两道痕迹缓缓消失,伏牛山挺俊伫立,俯视着山下城中的繁华。陆言睡梦中殊不知命运,再次不由自主的改变途径,令他无法左右。